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无弦》第17章


后来,他再也不能忍受这吞噬一切的黑暗,终于陷于其中,无法自拔,他恍然睁着眼,伸出的手也未放下,可直到最后,也没有人来救他。他就这样,孤身一人,与黑暗一起消失在偌大而又空虚的尘世。
到死都见不到月无弦,到死都没有人来救他。
尸骨被时光磨成尘埃,才得以梦醒。
好在梦醒时,月无弦都在身侧,有时睡得正沉,有时纤长的眼睫会微微颤动,有时也睁着眼,见凤子燕突然惊醒,会笑着揉他的头发,问他是不是做噩梦。
凤子燕希望这样的宁静永远不要被打破,然而,那只是他的希望罢了。
月无弦不注意的时候,凤子燕弯起的唇角总会收敛,他是黑发好像又多了些,甚至到了远远望去,会不知他本是银发的地步。月无弦看在眼里,却从来不提。
直到后来,有消息说妖界与仙界已燃战火,这才帮整日心神不宁的二人拉回了思绪。
听说妖界有动作,月无弦更是踌躇为难,帮也不是,不帮也不好。凤子燕听了却是在脑中飞快猜测他父君先攻妖界的理由,他本以为,战火点燃,便是月无弦的安宁消散之时。可月无弦的安宁着实是散了,魔界却仍然安好。凤子燕有些不明白了,这与他父君之前的计划截然不同。
“要出手吗?”见月无弦为难,凤子燕忍不住开口。
月无弦有些迟疑,但还是摇摇头:“月临此时应该在冥界,这四界之战,怕是不会参与。”
“袖手旁观吗?”凤子燕不明白。
月无弦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他身为妖界少尊主,可他父亲都不认他,他去帮谁呢?”
凤子燕咬咬唇,不禁想到自己。空有仙君名位,一丝仙力也无,去帮谁呢?能帮谁呢?
月无弦像是看出凤子燕的心思,笑着揉乱他的发,道:“祀尧的敌人许是你父君,在仙界攻去冥界之前,他怕是不会插手。可——”笑意不知不觉收敛,月无弦的掌心透出一股凉意,他平静道:“可我的敌人,是妖界,子燕,你说,我现在是帮他,还是攻他呢……”
凤子燕突然想起他父君曾告诉过他的事情,万年前的四界之战,月无弦的母亲,月无弦的身份,月无弦恨妖尊的缘由……
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凤子燕再想理解,也不能感同身受。
见凤子燕不答,月无弦又轻声道:“若是与你父君为敌,你可会觉得为难?”
“我啊……可是放弃了所有才来这里的。”凤子燕摇摇头:“我是无法参战的,所以,你们要如何,都与我无关。”
月无弦这才放下心来。
他并不是要帮妖界,他只是不希望与妖界的仇怨被旁人干涉。用他母亲留下的,魔界的力量去战胜妖尊,这是他一直想要做到的事。魔界不会输给妖界,这是他一直想要证明的事。千年来的坚持,不能被仙界毁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许是断定了祀尧一定不会主动攻魔界,月无弦才放心将凤子燕留在殿内,布下结界后,立即带兵朝妖界赶。凤子燕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偌大的魔界,偌大的殿堂,一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月无弦走之前让他留在殿内,绝对不要踏出去一步,凤子燕连连点头答应。只是,他不踏出去,并不表示外人就不能踏进来。结界是有,可若旁人的力量强大,又未必不能破。
凤子燕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殿外紫光一闪,结界已骤然消失。
“是妖界的人!”见那夺目的紫光,凤子燕在心里惊呼一声,但仍然镇定依旧,坐在殿内,一步也不挪开。
听脚步声渐渐朝自己所在的地方逼近,凤子燕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猛地打开门,正想喊一声“谁”,就见月临已站在自己面前,红色微卷的发,碧蓝色的清澈双眼,和与月无弦稍稍有几分相似的脸。
“你怎么……”凤子燕微微一怔,眼下的状况,已经无法分辨月临是敌是友。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猜到凤子燕要问什么,月临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径自从凤子燕身旁擦肩而过走进殿堂里,一身的肃杀之气。
凤子燕望着月临的背影,见惯了他在月无弦面前如孩童般的天真模样,这时才发觉,原来月临竟与自己差不多高。凤子燕抿抿唇,还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怎的问不出口。
“是不是想问我来做什么?”月临也不回头,伸手轻抚案上摆着的深褐色刻有麒麟的酒杯,那是月无弦用过的。
凤子燕在月临看不见的身后轻轻点头。
月临依旧背对着他,唇角却勾起一抹微笑,自顾自道:“哥哥和祀尧都说过,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时牺牲无辜的人,有时为难身边的人,有时,伤害自己。”顿了顿,月临又回过身来望向身后的凤子燕,笑道:“我是想改的,可有时候,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须靠伤害去换取。你觉得呢?”
