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吧,七叔!》第23章


莲岂瞳仁略弯,施礼轻道:“微臣告退。”语毕,披风掠起,身姿翩然而转,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何翩翩捂着心口,本想拦住他的,但看着他那样转身转得那么决然,她突然就觉得拦也是拦不住的,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七叔对她真是太好了。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困惑一直保留到丞相千金的表演结束,小皇帝和丞相千金眉来眼去了半晌之后,莲岂姗姗来迟地登上了台子,都还没有解开。但即便没解开,她却也无法再想下去,因为台上那个人已经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扮起青衣竟可以如此美丽,难道因为是太监,所以才如此雌雄莫辩么?
莲岂独立台上,水袖拖地,精致的妆容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衬得越发妖冶,淡青色的衣袂随着他迈开的碎步轻扬而飞,当鼓点响起的时候,水袖过肩,眉目流转间尽是倾城之色,他便那般旁若无人地开口吟唱,薄唇之中吐出轻慢细腻的音质,动听非常。
“白云飘碧水流青山葱翠,歌声里炊烟袅袅,百花繁蕊尽芳菲。”
——是青衣《嫦娥奔月》的选段。
这一幕,这妆扮,与那往日里谈笑间取人性命的莲公公实在不该相配。
但不可否认,所有人都被他的模样迷住了,他们不再喝酒,也不再交谈,眼睛里没有不屑和轻视,并非仅仅因为不敢,更多的则是因为……敬佩。
何翩翩心里动容不已,而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唐静悠则是紧皱着眉,低头看向了她。
何翩翩被那道微冷的目光盯得脊背僵硬,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却在她眼里看到了些责备,但稍纵即逝,片刻便又是一片清澈冰凉的空旷,那是彻彻底底的荒芜,好似木偶一般。
第二十章
莲岂这一场戏唱得台下鸦雀无声,直到他唱完最后一个字,台下众位大臣仍无法回神,等他卸了妆换回官服坐回了位置上,其他人才渐渐反应过来,慢慢地开始恭维和奉承。
殷飞烟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并不看她的莲岂,抚了抚额角,柔声道:“莲公公的《嫦娥奔月》唱得极好,哀家甚喜,意犹未尽,但哀家有些不舒服,恐不能在此与众卿家一同继续欣赏,莲公公可肯到寝宫为哀家续上一段?”
温柔的男人不是不会凉薄,温柔的男人一旦凉薄起来会更加彻底。莲岂闻言微微一笑,起身鞠了一躬,得体而疏离道:“微臣的荣幸。”
殷飞烟似乎早就料想到了他会同意,懒洋洋地起了身,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宴喜宫。
洛少艾看着她的背影,本来笑意盈盈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并没去注意令他不高兴的罪魁祸首,而是将视线倏地落在了无辜的何翩翩身上,阴鸷的眼睛里带着轻视和些许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失望何翩翩并没有那个本事拴住莲岂,让莲岂不要接近自己的母后?
何翩翩尴尬地不去注意那道冰冷的目光,扯了扯莲岂的衣袖:“七叔,那我怎么办……”
莲岂拍了拍她的手:“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乖乖在这等着。”
“哦。”何翩翩垂下头,收回了手,感受着方才那冰凉的触感,心里有点不踏实。
莲岂最终还是去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自然无法拒绝太后的要求,这是作为臣子最基本的责任,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太后的裙下之“臣”。
莲岂和太后一走,整个宴会便似失了主心骨,变得无趣而俗套。何翩翩端着酒杯却久久没有饮下,她最终还是招来了婢女将酒换成了茶,这才快速喝了几杯,以安抚心中浮躁。
水喝多了自然就会想入厕,何翩翩发觉身体异样的时候十分窘迫,她望了望周围,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了问婢女便所的位置,便捂着肚子退出了宴席。她没发现,一道目光随着她离开的身影渐渐流转,最终收了回去,人也一起不见了。
一阵凉爽宜人的风缓缓吹过,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随风摇曳起来,好似一位位起舞的仙子,美不胜收。
何翩翩走在这样宽广清雅的环境中,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她回想着方才殷太后看莲岂的眼神,从心底滋生出一股不自在来,她总觉得殷太后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好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窥伺了,随时可能会被夺走一样。
等等,她这是什么想法?
