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第175章


“原来如此。”范易时抄了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一边点头,一边认真地看着夏荆歌,“夏兄弟,实不相瞒,我前生今世从小到大一直在修炼,并不知情是什么样的。此番下界渡劫心里没底极了,你能不能给我举几个例子?”
夏荆歌心想我对情之一字也十分没底,你问我也是白问。范易时大抵是看出他有闭口不谈的倾向,再接再厉道:“随便谈谈就好。”
他都这样说了,夏荆歌也没打算告诉他自己六感微弱一事,再沉默就要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了。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见过一对魔侣,一个是魔,一个是人,那个魔原本在魔域身份颇高,为了救他心爱之人的命,毅然抛下一切带着她叛离了魔域,逃到了修士这边。但这边也不能给他们安宁的生活,他们过来后只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就开始被修士追杀了,后来人类妻子病死在了逃亡路上,没多久魔与修士就战死了,以那个魔的实力等闲红尘界修士围攻他未必能讨得了多少好,应该是生无可恋战了许久自己战死的。我想他们两个能逃亡许多年不离不弃,宁可双双丢了性命也没想过分开各过各的,应该是真爱了吧。”
范易时面露唏嘘之色,“确是一对有情人。看来爱情真能叫人慨然赴死。”他说着看了看夏荆歌有些神游茫然的神色,忽然又道,“我瞧着夏兄弟似乎并不十分认同,这是为何?”
“……”夏荆歌回过神,说道,“这对魔侣留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个魔,因此在修士的地盘上过了十几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野人生活。我是觉得……不该就那样留下他一个人。”
范易时沉默了一下,就笑道:“怎么忽然沉重起来了,算了不谈这种情了,夏兄弟不如就说说你那可与情爱一较高下的重要之情?”
“我自己的没什么好说的。”夏荆歌一口回绝。
范易时一本正经地摆摆手,“夏兄弟此言差矣,有比较才知道差别在哪里么。我如今两眼一摸黑,正该多多观摩学习一番啊。”
夏荆歌闻言一怔,连往前走的脚步都顿了一下才恢复正常。他看了看一副我就是做个学术探讨模样的范易时,竟然觉得提一提也没什么不好。夏荆歌失神了好一阵子,才冷不丁地说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本该是个十分理智的人,万事到了我心里都只会分析可不可行,如何做才能达到最好的结果。但如果哪天我有一个机会,能让我给予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我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结果并不十分符合我一贯的追求,我都会去做的。”
范易时看过去,夏荆歌面上是一派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叫人看不出他这到底是真有遗憾,真有决断,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夏荆歌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范易时说出这番话来,说完心里就是微微一凛,但转念一想,又觉这大抵就是交浅言深了,因为彼此并不熟悉,无论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说的究竟是谁,才能放心大胆地说给他听吧。
这些话,哪怕是含糊其辞地说给卢师兄听,怕是他也要很快就猜出那个人指的是风甫凌了。那要夏荆歌往后如何面对卢师兄呢。
范易时半晌呐呐道:“你这分明也是用情至深了。”
夏荆歌只是笑着摇头,两人又走了好一阵子,终于走回人群中,夏荆歌就对范易时行了一礼,辞别道:“我去找我师兄了,祝你早日历劫成功。”范易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对夏荆歌拱了拱手作别。
夏荆歌就去找了柳向尘。他如今正在养伤,轻易不见别人,当然夏荆歌不是那个别人,他是随时可以见的。夏荆歌本就从方向礼那得知师兄只是小伤,如今看他气色挺好,行动自如,气息绵长盈盛,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大碍。这样憋在房中肯定是有别的缘故。
就问:“师兄为何装病?”
柳向尘笑了笑,只道:“很快就好了。”
夏荆歌就知道自己不必再问缘故了,在桌边坐了下来,端了茶喝水。柳向尘也坐下来,问道:“师弟历练这些时日,可有收获了?”
夏荆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柳向尘又问:“情之一字,可是勘破了?”