凤子燕摇摇头:“哪有什么事情,非要靠伤害来换取。”
“说什么违心的话。”月临笑出声来:“你不是和我一样吗?一样自私,一样为目的不择手段,一样尽管伤害他人伤害自己也非达目的不可。”
凤子燕怔住,无法否认。
月临似乎并不想要凤子燕的回答,收敛了笑意,又径自道:“还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哥哥化为人形去人界游玩,那时候我才只有这么高。”月临伸出手在自己腰部比了比:“去逛街市的时候,哥哥看中了一个面具,他很开心,我第一次见他那么开心,可人界的东西,是要拿钱去换的,我们没有。”
见月临的目光突然有些黯淡,凤子燕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第二日清晨,我趁哥哥还没醒,偷偷跑去街市,找那个商贩子。可我记不得那商贩的模样,只记得那个面具,所以……没有那面具的商贩子,都死了。”
“你杀的?”凤子燕错愕。
月临点头,苦笑道:“妖界打打杀杀惯了,哪知人界是见不得这些的,死了几个人,整个街市都乱了,到处都是哭喊声,我见他们动静太大,就……”
凤子燕暗暗心惊。
“再后来,哥哥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那时我已经杀红了眼,全然忘记自己所为何事。可见了哥哥,我立即就镇定下来,放眼望去,四周已是一片血海,无一存活。”月临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怀念,他故作无谓,摊摊手道:“面具也没得到,没让哥哥开心,反而闯了大祸,他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没用正眼看过我呢。而且,时至今日也不知我那时是为何……”
“你不向他解释吗?”凤子燕道。
“不重要。”月临耸耸肩,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还有一次,是哥哥的生辰,很早之前就听哥哥对祀尧大哥说,想拿冥界的镇魂珠来玩玩。我那时也不知镇魂珠是做什么的,只是听哥哥说过一次罢了。”月临说到这里回忆起什么似的,又忍不住笑起来“我去找祀尧大哥要,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又去找星沉和碧落要,他们二人的反应竟和祀尧大哥是一样的。后来,我只好一个人偷偷溜进冥界最深处。”
“冥界最深处……你是如何去到的。”凤子燕大惊,要去到冥界最深处,若没有祀尧的准许,怕是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阻拦,被多少机关算计,就算能力再强,不受伤,也得筋疲力尽,费尽心力进去了也不可能会有逃出来的力气。
“我也不知,或许是一直想着‘非去不可’吧,全身是血了也浑然不觉。”月临笑道:“不过镇魂珠哪是我说要拿就能拿到的?还未碰到它呢,就被星沉给抓住了。那人可是星沉阿,我就算现在去也不可能打得过他,最后,镇魂珠没有拿到,又被祀尧大哥给训了一顿。好在……他答应我不告诉哥哥。”
“你是说,那次你受那么重的伤,最后被大家给怪罪了,可无弦仍不知是为何?”凤子燕忍不住有些心疼月临。
月临点头,如是道:“哥哥那次好像也生我的气了,他以为我是无缘无故去冥界大闹了一番,他与祀尧大哥的交情因为那件事可真是断了好些年……”月临望着凤子燕的目光转了转,笑道:“小时候,因为年幼无知,因为想要再见一次哥哥那样肆意的笑,牺牲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后来,又因为不懂事,因为想给哥哥他想要的东西,哪怕只是玩笑话,谁知却让祀尧大哥为难了……”
凤子燕本想安慰他说“不怪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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