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夫君养成时》第112章



这些都是后话了。
舒锦和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均是一惊,当她再一次转眸看没有任何惊讶的钟离谦,再也忍不住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是不是该跟我交代些什么?”
“交代什么?”钟离谦装傻,抓住她软嫩的手掌,吻了吻指尖。
舒锦和立马缩回手,涨红了张脸,轻轻捶了他一拳,道:“你不惊讶,是不是心里早知道了?”
“……”钟离谦转转眼珠,微乎可微地点了点头,“是。”
“当时寨子里戴面具的少主,是不是你?”
钟离谦闻言眯起双眸,看向舒锦和,反问:“你希望是我?”
舒锦和摇摇头,“不是希望,是肯定!你以为你把脸挡住,换身衣服,我便认不出你了?我一直不问,就等着你老实交代,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
“明明是你这么沉不住气。”钟离谦噗嗤就笑了。
“你!”舒锦和撅起嘴,不甘心地想回击,却被钟离谦手指抵唇拦住了话语。钟离谦凑近,几乎是唇对着唇,“是我,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
可舒锦和已经不能问,因为绵长温柔的吻将一切都吞没了。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用不是我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认出我来吗?”
“我会的。”
☆、第95章 沈庭番外
我曾想,若能将哭泣的她紧紧拥入怀中,是不是能稍稍抚平她的伤悲?
我出生在群水。
地志有云,此地乃水分地、地分水,湖泊十百,故而以‘群水’命名。群水盛产稻米水产绢布,乃宇天南方之瑰宝,是不可多得的鱼米之乡!
是的,群水有许多许多生活宽裕的人家。而我家,却是那少部分困苦的。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我还是过过一段“餐餐有肉吃,到哪有仆跟”的日子的,奈何我爹并非是个会经商的,之后被人骗,将薄薄的家底赔了个精光。
从原来的家搬出来的那天,我抬头看天,天被灰蒙蒙的云密密压满。
这一整片的乌云在我的头顶一压便是数年。
一年,县中来了几位官爷,连县太爷也要敬上三分。我远远瞧过一眼,那几位官爷粉面桃腮,言行举止看着总有些娘儿气。后来才知道,那几位官爷是宫中来的公公。
群水虽离京城远,这公公二字我还是听说书人说过的。公公,就是太监,他们能常住宫中,代价便是再不能成为男人。
这几位公公来群水,是为了招贤纳士,说直白些,就是要招些少年净身进宫做跟他们一样的差事。
进宫,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说来可笑,以前的我从未想过要进宫,就在我刚知道那几位官爷身份的时候心中还想谁会去做这样的差事。
却没想,我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进宫那年,我十二岁。
遇见她时,我三十二岁。
实际上,我到底在宫中度过了多少春秋,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是那日长公公唤我到跟前去,看着我长叹一声。
“道你进宫也有二十载了。”
我才恍然,竟已过了这么久。
长公公是服侍皇上的,许是我两有些眼缘,自我进宫他便对我关照有加。
他对着我絮絮叨叨了很久,谈起当年往事。
我看着他浑浊的眼,心想,他终究是老了。原来即便是太监,苍老的时候也与一般人无异。
“庭渊,新帝即位,帝王旁红人位,你要坐稳当了。”
我名沈庭,入宫应舍本姓,于是长公公便延用我的“庭”字取名庭渊。
庭中渊。
沈庭,入,深渊。
他与我说了许多,多数是念旧自语,剩下的,则是伴君之道。他一把老身骨再难服侍帝君,如今,新帝旁的长公公之位,十有八九便是我了。
自长公公的寝处出来,已是月上枝头。
我的脚步很轻,因为这是为数不多能让我感到轻松的时候。
这宫中,也只有深夜才有片刻宁静。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
她披着一身月华,十分随意地坐在湖边花亭下饮酒。
如雪的月光。
苍白的她。
“呵,我还以为这里偏僻无人会来呢。”
她察觉到我,却不惊,反倒又抬颈饮下一杯酒。
“如此缘分,不知可能共饮?”
