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第354章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迟衡的名字。
平常总是讥诮的,要么就是调侃的。只有这时候,才会温和的缠|绵的颤抖的低姿态的呼喊,迟衡心里甜甜的,抱紧了纪策,下边动的更快了,舌头舔shì着纪策的耳廓:“纪副使……我当了皇帝,封你做皇后好不好?纪皇后,纪皇后……”
纪策被撞得断断续续:“胡闹!”
迟衡越加放肆:“让天下人都知道纪策在迟衡的床上,张开大|腿,白色的东西从洞里流出来流了一床。”
纪策听后两腿一僵,恼羞怒斥:“无耻!下|流!”
迟衡使坏地一个大幅度冲撞,纪策啊的一声,甜蜜的尾音高高挑起,而后一声一声夹杂着‘无耻、混|蛋’的骂声,骂得迟衡烈火焚身,要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停不下来。被蹂躏到无力,两条腿只会随着迟衡的动作颤抖,连床沿都抓不住了,纪策什么也说不出来,从心口到嘴里溢出的只有无尽的甜蜜的喘息。
这一天是占领京城的第七天,该降的都降了,不降的下牢狱去了。
迟衡翻阅着御书房的奏折,看了半晌后感慨道:“纪副使,多亏郑奕没有听陶霄和厉煜祺的话,你看,这一句一句,说得多准。郑奕如果不插手战事,只怕这会儿还不知道咱们在哪里呢。”
纪策瞥了一眼:“胜败,也不止凭时运。”
“陶霄还能救过来吗?安错怎么说?”
攻入京城,很多臣子都来不及逃跑,更别说卧于病榻之上据说已痴傻的陶霄了。他的父母远在遥任州,他这一傻,陶府的下人逃的逃,逃不走的也顾不上他了。迟衡等人闯进陶府时,陶霄已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面黄肌瘦,奄奄一息。
虽然恨他坑了自己无数兵士,但也敬他才能,迟衡就让安错去治。
陶霄的奏折不止有战事,更有安定社稷的诸多建议,民生经济、典制政令、审定律令、官吏选拔等无所不包,就是迟衡最需要的东西,迟衡看得意犹未尽,遂退朝之后,到陶府去,期望能再搜罗一些没有呈上去的。
陶府不大,仅有一个侍者和一个护卫。
华灯初上,陶府挂的大红灯笼异常耀目。迟衡令人将陶霄书房里的书全部搬到皇宫里,正好安错去送药,所有的人都被战争刻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唯有安错,依旧如初,悬壶济世,却不懂世事人情,见了迟衡也不施礼,捏着药罐的耳朵,不胜烫一样翘着尾指:“让开,让开。”
迟衡想帮他都无奈,看着他急促促进了病房。
遂跟了进去。
房子里一股呛人的药味,病床上的陶霄脸色雪白,安安静静地睡着,非常的削瘦,眼角有细细的纹,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都昭示着他个性的坚执与不愿屈服。迟衡好奇地问:“安错,他醒来过吗?”
“偶尔。”
迟衡哦了一声,看着安错给陶霄喂药。还别说,安错在别的地方都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唯独在医人这件事上,一丝不苟,极其耐心,连喂药都是一点儿没漏出来。看着十六岁就认识的安错,忆起往事,迟衡不由得微笑了,他想起那个把“聋子治成哑巴”的安错,他如今竟然成了无人能及的神医,还真是叫人咂舌。
安错回头道:“你在想什么?”
“想你把我医得吐血的事,说出来,别人一定不信。”
安错横了一眼:“现在还吃药吧?哈,别以为有了纪副使他们你就能轻狂,小心,哼,那一天,落回我手里。”
迟衡大笑:“他们是比你的药更管用的药!”
“……”
“你这个御医把别人救好就行。”
得意忘形当然是会的,看到安错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高兴。安错把药罐往迟衡桌边一顿,气呼呼的说:“我不当什么御医,你爱救谁救谁去吧!”

