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在手,天下我有》第51章


“自然是收了阿徵的银子,在这里盯着你。”他沉沉道:“方才你和金慕秋溜出来,那黑白无常客,还有俞兮苏姑娘等事,我都瞧见了。”
我微微一怔,脑中掠过数个画面,一时间心中只觉疲累已极,不过短短一日竟生了这般多的变故。大约是我的面色过于愁苦,宋涧山便拍了拍我的脑袋,嘿嘿一笑:“时候已差不多了,回会场去罢,待会儿教你看场好戏。”
“甚么东西?”我后退一步:“有危险咩?”
宋涧山不答,只是偏过了头,那副神色竟像极了曲徵,便是乔装过亦有些老谋深算的意味。我不禁身上寒了寒,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曲徵者妥妥变狐狸……
会场依旧人山人海,只是台下几乎没甚么人了。我不由得向台上瞧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中央,不由得大为惊愕。
曲徵裘袍曳地,黑发如缎,唇畔溢出闲适笑意,仿佛他是去看风景却不是比武的。
“俞公子,在下……”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想与你一战。”
“你怕了么。”俞琛面色冷冽,双掌负在身后,看起来极是倨傲:“便让我来会会瞿门高足,兵器任你挑,快出招罢。”
他言语大声,眉目间又携了他惯常轻蔑的模样,想来认定曲徵不过是瞿门新晋弟子,靠色相蛊惑了苏灼灼的无用琴师,是以打定主意要在天下英雄面前让他出丑。
曲徵便是不愿,只可惜对方没有留丝毫余地,似乎连别人都要看不下去了。白翎枫解下腰间佩剑,隔着数人远远的丢了过去:“曲师弟,俞公子既有此雅兴,便是一战又何妨?”
他丢剑的时候用了内力,剑身连着剑鞘转都没转,直直的便飞向台上。曲徵眼睫都未抬一下,素手一伸便将那佩剑擒住,微微弯起嘴角:“多谢白三师兄。”
下一瞬,俞琛的掌风便直取曲徵面门,后者波澜不惊,只抬起佩剑微微一挡,身姿便如翩翩云鹤,飘逸若仙。
转瞬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曲徵虽不见得占上风,但却丝毫没叫对方压制,且他拿在手中的佩剑,翻转承抵,推前顾后,一招接着一招,却是一直没有岀鞘。
又过了片刻,俞琛渐渐涨红了脸,低声怒道:“你为何不拔剑,瞧不起我么?”
曲徵接下他一掌,淡淡一笑:“还不是时候。”
俞琛大怒,攻势愈发凌厉了。台下已是议论纷纷,俞望川忽然抚须一笑:“瞿门主收得好徒儿,犬子心高,还请手下容情些。”
不愧是江湖前辈,这一会儿便看出曲徵比俞琛高深了不止一点半点。瞿简立时与他客套起来,俞琛听了此言,几乎都红了眼,双掌叠起便向前扑去。
曲徵却站在原处不动,微微垂了眼睫:“……时候到了。”
我心中一跳,只觉眼前白光刺目,不过一瞬。
大约谁都没看清发什么甚么。
俞琛蹲在曲徵身前,掌中鲜血淋漓,他面上似有几分恍惚之色,仿佛仍然不知自己怎地忽然就败了。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那一剑之光好像仍在眼中,又仿佛从未存在过。
曲徵的佩剑只出鞘了一小半,他轻轻将剑身推了回去,容颜神情皆淡淡,一人一剑独立台中,有如神祗降临。
还未待我暗赞他这副卓绝风姿,便见曲徵忽地向前走了几步,面向着一个人。
“不知御公子,可有此雅兴么?”他淡淡道,唇畔笑容还未绽开,剑光便已出鞘。御临风凌空而起,手中亦握了一柄剑,剑身剑柄通体雪白,极为奇异。
他接下这电光火石的一击,便见衣衫猎猎飞舞,两人错身过后各自落在台子两侧,遥遥相对。
我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御临风脸颊边被曲徵剑气划出一道红痕,正渗出细细的血丝,皮肤的感觉却有些奇怪,血迹的下半部分似是脱离了腮处。
我恍然大悟,是人皮面具!
“九重幽宫九幽令,血月擎云索人命。”曲徵弯起一抹笑:“得见神兵擎云,在下有幸。”
九重幽宫两大神兵,两大杀手。血月刀与擎云剑,血月与擎云。
那通体雪白的长剑,竟是擎云!
