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第188章


拓跋珲折腾了大半天,嘴皮都磨起泡了; 也没能画出宋轶的画像,他只好心一横; 将张浪扮作自己的下属; 带到漱玉斋走了一趟; 正好碰到宋轶早起净面,张浪就看了一那么一眼; 便记住了,回去挥毫泼墨; 转眼画成。他这人没别的长处; 只是对人脸有特别的记忆能力; 只一眼; 便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小的已经画好;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张浪诚惶诚恐。
拓跋珲打量画像; 虽然不及本人来得有诱惑力; 但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了。
“把这幅画拿去画古楼; 问他们要二十两!银子归你; 但不许走漏风声。”
张浪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是夜,张浪便去了画古楼。
为了掩人耳目,张浪拿起的画像自然不止有宋轶一张,而是像以往一样,都是三四张一起拿过去给画古楼挑选。
挑中的便能得到十两银子,挑不中的; 便分文不值。
今日同样,先拿出的三张画,负责品鉴的画师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给他退回来了。
“最近入平城的人这么多,怎么就没找到一个看得过眼的呢?”
“本来是有两个的,一个被漱玉斋捷足先登给画了,我总不能拿那人来忽悠你,不过,另一个,却是不相上下的。”论与人做买卖,张浪可比拓跋珲在行。藏在暗处的拓跋珲觉得自己的决定甚是英明。
一翻鼓吹之后,拿出画像,道:“这一张包你满意,只是银子,可不再是十两。”
那画师瞥了他一眼,接过画像,眼睛瞬间瞪圆了。
猛吸了一口气,问:“要多少?”
张浪比出两根指头,“二十!”
若只是多个一二两他倒是可以做主,但是一下翻倍,这便有些为难了。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拿去卖给漱玉斋,说不定能出美人谱,还能多赚一笔。”说罢就要把画拿回来,画师一把按住,“你且稍等一下。”
那画师拿着画便走出了后堂,暗中偷偷观察他的人也跟了一路,一直到后院一间楼台才停下。楼台临窗,矗立着一个黑衣男子,看不清面容,身材颀长,比起北地壮汉,单薄不少。
那画师进去不久,便也出现在这道窗前,因为距离太远,拓跋珲听不到声音,便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这就是开价二十两的画像,还请先生定夺。”
果然,这位才是真正手握画古楼权力的人。
黑影似有所觉,耳朵动了动,眼角余光往外面扫了一眼,拿起递到手边的画卷,展开,蓦地一惊。
竟然是她?
“谁拿来的?”
“还是那个张浪!”
“给他。”
画师点点头,他也觉得这幅画值。
领了命,便去库房领、取银子,黑影却转身站到窗户边上,视线落在某个地方,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
隐藏在黑暗阴影里的拓跋珲没来由地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刹那,他觉得被发现了,可转眼,那人却探出半个身子,关了左右打开的窗户。拓跋珲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
张浪回去向他复命,像以往一样,画古楼给了他银子,既没有问人的身份背景,也没有问他在哪里见过,就是一笔简单交易而已。
拓跋珲有些疑惑了,他笃定此案跟画古楼有关系,但这关系也许并没有他想的那般深。如果是有人让画古楼帮他收集美人图,那画古楼顶多只算是个中转地。
“派人日夜盯紧画古楼,看有谁带走了那幅画。”
画古楼这边,一名影卫向黑影秉道:“不出先生所料,那个张浪果然是替别人办事的,他回了廷尉府。”
旁听的掌柜默默抹了一把汗,“这可如何是好?”
黑影摸摸嘴角那撇小胡须,满脸淡静,“画古楼只是收画卖画而已,怕他作甚。他们要查要盯,就当没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
宋轶觉得,这两日拓跋珲十分古怪,每日都会穿着便服来漱玉斋一趟,她若要出门,他定然会跟在身后。
“沮渠牧才是诱饵,你守着我干嘛?”
“我只是也想吃松饼,才跟过来。”
他发现宋轶似乎特别喜欢上街买小吃,一块糕点,一块肉饼,乐此不疲。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拓跋珲亲自买了两块松饼,送了一块给宋轶。
宋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以得这位的尿性,绝对不至于对她这般温柔体贴啊。
“哪能?”拓跋珲讪笑。
如此没诚意的说辞,宋轶都想给他翻白眼了,“那日那个张浪审得如何?人是我们给你廷尉府的,跟我们说说没关系吧?”