夏荆歌捧着茶盏与柳向尘对视片刻,突然笑了,他字正腔圆地答道:“是,也不是。”
第153章 莫待见时悔迟意,须看今朝有剑灵
“说说看。”柳向尘也在夏荆歌身旁坐了,饶有兴致地示意夏荆歌说下去。
“师兄,你不先问我是怎么历练的吗。”夏荆歌有些奇怪。
“你想说也可以说来听听。”柳向尘道。
“那就一起说吧。其实这段时间,我有大半的时候都跟甫凌在一起。我们,做了道侣,还成了亲。”夏荆歌说着,就抬眼去觑柳向尘的神色,却并未看到他面上有什么明显变化,柳向尘看起来仍旧朗风霁月,只有脸色略暗。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和他在一起,我意识到,情爱之事是不能单纯被动接受的,如果得到了什么,哪怕对方并不要求,也须得还回去一样的喜欢,这份情才能对等地、长久地维持下去……似我们这般,要是我始终无法真正地回应甫凌,这份情就不会真正地属于我,总有一天是会崩掉的。不是我崩掉了,就是甫凌崩掉了。所以我说是,也不是。我已看破这一场情,但我并不打算就此弃之不要,我要真正地和甫凌谈一场情。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柳向尘的朗风霁月忽地雨打花落去,面沉了似水,夏荆歌低头笑了。话都说到这了,当然还得继续说下去,他揉了揉鼻子,“我们还有了个延续血脉的孩子。”
“胡闹!”柳向尘砰地一声拍了桌子,那张桌子立时就化为了齑粉,上头的茶壶等物凭空掉下去,摔了一地碎片出来。
夏荆歌反应快,立时就退到了墙边。
柳向尘发过火后反倒冷静了下来,指着地上的碎片说:“收拾了。”夏荆歌老老实实过去施法收拾了,不时觑一眼柳向尘,总觉着这时候他冷不丁给自己一掌都是有可能的,到底给不给,端看师兄他的克制力如何罢了。
收拾完了,夏荆歌才揣着小心对柳向尘说:“师兄,你这火发得有些没道理,我想通了,应该是好事吧。”
柳向尘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里满是苦涩,他总不能明白地跟夏荆歌说,我发火是因为我隐隐怀疑你和风甫凌是兄弟!!!
如今连孩子都闹出来了,这简直……等见了那孩子先看看他是否正常吧,若是不正常……思及此,柳向尘又有些后悔,喻师叔在九华派的时候他就该逮着她问清楚,师父的英名哪有乱了人伦重要……
其实倘若柳向尘将此事说出来了,夏荆歌就会给他看当初喻青荞送自己下山时给的那个“比之家人”的卦象,单看此卦也该猜到喻青荞对夏荆歌和风甫凌的事起码是个顺其自然的态度,那么也就可以反推出夏荆歌和风甫凌其实并非兄弟。
但偏偏柳向尘见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愿贸然再将这些陈年旧事揭露出来,夏荆歌又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震怒的仍旧震怒,不解的继续不解,却都不知对方心中真实想法。
这世间有许多事,大抵都是如此,一层又一层的时光掩埋下来,积了厚厚的灰,即使后来有人做了清洁,去了灰也很难再完全本真地恢复它们本来的真实了。
过得片刻,还是柳向尘先开口了:“孩子呢?”他说着,抬手一抚,把桌子茶壶茶杯都复原了。在结界里过日子,也就这点最方便了。
夏荆歌愣了一愣,回道:“还未确定到底是个魔还是修,暂时托付给了别人照看。”他看看柳向尘约莫已经冷静下来的神色,继续解释,“若是魔,就不带回来了。”
柳向尘沉吟了一阵子,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是魔也要给我看一眼。”夏荆歌有些意外,忙应下了。柳向尘又说,“往后外头有风甫凌出现,你就回来,不要和他再见面了。”夏荆歌眼睫微垂,没有答话。
柳向尘面色冷淡:“怎么,你连在别人面前做做样子都不肯了?若是如此,那么你以后也不要再以九华派弟子自居了。”
夏荆歌微微地下的脑袋又抬起来,望向柳向尘,他和柳向尘僵持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仔细想想,师兄只是叫我不要在打战的时候和他见面,没有叫我想办法去杀了他斩断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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