“让你发现了呢。”御临风阴沉一笑:“瞿门曲徵,很好……很好。”
话音刚落,他忽然伸出手,从下颚处揭开了那张面皮。
霎时间,人群像是被甚么东西拨乱了。
我瞧见身畔有人抬起脸来,面上竟覆着九重幽的面具,似笑非笑阴森非常。宋涧山立时向离我最近的面具人击去,场面霎时沸腾起来。
我瞧见台下红光一闪,有个女子覆着面具,血月刀风旋过数人,转瞬便是腥风血雨。白妗妗不知从何处出现,暗器光芒闪过,与她缠斗在一处。
我瞧见一抹藕荷衫子站在台下,呆呆的望着眼前之人。假御临风漫不经心的瞥了慕秋一眼,抬手便是一剑。
我觉着我的心跳停止了。
那一瞬间来不及思量,我脑中只浮现出一个物事,只有这件物事才能引去他的注意救下慕秋。
“慢着!”我从不知我的声音可以这样扭曲而高亢,穿过重重人影向他而去:“那方翠竹帕子——是我的!”
擎云剑只停在慕秋眼前。
那人向我看来,他有一双同御临风一样微灰的双眸,面容无疑十分俊美,只是脸色极为苍白,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透出了十分的妖异阴柔。
“你若敢伤她,”我的心几乎揪在了一处,只觉浑身上下俱是杀意:“我便——便——”
其实便怎样,我亦不知道。擎云愣了一瞬,瞪大双目满面错愕,薄唇动了动,似是说了两个字。
他轻唤道,阿初。
我脑中一痛,似有光劈下,只觉快要炸了一般,无数画面掠过,纷纷扰扰最终只归向这一声“阿初”,随即便向无尽的黑暗中堕去。
☆、39章
阴森的暗房内;一群孩子各自蹲在角落;手中俱抓着半块干硬的馒头;却各个狼吞虎咽吃得极为香甜。
暗房中间站着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生得极是晶莹剔透。他躬身收拾着中间装馒头的篮子,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死瞎子!”有个高个子的孩童捡了石头丢他:“就这么点馒头;定是你偷吃了。”
有孩子接口道:“人家可是宫主的儿子,怎稀罕吃这馊馒头。”
“当我不知?”另一少年冷哼:“不过是宫主醉酒后的孽种;满月时发烧把眼睛烧瞎了都没人管的;地位比我们都不如,还要伺候我们用饭,对这瞎子来说;馒头算是好东西了!”
半晌无回应;那盲眼少年只提了篮子,似对这些挑衅言语充耳不闻。
“喂,跟你说话!听不到么!”旁地里伸出一只脚来,绊得少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顿时周遭一片哄笑,数块小石子从四面八方丢了过来,没丢的孩子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仿佛这是肮脏的暗房内为数不多的取乐方式。
盲眼少年趴在地上,任石子落在他身上,仍旧面无表情。
“别打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忽道,几个笑得欢畅的孩童没有听见,那声音便抬高了一些:“我说……别打了。”
有人正欲还嘴,却辨出了这声音的主人,霎时都住了手,那带头的少年瑟缩了一下,似是极为畏惧的唤了一声:“……阿初。”
……
阿初,阿初。
谁是阿初。
我坐在那暗室中间,捂着头闭上眼,半晌只觉那些孩子都不见了,周遭堆起一座座面具的墙壁,所有似笑非笑的脸孔都对着我,越靠越近。
血月刀垂在眼前,滴落点点腥红。那持刀的女子背对着我,微微侧了脸,却是一语不发,在一片黑暗中说不出的诡异。
九重幽宫,靖越山村寨,金氏镖局,璞元真经……无数画面吵杂重叠,纠纠缠缠卷在一起,重重向我压来。
那是过去背后,溢满悲伤的痛苦。
我不想忆起。
身子一晃,四肢仿佛有了知觉。
我觉着周身温暖,像是卧在一处落满阳光的地方。有人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头发,不轻不重极是舒服,似是有些安抚的意味。
眼前是橘色的,我缓缓睁了眼,只觉一片朦胧,自己好像枕在一双腿上,身上盖了锦被。我微微动了动,便觉那人手下一顿,淡淡的唤了一声:“百万。”
昏倒之前的片段像是潮水般涌出,我立时撑起身子,满脸的惊惶,刚要问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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