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风》第111章


“从此刻起,三哥不妨将甲乙去了,改回赵姓和岑姓,直说是我爹我娘的事就好。”岑雪敏走到赵大夫人身侧,轻轻扶了大夫人颤不停的双肩,眼里微微泛红,却又十分坚强的神色,“我竟不知自家还有这样的传闻,三哥从何处听来,一定要让我听全了,叫我瞧瞧同样是人,到底能有多坏多恶。”
夏苏望着岑雪敏娇弱又韧的模样,心道赵青河这个故事难讲。这时,九娘的手捉了她的,她轻轻反拍,示意满是担忧的九娘安心。
此事引起的,最糟糕的结果,无非是一拍两散,赵青河和岑雪敏再不能在一个府里住着,有一方必须离开。
这等结果,夏苏可一点儿不害怕。
“也好,省得甲乙甲乙的,稀里糊涂。”赵青河从善如流,“我还请了你姨母一道听,如你所说,是自家传闻,你在屋里听,总不能一直叫她立在窗外。毕竟,她是你娘的亲妹妹,也是你外公家仅剩的人了。”
他一拍手,厅门打开,彭氏局促不安地跨了进来。
适才她在窗下听,原本气得不得了,却在赵青河说到姐夫是劫持姐姐的响马头子时,刹那瘪了气。
她不是瞎子,也不盲目,当年姐姐被劫再急嫁,她亦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留意到姐姐新嫁时,同姐夫的关系确实有些古怪。
只是没过多久,她嫁到外地去,再回娘家却见两人之间很恩爱,也就忘记了。
岑雪敏弱弱道,“太好了,姨母快来,我虽知身正不怕影斜,却痛恨有人说爹娘坏话,怕不小心哭出来,反而招了大家讨厌。”
软腔软调,轻而易举,成为被害者。
侄女委屈却坚强的样子,立刻将彭氏心中的自疑一扫而空,快步蹭风往岑雪敏那儿走,还一边挽起袖子,“我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真是一派胡言,笑掉人大牙。赵青河,别血口喷人!你小子是吃不着天鹅肉,也要拽着一起落粪坑怎么着?”
“彭姨这话说得——我好冤枉。”赵青河皮厚,这点嘴皮子仗根本不痛不痒,“一开始,我就说了,只是一个故事,饭后余兴,哪怕是真人真事,不愿理会的人不理会也罢。与我没啥关系的事,我还能拼死追究不成?你们说吧,还听不听?不听的,举个手,少数服从多数,我就到此打住。”
一只手都没举起来。
岑雪敏适时道,“这会儿三哥要是不讲了,我可是不依的。”
“恭敬不如从命。”赵青河抬抬青峰眉,眼里不见半分惜情。
“不管岑夫人一开始情不情愿,她与岑老爷后来感情深笃,似乎不必我多说,更何况连孩子都生了。而且,岑夫人生岑姑娘的时候受了些苦,岑老爷就决心不再要孩子了,可见对岑夫人真心实意。本来呢,岑老爷如果把过去的勾当留在过去,今日也无需追究,只是岑老爷山中盗贼出生,没学过别的本事,积攒的钱财为娶岑夫人就花去大半,手下多有不良习性,爱赌爱狎,他仗义担了开支,却又不善经营,渐日坐吃山空,手头竟拮据起来。他不甘心妻儿跟他受苦,再动起了无本买卖的脑筋。岑老爷本姓陈,是西北山区大名鼎鼎的悍匪响马,杀人不眨眼,人称鬼山王,西北官府通缉的第一要犯,定居岑夫人的家乡后,鬼山王与他的一干兄弟也同时从西北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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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快乐!
☆、第153片 鬼山夫人
“岑老爷盘算着干回老本行,也许是夫妻同心,让岑夫人察觉了。岑夫人聪明啊,比起明面打家劫舍的响马买卖,她向岑老爷提了个全新的赚钱法子。”赵青河这话又令大家咋舌。
彭氏终是忍不住,“胡说,我姐姐品性温良,怎会助纣为虐?”
