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在手,天下我有》第58章


这般浑浑噩噩的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觉着眼前站了一个人。
曲徵喜服加身,比我梦想中更加俊美无铸。我呆呆瞧着他,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他亦瞧着我,黑眸如星,眉眼如画,顾盼间便可颠倒众生。
我觉着他今夜的容光,比往日任何一刻都要更加美丽。便坐起身来,对他扬起一个笑:“你终于来啦……夫君。”
曲徵弯起嘴角,低低应了一声。
我心中欢喜,伸出手环在他腰间。此时他立着我坐着,额头便恰好埋在他胸前,顿时便有熟悉的香气淡淡袭来,我深深吸了一瞬,微微闭上眼。
“夫君,你……你抱抱我罢。”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温柔的抚上我的肩。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我用力收紧了胳臂,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拥抱,我愿用今生的一切去换。
可惜幸福于我,终究只会如镜花水月,浮华一场,都是空。
其实这当真……不关曲徵的事情。
就算他刻意瞒着我身份,可若不是他,大约我在桃源谷那瀑布坠落之时便已死了,断断活不到今日。
是我自己看不清,所以事到如今心如刀搅,却连……恨他的力气都没有。
“你早知道我是血月。”我贴在他胸前淡淡道:“可瞒得我好苦。”
曲徵放在我肩上的手顿了顿,又抚上我的发间,言语沉沉,似是丝毫不惊讶我知道了真相:“知道得太早,对你没好处。”
“可我如今仍是甚么都忆不起来,亦不知道璞元真经在哪。”我闷声道:“只怕你要失望了。”
“此时暂且不论,”他淡淡道,言语一转:“想必你已知晓,九重幽宫的人到了镇上。”
“果真……”我想到见过擎云的事,不由得苦笑:“甚么都瞒不过你。”
“可这件事你定然还不知晓。”曲徵缓缓道:“便在两个时辰前,琅中官道处,现任血月抓了金慕秋。”
我身子一颤,愕然抬起头来,随即便明白了:“是……是为了引我去?”
曲徵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着我的头发。
我猛然挣开了他的手,恍然觉得好笑,嘴边竟真的便笑出了声来。
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当我是宝贝,偏偏我失了记忆,连武功都没了,更不知那璞元真经到底在何处,这般阴来算去,究竟为了甚么,又能得到甚么,权力如何,财富如何,武功又如何,若这些都那么好,为何过去我会那般想要逃离,甚至丢掉性命都在所不惜?!
我笑得癫狂起来,声嘶力竭处却又心中钝痛,这三年,莫非是老天与我开的一场玩笑?脱了那血腥的身份重新开始,最后却又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走到哪,哪里便有灾祸,从前靖越山村寨是,而今金氏镖局更是,连桃源谷也未幸免。这样的人,竟还敢奢望幸福,如何不可笑?
曲徵没有动,仍是站在我身前,任我揽着他的腰笑得辛苦。过了半晌,我笑得够了,又重新环住他,将脸埋在他怀中。
他的怀抱是暖的。
他的心是冷的。
我终于可以断绝这份卑微的爱,彻然心死。
“我要去九重幽宫救慕秋。”我抱着他低声道:“若能记起来,我会给你璞元真经。在你手上……总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顿了半晌,我垂下抱着他的双臂,一步一步走到桌前,伸手将头上的珠花步摇一个一个的拆下,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黑发倾泻下来,有一丝凌乱。
“待这一切都结束了,夫……”我轻轻的说着,想唤他一声“夫君”,终是再难欺骗自己,转而笑了笑:“给我写张休书好么?”
