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第96章


王体乾说:“皇上还是不敢得罪您,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过担忧了。”
“可我总觉得那小子不太简单,他跟他皇兄一点都不像。”
“要是皇上跟先皇像的话,或许您又要怀疑他是在装傻,”王体乾劝道,“总之母亲,莫要轻举妄动,没准皇上早已设好局,就等你跳了。”
魏忠贤听之有理,赞同地点头,决意先按兵不动。
待他回府后,家丁急步迎上来,小声道:“公公,来圣旨了。”
不知是福是祸,魏忠贤浑身一颤,小步跑着到院内,来宣旨的太监是熟面孔,定是他的手下。现在皇上要下旨居然不经他和王体乾两人的手了,他狠狠瞪了宣旨太监一眼。
对方忙给魏忠贤赔笑,接着还是不得不秉公办事,高声道:“东厂总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接旨——”
魏忠贤也不得不对圣旨跪下,胸口一颗心砰砰直跳,一个又一个猜测不断冒出心头,止也止不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朝宦臣魏忠贤,朕感念其劳苦功高,无怠遵循,克佐壶仪,特给其侄魏良卿赏赐丹书铁券一枚(类似于清代的免死金牌),钦此。”
魏忠贤听傻了。
宣旨太监将圣旨卷起来交到魏忠贤手中,他愣愣接过来,还是没回过神。
“恭喜厂公。”太监作揖喜道。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忠贤如梦初醒。
“今早皇上传了司礼监数人去觐见,其中便有小人,皇上亲笔写就圣旨,盖上宝印,命小人们传旨。这可是天大的重视呢,公公好福气。”
“数人?”魏忠贤抓到了话中的重点。
“皇上还给许多官员升官,封荫(子孙荫袭官职爵位。)”
“哪些官员?”
对方将记得的名字一一道来,魏忠贤发觉这些人全都是自己的手下,是阉党的人。
魏忠贤恍惚了一日,不知时间流逝,也不知身边发生的事,直到睡前,他心中模模糊糊得出一个结论:如今这个皇上不喜欢自己,可也惹不起自己。
既然如此,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相安无事就好。你当你的劳累皇帝,我享我的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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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下方附加语)
☆、127。必须要做的事
听声响,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室内依然闷得人心发慌。
张嫣从家族迁往辽东开始说起,说起他们如何处置宫中的密探,说到宁远之战时在宁远城的发现,直说道派人来行刺之事:“……于是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张嫣顿了顿,“家族在通敌。”
他愣了一瞬后,焦躁起来,身子不自然地晃动,急道:“你在骗我!敌人说的怎么可能是真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会……”
“你好好想一想。”张嫣打断他,“在宁远城时所见的一切,还有他们对你说的话。”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张嫣不知此刻他脑海中记起了什么,但可以确定他也陷入了猜疑。
“命你来刺杀我之前,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张嫣问道。
他迟疑着说:“长老只是下命令,从不会做出解释……但因为此次事关重大,六叔特意问了长老,长老说你意欲胁持皇帝,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妖媚祸国。”
意料之中,张嫣戏谑一笑,“那你亲眼看过后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或许你只是做个样子骗我……”他的信念还在垂死挣扎。
“跟我去看一眼真相吧。”张嫣坚定道,“我也不愿相信自己的推论,或许其中存在什么误会,所以,亲眼去看一看。”
他避开张嫣的目光,不吱声,内心的煎熬在脸上表露无遗。
张嫣没有打扰他,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兀自喝了起来。
烛光幽幽,茶香袅袅。这么多天都对峙过去了,还差最后这一点儿耐性吗?
