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第46章


第127章 心愿(六)
“你…”蓐收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见惯了人一丝不苟束发官衣的模样,再他看此时散发亵衣的模样,阮卿珏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他替人往上拉了拉被子,又有些尴尬地退至一边。垂下的手来不及躲闪被蓐收一把抓住。
他低头看着阮卿珏小指上一段红线,被阮卿珏下意识地收了下手。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那个…阮某几百年来视众神为仇敌,现在心中有愧,恐区区一句告罪不值诸神心血。”
“小阮…”蓐收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你分明是不愿听我说话。这样搪塞你倒是没怎么变。”
“阮某不敢。”阮卿珏垂眸乖巧地站着,眉眼间的不羁化作了挽留不住的流水,他究竟还留有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我们试了无数办法,唯有这一种可以让你以东皇的力量觉醒,也唯有这样才在天祭面前留有生机。我自觉有愧于你,但万般情感面前,生死为大。”
“生死为大?”阮卿珏卸去力气,一手捂着双眼仰天大笑,“生死为大?就因为你们贪生怕死才会降下天祭,因为你们身陷轮回不复曾经,凡人才不再供你们为神。一样有血有肉,一样七情六欲无一短缺,究竟谁又比谁低贱一等?”
他止了笑,眼角尚且含着泪。
“你们是有多高尚才让我一人独活啊!”
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没有恢复神力一事。如果天界众神都死了,他也一道。
直至最终一切恢复平静,阮卿珏拢了拢垂在身前的发,冷漠如往常,“阮某愚钝,不解众前辈晚辈之厚爱,但往后再干涉阮某私事者,阮某决不手下留情。”
他再次用力将手从蓐收手中抽走,“多情者是我,一心一意还活在过去的人也是我,不劳你们费心。”
第128章 心愿(七)
天边又有星辰陨落,不知这次死得又是谁。
阮卿珏陷入梦境,想起小时的天界除却显少有人登上的止静外皆与人间无异,云绕山巅,鸟翼遮天。他时常被东皇领着,拜会各色仙友。
云中君比他年长,生来便不出山林,与草药为友,以捉弄生灵为生。
他那时极讨厌这个一心一意想将他入药的坏人。说来那时云中君倒比现在顽皮许多,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他炼五彩青蛙变怪异五毒,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况且那时天地刚出于混沌,世间万物尚且匮乏。他倒真是给众人添了不少乐子。
或许一个人当他可以独立思考后,他就有意将自己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如东皇之仁慈,如云中君之俏皮,如蓐收之漠然,如大司命之执着。到如今,他已不知自己究竟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中君死于天祭又生于轮回,他依旧披着那副皮囊局那出定所。只是人再无什么稀奇物什相伴,人也严肃起来,连天界那些不甚繁琐的礼节他也无一遗漏,尽数归还。
树下的人睡得不甚安稳,一双秀眉紧皱,一双薄唇却淡得近乎没了血色。
蓐收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不敢搅人梦境,展露心疼。
人生极苦之事除却生离别,死相知,便无非众叛亲离,天下共诛。他害这人一一经历,将人推向一个不人不鬼的境地,由自安然道出此乃生机,说来又是何其荒谬。
他在居所中连设数道结界耗去尽数神力,疲惫间竟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生无比荒谬。
如若当真良心发现,他便该以血染衣,以命敬之。他…
蓐收从香囊中抽出一段灵力尽失,无甚光彩的红线,小心靠近阮卿珏,又恐人醒来,连设几道安魂咒,这才低身跪下身一手握住他的右手,将红线抽离。
常年握剑的手微微一抖,风吹过,解下的线被风吹着带向天空。
头顶的天空流星追赶着陨落,他默默道出他们的姓名,却一样无济于事。
一缕发垂下刚好遮住他的眉眼,从此世人再难看清此人心意。待他束好红线起身退开,身前的大树落叶成雨,铺地成霜。
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无知无觉,虽然一样深陷噩梦,但至少现世风雨他还没有真正见证。
他想,有些人注定一生不曾爱,不曾恨,无以忘,恐长久。
第129章 心愿(八)【修】
