《禛馨纪事》第61章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刘希文至我面前回道：“主子，今日皇上至堂子行礼，外面加强了警卫。奴才恍惚间听到说，有刺客。”
“刺客？！”我惊得站了起来，愤怒道，“宫禁重地怎会让刺客随意进入？！如此，要护军何用！”
“主子，千万别生气，身子要紧。”红鸾慌忙把我扶回炕上。
“刘希文，你去打听清楚再回话。”我一面命刘希文出去打探，一面对红鸾吩咐道，“今日正旦，为我更衣。太后、皇后那里少不得要去行礼的。”
往皇后处行新年庆贺礼毕，雍府的一干家眷又随了皇后至永和宫。
才至宫门，便听了管事太监传来懿旨：免行庆贺礼。
现下，太后连我们也懒怠见了。众人无言，默默往回走。
原本应该喜庆的第一个新年就这样惨淡收场。
“皇上呢？还在太后宫里么？”我轻声问着身边伺候的太监。
“回主子话，皇上至太后宫中请安毕，便回养心殿了。”
我停住了回程的脚步，喃喃道：“我去给皇上行新年庆贺礼。”
“主子，”红鸾至我身边轻声说道，“皇上说了不受礼了。”
“我偏去，他还不见我么？”我赌气说道，心里担心着他的安全，变乱，这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主子……”红鸾开口欲要再劝，我却已压下了不明智的念头，“哪里就能想去就去呢，我说的玩笑话，不要当真了。”我对红鸾笑了笑。
扬起头，看天空浮云流转，阴晴未定。
“回吧。”淡淡叹了一口气，我吩咐道。
次日，苏培盛来我寝宫宣旨至养心殿进见行礼。
“不是说不受贺礼的么？怎的又要行礼了？”我不解的看着苏公公，问道。
苏培盛笑而不语。不知觉间入了养心殿。
见了他，我忙跪下，“臣妾恭贺……”
“跪下作甚么？谁要你跪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不用跪。”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起来。
回头看了看，殿中侍候的太监早已退下，我好笑的说道：“方才还一大堆人的，怎的都退下了……不是皇上要我来行新年礼的么？”
见他毫无喜色，我忙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开口道：“昨日听说有刺客，可是真的？”
他点点头，道：“舅舅隆科多说有刺客，令人于祭坛案下搜查……1。”
“没事吧？”我担心的拉着他的手问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朕担心的事是——变乱。”
惊讶的看着他，“变乱”这个可怕的字眼从他口中说出，这已经超出了传闻的范围，而变成极有可能发生的事件了。
“会么？”我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反问道。
“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应该不会错的。”他拉着我的手传来阵阵颤悚，“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禛，你怕么？”我拥着他，轻声问道。
“怕。”他拥紧了我，接着道，“非常怕。”
“我以为没有你害怕的东西……”我幽幽的说道。
“我若有什么不测……”
“我定从你而去，绝不独活。”我抬眼，微笑着对他说道。
“所以我怕，知道么。我不能有事，我要你们都安全。”
“四川、陕西总督子熙求见。”正说话间，突然传来殿外太监的声音。
我急忙离开他的怀抱，他淡淡笑了笑，仍拉着我的手不放。
侄儿进得内殿，我三人说了会儿闲话，便听他开口问道：“查得怎样了？”
“回皇上，用晦并未查得隆科多所言及之事。”
“是么？”他沉吟片刻，道，“未有事迹，朕不能先动手。”
“可是隆科多说……”我着急的开口。
“不可妄言政治。”他冷冷看着我说道。想起祖制后妃不可参政，我慌忙答应下来，不再言语。
“传旨意：坛、庙祭祀，典礼重大，委派大臣等数员，稽查失仪及扈从人等任意行走。2。”
这便是以稽查名义安插亲信，防患于未然了。
“另有：上三旗大臣侍卫官员人等俱不许在诸王门下行走，著领侍卫内大臣及旗下大臣等严行稽查。3。”
没有了交接的党羽，就算要变乱也无从说起，我点点头，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用晦，你再细细打探，朕要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一些人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是。只是宫禁安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我欲开口，他冷冷憋了我一眼，我跪下道：“臣妾不言政治，臣妾今儿要上折子。”
