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第59章


上。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孙鹏拨通了电话。小护士推着车过来,他侧身避让了一下。
响了两声后,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显然是被她刻意按掉了。
看着这串陌生的号码,孙鹏想了想,又给强子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傍晚的时候陈岩回到医院,老人中途已经醒过了。醒了十来分钟,就又睡了。医生过来看过,说血压还是偏高,已经用了最厉害的药,就是下不去。
孙鹏忙得一天一夜没睡,眼睛里布了血丝,今晚还坚持要值夜。陈岩看着心疼,想了想,让他回去休息下再过来。孙鹏下去买了几份快餐,把陈岩他们安顿好就先走了。
骑车回去的路上,想到强子,孙鹏隐隐有点不安。在一个红绿灯处,车子一拐,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摩托车轰然的引擎声在小巷里突然停止,一脚刹车,孙鹏脚撑地,把车停在了门口。附近有狗狂叫起来。
摸黑往巷子里走了一段,他找到了强子住处。
进了院子,几个小房子里头都亮着灯,他走到最里面的一间,过去敲了敲门。
没动静,他又敲了敲。
第二次的敲门声停止了几秒后,就在他又抬起手的瞬间,里面传出一个不耐的声音。
“谁啊?”
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孙鹏整个人都怔住了。
☆、78万
到了晚上11点多,孙鹏才回来。
病房早就熄了灯,一张折叠小床贴着墙展开,陈岩正蜷着腿坐在上面玩手机。隔壁床的病人找了医院的看护值夜,看护在另一张小床上已经打起了呼噜。
孙鹏进来后,轻缓地带上了房门。
她抬眼看向门口,柔和的面庞上映照了一片手机的荧光。
床尾的监控器开着,闪着灯。孙鹏轻步到病床边,看了看沉睡中的老人。老人松垮的眼皮盖着双眼,鼻子里插着导管。竖在旁边的点滴袋缓缓往他身体里输着药液。
看了会儿,他到她身边坐下。
手机屏幕暗下去,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的点点光亮,在黑暗中孤寂浮动。
“怎么样了?”他低声问她。
陈岩摇了摇头。
几个不同科室的主任医生晚上都来看过,情况很不好。不好到家里人没有精力再担心忧虑,他们需要把更多的心思花在接下来的丧事上。
他的手掌摩挲了下她的脸,眼中温柔,“把被子放下来,你睡会儿?”
她摇头,“下午睡过了,坐着吧。”
隔壁床看护翻了个身,鼾声停了,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他的身上似有令人心安的气息,她忍不住身体倾斜,偎向他的肩。
孙鹏把她手机拿开,握住她的手,向后挪了下,后背倚到冷硬的墙上支撑身体,搂住她,让她更舒适地靠着自己。
空气卷着药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环绕着他们,被重复的吸入呼出,越发沉闷、混沌。
凝视了会儿黑暗中的病床,陈岩闭上了眼。
在更深的黑暗里,那些沉寂于时间之河的模糊过往,都悄悄浮泛上来,在静夜的水面上闪耀,流淌。十几年来,祖孙间的那些好好坏坏,距离与隔阂,都似水洗过一般,只剩下点滴抓不住的温情。
她忽然睁开眼,仿佛看见了正在消逝的吉光片羽。
深浅不一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她往他脖子里蹭了下,彻底埋住自己的脸。孙鹏动了下,用手有节奏地轻轻拍她的肩头。无言的安慰。
两天后,陈岩外公去世了。
最后的时刻,医生把他从抢救室推回病房,陈家人一起围到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嚎哭。他已无法发声,只用一双混沌的眼睛把床前的人轮个看了,最后安安静静地停了呼吸,什么话也没留下。
陈岩外公近80岁,也算是喜丧。灵堂就设在家里,丧事由陈岩舅舅一手操办。凡是有亲朋好友来家里吊唁,回忆到老人以前的事,陈母总是红肿着眼睛痛哭流涕。
孙鹏这几天只每天中午去一趟店里拿饭,其实时间都在陈岩家帮忙办丧,俨然一副女婿的模样。亲朋好友问起他的身份来,陈母都坦然默认了。
然而,头七的最后一天,陈岩家摆酒请亲戚吃饭,他却没有出现。陈岩给他打电话催促的时候,他人还在法院里。