何翩翩被自己吓了一跳,七叔怎么可能是她的东西,算起来她是他的东西才对……不对不对,什么东西不东西的,她才不是东西,她是人。苦恼地揉了揉头,何翩翩越想就越觉得难过,越想就越觉得困惑,最后她连入厕兴趣的都没有了,转过身去打算回去,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太后寝宫。
今日是太后寿辰,护卫们大部分都严密地守在宴喜宫,太后寝宫的守卫便相较松懈了不少如今那些本该守在寝宫里面伺候的婢女太监都被赶到了外面候着,与把守门口的护卫站在一起,远远望去,一排排奴才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说着话,时不时还看看寝宫之内,神情暧昧。
何翩翩见到这一幕,心底莫名升起一股酸涩,她犹豫片刻,飞身掠到了寝宫之后,绕过一道无人的走廊,小心翼翼地朝寝宫里面探去。
按理说殷太后找莲岂来续戏,寝宫内不该如此空旷,但何翩翩见到的景象便是寝宫内一个人都没有,周围寂静得便是落下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她越往里面走,心里的不安就越重,直到看见了莲岂和殷太后倒在软榻上相偎的身影,她才如被雷劈中般愣在了原地。
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她见到他们这样还是无法淡定,反而比之前那一次更难过?何翩翩缓缓垂下眼睛,睨着自己胖胖的手和胳膊,又抬眼看看将莲岂压在身下的殷飞烟,那股风情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学不来,那抹女人独有的娇媚,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有。
“七哥……”殷飞烟低低地唤了一声并不看她的莲岂,红唇擦过他的耳垂,呢喃道,“今日是我的寿辰,你就不能依着我点么?”
莲岂推了推她,漠然道:“若非今日是你的寿辰,我早已离开此处。”
“……”殷飞烟笑了笑,并未因他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很有兴趣的用素手轻抚着他白皙如玉的颈项,缓缓勾勒着他喉结漂亮的弧度,“也对,七哥如今是有夫人的人了,怎么还会在意飞烟呢?”
莲岂转头看向她,美丽的眼睑微微下盼,神色阴沉:“你想做什么?”
殷飞烟翻了个身从他身上下去,躺在一边继续撩拨着他:“七哥,其实我知道你娶何翩翩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少艾因你我的关系而视你为眼中钉,你自然要想办法让他相信你与我并没什么……”
“我们本就没有什么。”莲岂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自卧榻上起来,整了整被弄乱的官服,忽然眉头一皱,看向了不远处的墙角,却并未发现有人。
何翩翩屏住呼吸躲在墙后,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不要被莲岂发现,但莲岂是何其谨慎的人,若不看清到底有没有人他又岂会罢休?
他抬脚便要朝墙角走去,却被身后那人不容拒绝地拽住。
“你要走?”殷飞烟雍容的面庞难得挂上了急切,“七哥,其实我清楚你的用意,一个女人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就会全都听他的,叫她往东她不会往西,叫她朝南她不会向北,她会任由你摆布,这种人用起来最为放心,所以我多年来从不过问你纳妾的事,但是……”
莲岂微侧过头,长睫蠕动,唇角微扬:“但是什么?”
殷飞烟见他对自己的话来了兴趣,缓了心情,懒散道:“但你做得有些过了。”
——过了,是指七叔对她太好吗?
何翩翩满脸茫然地靠在墙后,她知道七叔必然发现了墙外有人,她若现在不走,呆会一定会被抓个现行,但她的脚却如灌了铅般无法挪动,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再等一会,就等一会,听一听他的回答,看看他娶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如此……
可是她最终没听到答案,她只觉得寝宫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好似方才的对话根本不曾存在过,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象。可是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幻象?眼睁睁看到的东西不会有假,所以这样突然安静下来若不是那边出了事,那就是……
何翩翩顿时如临大敌,白着脸迅速朝外冲去,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生怕一回头或者片刻恍惚便会被莲岂追到,直至跑到周围的景象变得陌生才筋疲力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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