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床事》第45章


他非常震惊,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从昨晚对方跟他谈过之後,他就有了预感。
他无法拒绝,因为江品培当天下午就入院了,跟闻熙的商谈都是在医院进行,他去探病时看到病房内外围著不少人,一问全是法律顾问、助理什麽的。
闻熙从病房里走出来,跟表情复杂的穆冬城打了个照面,竟然并没有跟他说话,只点点头就扬长而去。
穆冬城走进病房,挂著针的江品培对他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小穆,这次真是难为你了。”
他心底苦笑,但感情上只能接受这一切,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您身体怎样了?医生怎麽说?”
江品培面色平静地笑了笑,“撑不久,就这个月的事了。”
他手一抖,差点削到自己的皮肉,抬起头声音也发颤,“怎麽会这样?您到底是什麽病?我每次问,您都不说清楚。”
江品培伸手示意他坐得更近一些,手指摸上他的头发,眼神和蔼,“我心脏和肝不好,一直靠药撑著,以前烟酒过度,糟践自己身体,现在手术都做不了了,活到现在算造化。姓易的死了,我也就卸下了那口气,品培床业交给你,我很放心。”
他更加吃惊,“交给我?不,这是您的事业,我一个外人哪有资格……”
江品培笑了,布满皱纹的脸显出一丝狡黠的快乐,“你当然有资格,我无子无女,早就看中你,花心思培养你,才经常给你换部门,让你熟悉各种业务流程。你适应能力强,做事为人都很认真,值得交托信任。”
得到自己敬重多年的人这麽高的评价,穆冬城有点无措,“我哪有您说得那麽好……”
江品培继续笑著打断他,“而且你身後还有峻通地产和闻氏集团,有了你,品培床业就不会倒。小穆,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我快死了,必须找个万无一失的人来交托我的事业。我很抱歉把你拖进这些事情里……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你,但我同时也是个生意人,想要两全其美,你能理解吗?”
他低下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的回答,“我能够理解……您是说,利益和感情并不矛盾。”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还年轻,你的想法非常干净,但是脱离现实。这世上能够得到成功和幸福的,往往都是那些懂得变通和妥协的人。我从前也像你这样,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其实後来我一直有想,如果我容忍了我的妻子,去把她追回来,或者放下这件事再去找一个女人,那我心里可能快乐得多。人生总在不断的失去,往前一步可能是悬崖,也可能是幸福,掉过坑就不敢再往前走的话,是不会马上掉下悬崖摔死,但幸福的机会也会被你放弃了。”
江品培顿了一会儿,接著说下去,“如果可以重来,我宁可忍受那些不够理想的缺陷,也要有个伴,一个人实在太累了……我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跟她说。我过了很久才想明白,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完美的人,凭什麽要求她绝对不能犯错?但那时候……她已经跟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找不回来啦……”
穆冬城想要出声安慰,才发现自己的感情状况也好不到哪,一团糟乱的心绪让他说不出什麽话。
江品培回忆著旧事,脸上露出淡淡的苦笑,“都过去了,我这辈子也就这麽走完了。小穆,人的一生其实很短很短,我有时还觉得昨天才刚过二十岁呢,一转眼就老了,现在还要死了。要珍惜呀,能原谅的……也原谅吧,人又不能重生一回,只能把现有的修修补补,然後糊涂一点、包容一点,差不多就行了。身边的人再怎麽不好,总能找出好的地方,普通人不都那样过一辈子了吗?我看他们比我快活多了。”
没等到穆冬城的回答,江品培又从伤感里抽身,再次要求他的承诺,“我这辈子的家业就交给你了,小穆,我要你当著面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会尽力不让品培床业倒下。”
他抬起头看著对方殷切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立刻应承,“我答应您,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会尽我一切能力保住品培床业。”
得到他这句话,江品培的精神整个放松下去,紧握他的手表达深深的感激之情,“小穆,谢谢你,我真高兴,哪怕明天就死,我也可以闭眼了。”
他只能含著泪点头,而且确实怎麽想都毫无怨言,“我应该的。您不要讲不吉利的话,呸呸呸!赶紧吐掉!”