月光照亮的那张脸我认得,只是比以往见的要更素雅些。
她是新帝极宠爱的妃。
既被宠爱,又为何落魄如此?
这不是我该知道的。
我向来是遵守本分的,多一字不言,多一物不看,这也是长公公器重我的原因。
可那一晚,鬼使神差的,我竟不受控制般走向她,坐了下来。
酒壶旁还有一个空酒杯,我拿起来,有些犹豫该不该倒酒。犹豫空隙,已被她斟满一杯。
“……你在等人?”
听见我问,她轻轻一笑,听上去嘲讽似的,“是在等人,等一个不归人。”
那晚,我与她相伴无言,一杯一杯把酒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几日后,新帝登基大典。
那日天气十分的好,新帝身穿黑金色龙袍,在他身旁,是身着千鸟朝凤尾羽裙的庄皇后。
“愿神佑宇天——”
我再次看见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眼底满是倦意,不知那之后是不是又过了好几个难醉的夜晚。
她朝帝王凤后跪拜下去,登基台旁垂挂长长福旗随风吹鼓起来,长长的阴影压在她身上。
沉如夜色。
我如愿以偿坐上了长公公之位,成为了皇上的心腹,他身边的大红人。
为了这一刻,我花费了整整二十年。
可我却没有想象中的愉快,却越加沉闷不乐。
因为我有更多的机会看到她。
我的眼睛开始追随她的身影,我的耳朵开始追随她的声音,我的心开始因为看见她而更有力地跳动起来。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一个太监,爱上了一个女人。
这不是疯了?
这个女人,还是皇上宠爱的妃子。
这定是疯了。
当我决定入宫的那一日起,我就起誓要抛弃身为男人的种种。
可我入宫时候已是一个男人,有生为男人的自觉,会对漂亮的姑娘多看上两眼,会想以后娶的妻子是怎样的模样。
这一切,被生生压抑了二十年。
然后,一并喷涌而出,再也关不住了……
长公公离世后,我终于寻来了一个机会到她身边去。
我朝她跪拜下,听见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来本宫殿里便要守本宫殿里的规矩,庭渊这名字陪你荣耀,如今你戴罪之身,从前的名儿就弃了吧。”
小亭子,是她给我取的新名。
我知道,其中有她对皇上的怨怒。可我还是高兴,抛开名利,我本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如今得她赐名,竟觉得有了珍贵宝物一般。
正如我能一步步走近皇上身边一般,我也渐渐得到了她完全的信任。
她夜半饮酒,借酒浇愁愁更愁。
这样孤独的时候,都是我在身旁陪着她,再无他人。
直到那年那夜,她吐出血来。
“小亭子,如今、也就……只有你还留在我身边了……他们都怕我……你怎么不怕我?”
她的脸苍白如月。
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恐惧。
我的双手因为恐惧而颤抖,想扶起她,却如何也用不上力气,反倒两人一起又载回地上。
“……让我……呼呼……让我就这么……躺一会吧……”
“活着……好累啊……”
“神佑,若您真的存在,若人真的有来生,让我转世成草木也好牛羊也罢,就是别再为人,再受几十年苦了。”
皇上到底待她有些情谊,以同皇后之礼送她下葬。他问我想要去哪里,我请愿为她守陵。
她走后的日子是怎么过去的,我已无知无觉。
我时常梦见她,对她的思念越重,醒来后望着空落落的屋子泪如雨下。
而后,许是老天爷怜我,亦早早收了我让我陪她去。
却没想到,我再睁眼,竟是在一处简陋干净的卧房之中。
脚边有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竟是相貌格外眼熟的男童和女童。一个妇人走进来对我说,“庭儿,待会吃过饭拿娘绣的帕子去集上换几斤米面回来。”
我脑中如被雷击,忆起这是何处。
这……这不正是我年少的家吗?!
我晕晕乎乎被娘送出了家门,脚步自动地往集上走去。集上通告栏前挤了一堆人,我听见人们议论纷纷着什么“官爷……入宫……”心头一惊,忙也挤进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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