阮卿珏并非感受不到山中结界的存在,只是曾经当惯了哑巴,现在便决定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蓐收现在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如一只随时会蹬腿的虫子一样,脆弱的让人不敢想象。当年那也是叱咤风云,风华绝代的神,现在却比不上一个横着走的螃蟹。
他要么死要么活也习惯了,并不理解蓐收现在的感受。若说心中偶有挖苦,倒也不为过。
“小阮,药很苦。”蓐收卧病在床,手中托着一碗药汁,眼睛却比前些日子多了几分神采。阮卿珏不理他,躺在院外的草地上晒太阳,只是抬头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那人正笑着看着他。
不复肃杀之气的人散着发,好像连一生的锋芒都一并收敛干净。阮卿珏看在眼里,想,若是当初初识此人就是这番光景,那又怎么会有如今?他自称说不清两人的感情,却对对方的喜好了如指掌。
如他讨厌自己的妖身,如他爱那悲秋胜过初春。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躲在东皇身后死也不愿与蓐收同居的小妖,对方亦是如此。
时间实在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太多的名字都再难以挽回。
他扬起手看着手中红线出了会儿神,推开门进了屋,“良药苦口这等道理无需我多讲你也明白,不如这样,你喝完我就告诉你我把黑蛇葬在哪儿了。”
蓐收低头思考了一下,笑了,“好。”
说来可笑,蓐收不吃天的醋不吃地的醋,唯独让自己气个半死。黑蛇死了阮卿珏也不放手,把个尸体当活人养,气得他直接翻了醋缸。
那时阮卿珏也没什么本事,让蓐收追着好一顿打,结果愣是死也没招。
“我记得你那时被打的血染白衣,脚下的地都被血打湿了。我倒在我脚边,想你只要再挨一下就要被打回原型了,可当我收手的时候,你却反咬了我一口。”
“这等光荣记忆,倒确实是难忘。”阮卿珏啧啧两声,“我当时就觉得天上这堆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我让个疯狗打得快没命了也不救我。现在想想,就我当时那个弱鸡样,你没一脚踹死我都算是脚下留情了。”
蓐收知道阮卿珏是在逗他,笑笑。
“不过后来你不是也说了吗,是受红线影响。”
“红线…呵,那是我用来骗你的。”阮卿珏意外地看着他,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
蓐收有些疲倦地缩了缩身子,只觉身体越来越冷,无甚光彩的眼虽带着笑意,却也渐渐空洞起来,“红线绑得两个人,而不是两个灵魂。不然凡人生生世世与一人相爱,相处的好的尚且可行,相处不好的岂不是要世世受尽折磨?从黑蛇死后,你那截红线就仅只是空有其物了。”
阮卿珏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指,“你手上这根我之前偷偷换过了…这根是我后来向月老讨得,没什么法力就是想留个念想,想你别忘了我…算我求求你…别摘。”
“…”阮卿珏垂下那只系着红线的手,看着榻上的人,他隐约觉得这个人要走了。
蓐收将脸扭向内侧,“我真得喜欢过你,也一样有一天你能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动。可惜时不待我…小阮…我,我还是忍不住…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脆弱?”
阮卿珏双手紧握成拳,双眼通红。
“天祭出现,颛顼走了,我想自己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就也入了祭坛…只是没想到死后还能来找你…”他顿了顿,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小阮…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大度到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长相厮守吗?” 
“庄稼!”
榻上的人好像一场梦,猛地醒了就什么都不见了。窗外的树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而世人所见证的,仅只是天空转瞬即逝的流星。
阮卿珏怔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东皇无声出现,轻轻抱住他,“你还好吧。”
“他入了天祭,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真实的世界,所以你不必伤感。”
“天祭究竟是什么?”
“在这里只是一个连接时空的门,跨过这道门对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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