他好笑的拉我起身，道：“你要上什么折子？”
“臣妾思念二哥哥，求皇上准许二哥来京叩谒大行皇帝梓宫。”我看着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看了看我，轻声道：“知道了。”
说着他起身至桌案旁，拿起一份折子，道：“正好你二哥来折子奏报军情。”
“可是，皇上，西边战事怎么办？”侄儿开口问道。
“你阿玛这个折子亦是想进京一趟的，朕原有些踌躇，现下看来，若不能脱身，你阿玛也不会作此要求的。西边现有辅国公延信在，不至乱起来。”他回首对熙儿说道。
“可是……”侄儿还有些犹豫，我上前说道：“如今，只有你阿玛能保护皇上的安全。”
“小姑姑的意思是说不信任周遭的人么？”
我与他对视一眼，答道：“是。”
1。详见《清史稿》隆科多条。
2。详见《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元年正月已丑条。
3。详见《清实录·；世宗实录》雍正元年正月已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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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七十九　受封
（雍正元年正月二十四日…三月九日事）
正月底，二哥哥如期进京，他终于缓和了紧张的心绪，开始放下身段，争取太后的谅解。
只是各自的心结，恐怕很难如他祈愿那样轻易化解吧。
局势稍微稳定下来，额娘遵照怀孕妃嫔亲生之母可入宫陪伴的成例进宫照顾我。
我又因此知晓了不少宫外的事情，听额娘说，他加封了十四阿哥长子弘春为固山贝子1。。
“加封弘春，却不进爵十四阿哥，也亏他想得出。”我好笑的摇摇头，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二月，加封了皇太后祖、父，又令太后弟袭封一等公爵位2。。
他以为做得够多了，便心安理得的等待皇太后的认可。
“梓宫奉移山陵毕后再言受皇太后尊称之事。”太后却仍是那句老话。
“贵妃娘娘。”红鸾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她，淡淡的道：“哪里就喊起贵妃来了。”
“怎么不能了？今儿皇上下的谕旨，说册封主子为贵妃呢！”红鸾高兴地补充道，“就是奴才，也沾光封了宁常在呢。”
我笑着对她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是刘希文打听到的，千真万确，主子就等着吧。”
“红鸾，你们的心我清楚。不过，现在在宫里不同府邸，这样招摇被人知道，不知会生出多少嫉恨、惹出多少事端来。”我隐隐的有些担心，不由得开口说道。
“是，奴才们往后只在主子面前闹闹便罢了。”
“真是嘴巴不饶人。”我笑说。
“红鸾差点忘了，皇上唤主子过去，苏公公在外面等着主子呢。”
“怎的不早说。”我匆忙更衣出了寝殿，一路赶至养心殿。
“皇上吉祥，给皇上请安。”我福了福身后，欲跪下行礼。
他至我身边将我扶起，道：“都四个月身孕了，还跪什么。不是早告诉过你了么。”
我笑着不语，他拉着我的手走向那张冰冷的椅子。
他，却不能抱我了，我有些感伤的摸了摸湛黄的盘龙，那威严的龙眼中射出阵阵寒光。
“原来龙椅是这样的。”我喃喃的说道。
他停住脚步，拥着我，道：“朕已经下令修整园子了，弄好了便搬过去住。”
“可以么？”我满眼的疑问。
“朕是皇帝，无人能反对。”他不容置疑的说。他，还是适合做皇帝啊，这样的气魄。
“喜欢那个册封么？”他轻声问道。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皇上给的，只有接受。”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淡然说道。
“那便是不喜欢了？！”他冷着脸道。
“又皱眉了，”我叹了一口气，伸手抚着他纠结的眉，“太昂贵了，心里很惶恐。”
“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他抱歉的看着我，道，“不许害怕，只要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胤禛，”我拥着他，“谢谢，我已经拥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