第305章 三〇八
【第三百零八章】
每次都这么说;但一定是去熬药了;迟衡早把安错摸得一清二楚。下次;该让麻行之或者谁再从西域等什么地方采些名草药来让安错高兴高兴,迟衡一边愉悦着,一边扶过晃悠悠的药罐,发现还有小半罐。
迟衡并没有给人喂药的喜好。
不过;如果是对敬佩的人;就不在此列了。陶霄这么一个难得的治臣,可惜是生在郑奕的阵营之中。四下没有别人,迟衡拿起药勺搅了一搅;舀了一勺;很自然地递到了陶霄的唇边。
药从陶霄的嘴角流出来。
怎么喂都喂不进去,迟衡疑惑地试探着,只见更多的药汁流过陶霄的腮边和脖子上。
迟衡心中一动,将药罐放在一边,拿起一本陶霄未写完的奏折看了起来。不多时感觉背后有轻微的动静,他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在难耐的等待中,忽然一阵疾风袭来。
迟衡头一偏,大手往后一抓一推。
砰!陶霄被扫在地上!
哪里是痴傻,分明是面露凶光的行凶者,挣扎着退到床边,一脸怒意地看着迟衡。
脸颊的药被抹得干净了,眼眸很深!
果然装傻装睡,迟衡轻轻松松地站在他眼前,笑了笑:“醒了?想杀我的人,至少要有这么粗的手臂才行,你,太弱了!”
陶霄脸色煞白但没有一丝丝畏惧。
迟衡叉着腰上下打量陶霄道:“哈,醒了就好!我乾元军死了那么多兄弟,一杀了之太便宜你了!”
陶霄冷冷地看着他。
“郑奕大势已去,我不需要跟你细说吧,啧啧,就这么走了,把你扔在京城不管不顾。”迟衡拍了拍手中的折子,跨步向前,“郑奕有雄心,很聪明,可惜他错在听不进别人的建议,陶霄,你跟了他十几年都被他抛弃了,这样的人,你还想着为他效最后的力吗?我要是他,就算背,也会把你背出京城的。”
陶霄的目光没有一丝涟漪。
回到府中,迟衡郁闷地对纪策说:“陶霄还真是固执,都说封一个大官了他竟然理都不理。”
“他的心死了,不会跟你也不会跟任何人。”
“可我还想让他为咱们效力,你看过他的上书吗?真是太精妙了,要复兴元奚国直接拿他的建议去用就行了!”迟衡遗憾地说,“不行,我明天还得去一趟,这人才太可惜了!”
纪策微顿一下幽幽地说:“只听说郑奕丰姿如玉树,没听说陶相也有绝色啊!”
迟衡哭笑不得:“我好德如好色,不行啊!”
可惜,迟衡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无论他怎么示好,陶霄都没有一丝动摇,身体倒是被安错调养得慢慢恢复过来。
原来在入牢之后,郑奕去看过陶霄,述说了莫问参等人的连连大胜,结果陶霄一听之下大为惊讶,连连说这是迟衡的阴谋,可惜郑奕听不进去,在激怒和悲愤之下,他撞壁明志,血污牢狱。只是头部被撞伤了,并没有死,但他懒得清醒。后来,在听闻乾元军攻过来、郑奕北逃的消息后,越加绝望,索性躺在床上等死。
当然迟衡找到了他,死的愿望没能如愿以偿。
见迟衡的第一面就是被喂药。
宿敌的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吃下去。袭击是意料中的失败,那又如何,但可惜的是迟衡并没有将他赐死,反而看上去诚意十足地让他投诚乾元军——可笑吗?可笑啊!所有的上位者都是极顶的伪善,郑奕也会礼遇每一个投诚他的人,但仅仅是开始而已。只是人非草木,人是会被一点一点浸润而改变初衷的,在迟衡最后一次找上门时,陶霄开口了:“迟衡,我不可能投靠乾元军,因为,当年是我出计诱使颜鸾回京的,他的死,也是我的主意。”
迟衡的脸色顿时变了。
变得那么可怕。
陶霄想,对了,就是这个人,为此屠了一个城,这才是他本来的阎罗一般的面目。
想不到迟衡将拳头攥紧缓缓地说:“你想让我杀了你?怎么可能是你!在郑奕的书房里我找到了你给他的所有信函,你还让他千万不要和颜王军决裂,千万不要对颜鸾下手,最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因为,颜王愚忠至极。在哥哥的钳制之下,颜鸾一定就会束手就擒——呵,可惜郑奕又没有听从你的意见。”
陶霄沉默了,郑奕,太心急了。
迟衡说:“人迟早都会死的,你,何必急着去死呢?”
迟衡的脸色无比的寥落,那是一种陶霄从没有见过的寥落,迟衡就那么寥落而安静地望着窗外艳红的蔷薇花,不再说一句关于投诚的话,不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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