“他只是将画卖断给画古楼,至于画古楼之后的接手人,还在跟踪中。”
“咦……这么说,凶手是通过画古楼得到消息,听说这画古楼是有求必应,卖出的东西都是绝品,那些画像应该也只有画古楼和买家知道去向,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给沮渠牧画像,恐怕正是他们的大忌。难怪这么多日没看到一个可疑人物靠近他。”
拓跋珲点点头,默认。
“你们盯着画古楼,必然是抛出了诱饵,沮渠牧已经不能用,那这个诱饵抛的谁?”
拓跋珲脸皮僵硬了,抬头望天。
宋轶危险地眯了眯眼,“你可别告诉我那个诱饵是我?”
有时候人太聪明真是件烦恼的事,拓跋珲眼看敷衍不过,只好说道:“你很聪明!”
宋轶差点一块松饼拍他脸上。拓跋珲赶紧退后两步,“你为北魏做出的牺牲,我拓跋珲会铭记在心的!”
宋轶终于没忍住,松饼脱手而出,在拓跋珲脸上贴了个正着。
“滚!”
拓跋珲当然不能滚,淡定地将松饼接下来,丢到一边,将自己没动的松饼双手奉上,一张俊脸平静无波,宋轶气得爪子痒,自个转身走了。
这边方走,那厢廷尉的眼线来禀,画像被人买走了。
“是谁?”
眼线上前耳语两句,拓跋珲悚然一惊,竟然是他……
他虽然料到会是个有身份的,却没想到会是王赞这个没根基的。
“最近可有人与他往来频繁?”
手下这下苦恼了,“王赞虽然只是公侯府的长史,但是与之往来频繁的人却真不少,尤其是六镇阵将府。”
“六”这个数字突然飘过脑际,拓跋珲自己先给吓了个激灵,赶紧将这个念头抛开。
“昨日镇守沃野的丘穆林将军回平城,他第一个去拜会。”
这丘穆林是与拔拔同一等级的勋贵门阀,与拓跋皇室渊源深厚,姻亲频繁,可比王赞投靠的姚崇有身份得多。
姚崇再受宠爱,也不过是亡国奴,他与丘穆林、拔拔的差距就如如今的王赞这个丧家之犬与太原王氏一族的差距,只是一个受皇上宠信给予重用,一个受人避忌,得不到升迁。
王赞想拉拢这些勋贵,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些勋贵会受他拉拢,那就非得用些手段不可。要论手段,勋贵世家有权有势有财力,若真有什么是能够吸引他们的,大概就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
拓跋珲不敢深想下去,六镇阵将四个出自八大勋贵之家,而勋贵之家不禁相互间有姻亲关系,与皇室也同样通婚频繁,动他们,就如动了北魏的根本。这跟拓跋氏被清河崔氏联合汉族四大门阀世家孤立排挤有何差别?甚至说得上更惨烈!
这回,拓跋珲是真真正正不想查下去了。可是这个诱饵是他亲手抛出去的,而且还是宋轶,他绝不都能坐视不管“他”的死活。
这个骑虎难下之局,简直成了无解之局。拓跋珲头发都被掳下来两把,事关社稷安危,他得听听太子励这个主管此事的人的看法才行。
不过,在那之前,他又派人彻查了王赞与六镇镇将往来的一些事情,而最令他郁闷的是,王赞一有机会就会在自己的别庄举行宴会,邀请的多是六镇阵将府中人。这就像在无形中验证着某件事。
细听完拓跋珲的所有推测和假想,太子励意外地平静,反而说:“我相信六镇镇将绝对做不出来此事,此事你之管去查。如果实在不放心,便偷偷地查,查出来是他们再来考虑这善后的问题,若不是他们,那就最好不过。若是只牵扯进来一王赞,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姚崇不过给他一个虚衔,否则以他一府长史之位,岂会闲得在平城待着?此事没多半是他想借路上位,背后搞了什么勾当。这样的害群之马,乘机除掉,并不可惜。”
咦,这位太子殿下,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大公无私得多,拓跋珲都快肃然起敬了。
回头,他也没忘记加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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