“品性温良?”赵青河笑得凉冷,“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岑老爷没有再干山道上杀人劫货的买卖,然而岑家所在附近的几个省出现了人贩子,绑架富家子索要赎金,仿造古董字画的作坊,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因为这些事情做得周全绝密,若非官府重新展开追查,要么就成了无头公案,要么压根没人报案。岑老爷一改往日凶悍之风,难道不是有了贤内助之故?听说,岑老爷后来重用的二把手,亦是岑夫人举荐,是识古鉴古的大行家。”
这是说方掌柜了。
时至今日,夏苏对赵青河认真时说的话是十分相信的。
当他一说乙老爷曾是响马盗贼,她已能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连接起来,且清楚即将到来的结论。
这个结论固然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令她惊得无以复加,然而更多的,是佩服,佩服赵青河不止深谋远虑,还有不知不觉中的行动力。
彭氏愤怒,“越说越不像话。”
“我想,三哥接着要说我了吧。”岑雪敏苦笑,“说我继承了我爹娘,也做见不得光的事。”
“那倒还不到时候,得先说清你爹娘是怎么死的。”赵青河很“谦逊”,“一本万利的买卖做多了,手头再宽裕,岑氏夫妇决定休息一阵,也许还想着就此收手,两人出门游山玩水。不管是强盗还是良民,都是爹娘生养,岑老爷也非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虽然生在贼窝里,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回到故里。也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山下不远的县城,岑家夫妇巧识一位中年文士,得知他新近收藏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是唐宫名匠所制的千手观音像,就动了盗心。夫妇二人自以为计划周全,却不知文士并非一般人。对方表面看来任观音像被偷,却是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欲将真正的主谋捉拿归案。岑家夫妇自知无望逃脱之后,怕连累远方女儿,与一干同伙悉数自尽。只要到官府打听打听,无人不知三年前西北省府破获了一桩大案,鬼山王夫妇双双毙命。这也是我说,岑夫人是岑老爷贤内助的原由之一。两人一齐被围捕,要说岑夫人全然不知,实在可笑。”
脸色难看的人越来越多,望向岑雪敏的目光已与之前截然不同,连二太太这般贪富裕儿媳的人,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面上明显有惧怕懊恼之意。
“自我十二岁起,我爹娘就常常结伴出游,两人相约看大好河山,我又长大了,不以为这有何不妥。他们既然到处走,自然也去过西北。”岑雪敏神情怨屈,语气柔软,“可我听来,鬼山王夫妇身死,我爹娘遇到文士,除了都是一对夫妻,并无其他关联。究竟有何证据将我爹娘说成是鬼山王?莫非有人亲眼目睹?他们可画得出鬼山王夫妇的相貌,能证实与我爹娘相貌一样?”
“岑姑娘一向讲究证据,我早就领教过。只是今日说好是故事,要凭证做什么?而且我也不妨告诉大家实情,鬼山王夫妇蒙面行事,察觉中计之后,用一种霸道的化骨毒自尽。连骨头都能化,更别说脸了,唯有曾与鬼山王数次交手的捕头能确认鬼山王的身份。之于岑姑娘的爹娘,则以真面目与文士见面。文士认为,他才对你爹娘说起宝物,随后就发生了宝物失窃,自然此夫妇就是彼夫妇是也。”赵青河还不怕“死”地加上主观意见,“毕竟,岑家夫妇巧遇文士之后没几日,消失十几年的鬼山王就犯案,而且身旁还多了一个无名女人,任谁都会联想在一起。”
岑雪敏伤心欲泣,“我就不会想到一起。没人见过鬼山王的真面目,只因一些巧合,就将我爹娘说成是鬼山王夫妇,这也太荒谬了。”
“那么,岑姑娘,你爹娘究竟为何不露面呢?”这句话,是赵二老爷问的。
岑雪敏泪光闪烁,轻轻用衣袖点了点,“我娘生了一种怪病,我爹带我娘四处求医,居所不定,多是他们写信来。你们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我家乡问,仆人邻里都可证言。”
“就是啊,你们只管去问。”彭氏挺挺背脊。
“彭姨,你最后一回见你姐姐是何时?”赵青河笑问。
“呃--我每几年总要回门,夫君早逝,婆家愿意留我……”
“不要左顾而言他。”赵青河摆手示意彭氏少废话。
“……六年,不,五年前。”彭氏想尽量拉近。
“也就是说,你接到你姐姐托付照顾岑姑娘的信之前,已有三年,不,两年不曾见过你姐姐。”赵青河顺着彭氏拉近,“那你的话就不能作数了。字迹是可以仿的,没亲眼见过,不算。”
一句字迹可仿,又引得听者信一分。
“……”彭氏还想辩。
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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