86、暧昧
品培床业得到闻熙注资,被易氏追打的形势立刻扭转,闻熙隔天就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参与了高层决策会议。
对穆冬城来讲,压力陡然大到极点,无论是拯救事业、江品培病危,还是闻熙坐在他身边,都让他无法再寻求心情的宁静。
他已经允诺,就必须承担,只能逼迫自己去熟悉这个全新的身份。做一个中型企业的掌权者,背负著许多员工的饭碗生计,在对手的追打撕咬中杀出血路。
他从医院出来到现在都没有睡过好觉,整天待在办公室听取各部门负责人的报告,案头的文件堆积成山,他整日整夜的查看和批示,还得给出有效的决策,不是签个字就算完事。
闻熙出现在会上的时候,他吃了一惊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对方有著管理一个超大型集团公司的能力,只要稍微帮一下他,他的压力就会大幅减轻。
虽然他知道闻熙肯定比他更忙,但既然来了,也得物尽其用,事情到了这一步,还矫情地拒绝对方帮助,那比坦然利用对方还要可鄙。
会上闻熙听得多、说得少,结束会议後单独去了他办公室,跟他一对一的仔细详谈,给出非常多的专业建议。
他问闻熙为什麽会上不说,对方轻笑,“你才是这边的总经理,现在还是第一大股东,江品培把资产已经全部转给你,我只是二股东,当然要给你足够面子,不能越俎代庖。”
公事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闻熙完全没有提到任何私人话题,直到穆冬城肚子饿得发出响声,他才勾起嘴角提议,“先吃饭吧,人又不是铁打的,军情再急也要保证粮草供应。”
穆冬城有点窘,心情却比之前轻松不少,“好,我请你吧,谢谢你帮我这麽多。”
闻熙笑得如沐春风,已经看不出曾经那麽颓废过,“不用客气,我帮你是天经地义。你请我喝汤吧,就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家,我最近身体虚,正要补一补。”
穆冬城被对方突然就变暧昧的眼神和言辞搞得措手不及,只得含糊地点个头站起身来。
坐在他对面的闻熙也同时起身,两颗头正好碰在一起,发出“!”地一声。穆冬城无奈扶额,脸都胀红了,闻熙却笑眯眯地看著他,额前红了一片也不去管。
他怒视了闻熙一眼,脸色变得更红,气冲冲地提步走在前面,闻熙此时才表情纠结地摸了摸疼痛的额头,随即乐滋滋地跟在他身後。
两人单独吃饭,闻熙一直盯著他看,也不说什麽过分的话,就只用眼神上上下下的抚摸他。这种被视奸的感觉实在难受,穆冬城如坐针毡,又不想自作多情地喝斥闻熙,只得不停地转换坐姿,没一会儿就要去一次卫生间。
他还不能做到无视闻熙,只要对方出现在靠近他的地方,他全身的感官知觉都敏锐到不行。
一顿饭吃得异常难熬,烦躁的汗水湿透衬衫,终於吃完买单坐上车的时候,穆冬城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还好他现在自己开车,不用坐在对方那辆狭窄又熟悉的跑车里,那会让他更加不自在──他和闻熙曾经在那里面干过什麽,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从这天开始,闻熙隔三差五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他需要对方在公事上的点拨,每次看到对方也会高兴,但又害怕对方并不过界的暧昧。要说很过分,那完全没有……闻熙一句喜欢啊爱的话都不再说,肢体动作也在正常范围内,只是时不时看似并不经意地碰到他一下,如果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还会及时地说句“抱歉”。
闻熙放肆的目光才是真正的大杀器,纠缠刺探、挑逗不断。他被闻熙露骨放电的眼神逼到不行,又不好直接冷下脸请对方自重,毕竟闻熙只是用眼睛在看他而已,一没动手二没动口,他凭什麽咬定对方是在骚扰他呢?
有一天公事特别的多,他本来就很焦躁,闻熙在他快下班时又来了,坐在他办公室里盯著他眼都不眨。他终於忍不住出声嘲讽,“闻先生,你眼睛到底怎麽了?有病就去看医生。”
闻熙总算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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