——法庭上,张强和孔珍木然坐着,脑中嗡嗡一片,双方律师说了什么,都不太听得明白。只等着坐在上方面无表情的法官,做出最后的宣判。
大年三十,孙鹏老家飘起雪花的时候,这座城市,正下着一场冰寒入骨的冬雨。
那天,强子在店里坐了一中午也没等到一个客人。
店外的的街头上,有孩子聚在一起放鞭炮,有三口之家拎着礼品一路笑着去给亲朋好友拜年。巷头半空中是居委会前两天才挂上去的横幅,上面写着“新年快乐阖家欢乐”。“阖”这个字他不太认识,但是听人家嘴里说多了,他下意识就把它念作“he”。
风来,这大红色的布条被卷起半幅,忽而又舒展开,又被卷起。他仿佛能听到那布料在风里扑哧扑哧地响声。没一会儿,玻璃门上就有了雨点子。
孔珍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她拢了拢身上长及小腿肚的棉绒睡衣,懒懒下床去开门。
门外,强子手上拎着几个塑料袋,头发上挂着雨水。他是打车过来的,下了车腾不出手打伞,就一路跑上来。那些雨斜飞着沁在他深色羽绒服里,留下一片斑斑点点。
朝她笑笑,“中饭吃了没有?”
愣了两秒,她闻到了菜的油香味。
当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在团圆欢聚的时候,下午三点,这两个人异乡男女,无声地坐在了一张餐桌旁,喝着饮料,吃着几盆油腻的热菜,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午餐还是晚餐。
接下来的两小时,在这所温暖的房子里,他们和以前一样聊天,神色轻松而愉悦,就好像当初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讲小时候的事,讲自己家乡的事,说到好笑的地方一起憋着气笑,强子时不时拍拍桌上的筷子。
让这场久违的欢谈结束的,是一阵异常的敲门声。孔珍在开门前看了一眼强子。带着几分心虚、跨着步子去开门的几秒,她飞快地想了一些措辞。然而门一打开,她却诧异了。门外是三个她不认识的、虎视眈眈的女人。
为首的女人在看见孔珍的脸后,情绪霎时激动起来,如出闸猛兽,扑上来就抓她的头发,嘴里骂着贱货□□各类肮脏话,手掌扭曲地拍打她的脸。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前后也就两三秒。强子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上去护住孔珍。和女人一起来的两个女人跟着一起冲进来大叫,“要命了!家里还藏着一个野男人!不要脸的臭□□!”
室外,哗哗地雨越下越大,无情冲刷着一年一次的人间喜庆。
三个女人发了疯般和这对男女撕扯,从门外扯到客厅,把客厅搅得天翻地覆,满地狼藉。
最后,邻居报了警。
闹到派出所孔珍才知道,来的人是男人的老婆。她住的这间房子,还在他老婆名下,只是一直由他在外放租。
大年三十家里闹出这样的丑闻,男人颜面扫地,冒着雨匆匆赶到派出所,在亲友面前,半身湿透的他看也没看孔珍一眼,只是在警察询问的时候朝着强子望了一眼。
值班的民警看看外面还在下的雨,心里急着回家吃团圆饭,对这群乱搞关系的男女没好气,问双方怎么说,要不要去医院看,还是就这么和解了?
男人老婆披头散发,腾地站起来,捧着手里断掉的几截玉镯子说,“医院检查先放在一边,他们打坏我镯子,我要赔偿!”
孔珍还穿着睡衣,衣衫不整,扬着脸,“你他妈放屁,我要去医院全身检查,我头疼!”
民警做和事佬,“都坐下来坐下来……”
“怎么坏的?”民警问女人。
“他们一把把我推桌上,我手一磕,就撞到了,”女人比划着,看向同伴,“她们都看见的,可以作证。”
强子梗着脖子冲她,“你上门来打人你还有理?”
“我上门?我上我自己家的门怎么了?那是我的房子,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啊?我还要告你们私闯民宅!土匪!不要脸的狗男女!”女人越说越气,想到什么骂什么。
民警训斥了一声,“喊什么!声音轻点!”
又调解了半天,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镯子确实是在打斗中被弄坏的。
小民警看看桌上的几段碎玉,“这种情况责任不在一方,双方赔吧。”
“贱女人勾引我老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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