曲徵静静听着,忽然抬起双眸。
我终于在那双幽深古井般,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波澜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讶然。
爱而不得,痛不欲生,想要逃出这桎梏,原就该如此斩断一切执念,我到现在方才懂得,这样……再好不过。
不见不念,不爱不恨。
从今以后,再无半点瓜葛。
“曲徵,你放过我罢。”我淡道,微微垂了眼睫:“我也……放过我自己。”
☆、44章
新婚洞房夜;红烛映窗花。
将面上脂粉洗去;穿过遍布红色喜气的回廊;嫁衣风中猎猎飞舞。听琴苑前院还有酒杯肆虐过的迹象;周遭静得只闻风声。
大门畔幽幽的挑着一只灯笼,似是站了两个。
缓缓的走过去,却发现那是断弦翁与宋涧山;本就难受的心愈发翻滚起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言说,然他二瞧见;面上却无惊讶神情,仿佛一早便知会出来一样。
断弦翁微微点了点头:“金姑娘。”
有些讶然;方才洞房之中;也不过是片刻钟的事情,他们是绝对无法知情的。只凭从洞房走出来便换了对的称呼,这老者心思灵敏令惊叹。亦回了礼,目光向宋涧山探去。
他抱着双臂,面色有几分肃然,沉声道:“等。”
轻轻一叹,弯起一个苦笑:“原来……他早料到会去救慕秋么。”
“两个时辰前是不知的,”宋涧山缓了声音道:“事发突然,早晚会知晓,又怎会放任金慕秋被带到九重幽宫。阿徵他知道拦不住,便让送上山。”
“琅中至九重幽,最快亦需两日,此线为渭河水路,大约一日半便可先行而至。”断弦翁将一张软皮地图交与手中:“老朽向来佩服大义之,还请姑娘珍重。”
大义?似过去那般的,可也配称大义么?微微摇了摇头,点头谢过,又请他代好生照顾小鱼。断弦翁似是瞧出神色戚戚,便又温言道:“生之瞬息,千万变化。一念起而天下覆,姑娘又何必执着于过去,便是一叶知秋者,也不见得有多快活。”
心中微微一动,有些讶然的向他瞧去。断弦翁稍稍点头:“智者一弦,吾宁断弦,老朽姓卢。”
姓卢……卢一弦?
心头巨震,曾听慕秋讲过,五十年前有位传奇物,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下第一聪明,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没有甚么是他不懂,没有甚么是他不知,被称为“智者一弦”。
如此物竟此做个管家,背后定有许多来由牵扯了,然此时慕秋血月手上,万万不可再耽搁,向他深深作了一揖:“多谢前辈,金百万受教了。”
宋涧山越上身后的马,手上提了他的黑色长枪,向伸出另一只手。走过去站马前,将手放他手上,微微顿了顿淡道:“想必……也早就知道是谁了。”
那些他欲言又止的认真模样仍然历历目,如今明白了,便觉得满是讽刺。宋涧山静静凝视半晌,将拽到马上,声音从后面低低传来:“是对不住。”
“没甚么。”轻声道:“不怪。”
宋涧山牵着马缰的手臂微微一颤,似是想说甚么,却终是没有言语。便此时,琴声悠然响起,婉转承接极尽萧索,又满是缠绵,听着让不由心头难过。
断弦翁微微一笑:“是《殇别离》。”
鼻间一酸,再难忍住,便对宋涧山道了声:“走罢。”
马儿长嘶一声,转瞬便奔出了听琴苑大门。然这悲伤的琴声却一直耳边萦绕,努力不去想那弹琴之,任凛凛夜寒拍脸上,长发和嫁衣缭乱风中,一路无话。
这般疾奔了数个时辰,离渭河已不远了,很快便要改走水路。临到驿站,宋涧山去更换马匹,站漆黑的夜中,只是呆呆的出神。
昨日此时,还只是个欣喜的待嫁姑娘,床上辗转反侧满腹甜蜜心事。不过短短一日之间,似是穿过了两个生,夫君没了,自己竟是杀手,此时却要去救,凄苦之余竟觉得有些好笑,莫不是还做白日梦罢?待醒来,发现自己就金氏镖局的伙房里,守着一锅快熬干的汤,一切艰险不过是午后小憩的梦境一场,又可以与慕秋一起过恨嫁的悠哉日子,除了月钱再无甚么需要操心。
马蹄声近了,恍然回神,宋涧山瞧着唇畔弯起的笑,面色有些小心翼翼:“百万…………是不是受刺激太过了?”
……
“是啊。”敛了笑容,横了他一眼:“忽然变成前任血月试试看。”
他见揶揄,不怒反喜,似是松了口气道:“肯同扯皮……便还当是兄弟了,百万,……”
“懂,”对他笑了笑:“若背着他偷偷知会了,便不是认识的宋涧山了。”
他一怔,似有些讶然。
垂下头,复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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