“好吧!”他妥协了,语气神情都如释重负,“我叫天青,张天青,今年虚岁十七。”
张嫣笑了,跟猜测得差不多,“我叫张嫣。”
“我知道,族中不少人对你恨之入骨,虽然我不太明白理由是什么。”
“道不同罢了。”张嫣无所谓地摊开手。
“你相信吗?”天青突然问她。“太平盛世。”
张嫣沉默了很久,颔首郑重道:“太平盛世终会到来,不管要花上多少年的时间,数十年,数百年,都不紧要,或许要走很多弯路,经历很多艰难险阻,也不紧要,反正终点就在那儿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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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朱由检少有地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他的正对面,张嫣一袭鹤氅式新衣,傲然站立,即便站在空阔的房间中央,依旧气势逼人。她重复道:“恳请皇上赏赐一个恩典。”理所当然的语气反而显得朱由检的吃惊更为反常。
朱由检快速平复情绪,放下手中奏章,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张嫣面前,“皇嫂,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
“明白。”张嫣从容道,“哀家(死了丈夫,所以要自称哀家。)要去辽东,此外需要一支兵,一百人左右就足够了。”
“你一介妇人,视礼数为何物,荒唐!”朱由检瞪着张嫣,太阳穴旁的青筋不断抽动。
张嫣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毫无畏惧之色,“正是哀家这个不识礼数之人助皇上取得龙椅,皇上就把这事当作给哀家的回报吧,请皇上先听一听理由再下决断可好?”
朱由检道:“这种荒唐的事,朕不想听理由,朕也绝不会应允你的。皇嫂现在立即离开,朕或许还不会追究你语出大不敬之罪。”
张嫣不甘示弱:“皇上,哀家若真的想离开,自然有法子,只是哀家相信皇上,这才开口来求您。”
“你语气这也叫求朕?朕看你是在威胁朕。”朱由检气极反笑。
张嫣闻言,不慌不忙跪下,“那哀家这便跪求皇上,恳请皇上赐一个恩典。”
朱由检被弄得毫无办法,拂袖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看他的文书,不理会跪在坚硬地面上的张嫣。虽然让长辈下跪实在有违礼数,但此时他实是怒极,她爱跪便让她跪去吧,反正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跪在地上的张嫣膝盖发麻,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唉,由检还是个孩子,怎么他头上已经多了这么多白发?定是昼夜不分地处理朝政,过度劳累,他当皇上对江山大概有益处,可对他自身却不是啊。
朱由检手中的这封文书让他眼前一亮,都察院的杨所修上疏批驳崔呈秀、陈殷、朱童蒙、李养德。朱由检早把阉党的底儿给查清了,被提及的四个人都是阉党的骨干,贪污受贿的头号人物。
但重点并不在被弹劾的对象上,杨所修弹劾他们的理由是“不孝”,这倒是稀奇。无法了解杨所修上疏背后的目的,但这无关紧要,朱由检笑了笑,提笔洋洋洒洒将这人骂了一通。
这封文书送往乾清宫之前经了魏忠贤之手,写完批注后,还会再让他看见。时机未到,必须隐忍。
他处理完这封文书约莫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换算等于十分钟),他抬眼看了看张嫣。
她身姿挺立,双目却无神采,似在神游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肤色白皙,从前大红服饰很衬她的皮肤,但如今用白绫配桑色绫,制成氅衣,看起来也别有一番秀美之色。不知不觉她也到了花信之年(女子二十四岁),容貌却跟初见时并无二致。
思绪一来,停也停不住。朱由检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重新埋头于文书公事中。
专注做事时总会忽略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朱由检抬头时发现,粘稠的夕阳从窗缝漏进房内,泼在张嫣身上,将她半边身子笼罩在温暖的亮色中。
她仍然跪着,姿态依然高贵无匹,仿佛不是在跪着,而是在接受众人拜见。
朱由检的气消了,语气也和缓下来,“皇嫂,起来吧。”说着他亲自上前,弯腰扶住张嫣的手臂。
张嫣不肯从,夕阳让张嫣的声音也变得有几分温暖:“皇上,哀家保证,绝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朱由检看她这么倔强,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嫂从没有给朕添过任何麻烦,但此事的问题不在于添不添麻烦。”
“可是,一定要去……必须要去确认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朱由检脱口问出。
话音未落他已发觉不对,同时他还发觉,张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关于国家未来的命运。”张嫣认真道。
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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