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55章


他对着城外的大军,喊:“叛逆赢夙,昭仁帝姬在我手上,若想她安然无恙便即刻退守十里。”
换作是别人,肯定已经大乱阵脚了。可云衍治军严明,军队里没有一人敢抢先发话。他抬头望着城楼上的我,望了很久很久。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不知道那是决绝还是不舍。不过,都已经没关系了。
见他许久不表态,三角眼有些着急了,一把把我推到城楼边缘的地方去。说真的,从高处往下看,不免让人发怵。如果从这里被推下去,可能会血肉模糊吧。
“赢夙!要她还是要天下,你快点决定!”三角眼不耐烦地嚷嚷道。
要我还是要天下?
☆、千古艰难惟一死
赢夙的声音缓而有力地传来:“赢夙绝不退兵。若帝姬有半分闪失,我攻占阳明城之日,便是全城陪葬之时。”
虽然他的回答我早就料到,可听着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会觉得难过。其实,我也希望能有个英雄,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在万众瞩目下出现,把我救走。可惜英雄来了,他没有救我,却说要全部人为我陪葬。
我不要人陪葬,我只想要一个属于我的英雄。哪怕就只有那么一次。不为我是帝姬,而是为了不想让我受到伤害。
听得他这么一说,三角眼将军身边一个副将打扮的人,一个失神,把手中的长枪掉到地上。“哐当”一声,城楼上的将士俱是脸色大变。赢夙从军多年,向来是言出必行。即使屠城是残酷不堪的事,没有人敢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他身为将军,应该以身作则。他不能有私心。而且,我是宁国的帝姬,没有王弟的命令,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我理解他。
但是,骑马在城外的将军,他的我的夫君呀。是我今生要白首不离的人。
我嘶哑着声音喊:“赢夙,攻城!不用管我的死活!”既然等来的总是失望,为什么不亲手推他一把?
风声吹散了我的声音,我不知道城外的人听不听得见,但把剑架在我脖子上的三角眼肯定听得异常清晰。他用怪异的语气对我说:“殿下,不要逼我。”
慕臻紧张地冲上前来,打算把我救走,可我对他使眼色,让他退下。其他将士,面面相觑,似乎不懂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
就在这个空隙,云衍下令攻城。一时间,三军井然有序地列阵冲锋,巨大的木桩撞在城门上,城门发出生生悲壮的哀嚎。我笑了。烽火之中,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逼迫得了我。
脖子上的剑,贴近我的肌肤,三角眼气急败坏地朝我命令道:“快让他退兵!”这一意外,让他理智顿失,心里眼里都是让云衍退兵。不惜一切代价。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我吟唱着古老的乐章,似乎为了云衍不久后的胜利在欢喜。他,才该是帝国的君主。
“闭嘴!不要再唱了!”他把剑一挥,差点割破了我的脖子。
为什么说是差点?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候,王弟跟水无痕一同出现了。水无痕施法把他的剑给弹了出去。
王弟捏了一把汗,顾不得体面,直接冲到我身边:“王姐,你可曾伤着了?”他搂住我,仿佛害怕会失去我。其实他再晚来一刻,如今的我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了。我倒没有看出三角眼利欲熏心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
王弟下令把三角眼将军处以凌迟极刑。话刚出,水无痕便上前阻止说三军不可无帅,请求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王弟眸中闪过一抹狠厉,阴冷道:“对,不能便宜了他。把他关起来,慢慢地折磨。”侍卫把三角眼押了下去。王弟在我耳畔絮絮地说:“伤害王姐的人,都该死!该死!”
可我心里明白,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后天……总有一天,我会悲壮地死去,成为青史上传奇的一页。
这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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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城中守卫甚严,大概是因为王弟御驾亲征的关系。虽然他恢复了我的行动自由,但这种自由仅限于阳明城内。
他怕云衍对我不利。可事实证明,我留在这儿才容易受伤。前阵子是那个三角眼将军差点把我送去见阎王,现在又来了个水无痕,弄不好哪天被她背后捅一刀……
我带着含烟在阳明城中闲逛。
阳明城不大,却很古朴,时光似乎能在这里定格。只是,如今深严的守卫,让我插翅难飞,连外面的消息也很难传进来。
我边走边盘算着。不料,一抬头,遇到了故人。我最想见到的人,同时也是最不想见的人,轩丘浥。他风清月朗地朝我走来,身边跟着笑得一脸幸福的祁菡,在这个人人愁眉苦脸的城中带着那么一丝讽刺。
假装漫不经心地调侃他:“轩丘公子也来阳明城凑热闹?”他轻轻摇头,似乎还想对我说什么,只是祁菡却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角,一脸戒备地盯着我,还时不时双眸含泪地望向他。我懂了,他也懂了。
他果真着急地找了个借口说要给祁菡寻医问药,然后匆匆离去。
我对于祁菡那番做作的模样,说不出的厌恶。好歹她也是名门之后,二十出头的女子了,怎生还像个羞涩的女孩儿那般。实在是让我看不惯。不过我的气闷,大多出于轩丘浥吃她这一套。
没错,我就是个善妒之人。可但凡天底下的女子,看着心仪之人,跟另一个女子在一起,心中亦不会好受。纵然忍住揪心的痛,说要祝福他,那只能是他,而不是他们。
他果真着急地找了个借口说要给祁菡寻医问药,然后匆匆离去。
来去匆匆,连句问候的话都吝啬了吗?
我突然无比怀念当初在宁都醉仙居的时日。那时我们轻歌曼舞,诗酒歌赋,好不快活!可现在呢?今日斗酒会,明朝沟水头。
含烟不明所以,趁他们走了,紧张兮兮地凑近来问我,为何轩丘浥跟祁菡在一起。我反问道,人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语气中泛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小丫头甚是不能理解地摇头说:“若然真的这样,怎么等到现在?”我没理会她,只是大步地往前走。
她终于明白我是不高兴了,对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负心汉!”然后忙着要安慰我,只是,她不太懂诗句的意思,前些天学了两句,又急卖弄,就对我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说得我好像很悲情的光景,我只能凄然一笑,配合她。
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最后一眼,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假如,他能预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会不会跟我多说几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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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了,时间过得真快。
短短不到一年,发生了太多意外的事,让人应接不暇。
据密报消息,云衍会在三天之后的晚上攻城。到时候是一场死战,成王败寇。
我对含烟吩咐道:“你去帮我把最喜欢的一件梨花白的霓裳从宁都带回来,切记要在三天之内到达。还有,带来之后交给慕臻,你趁乱出城找赢夙,他会安排你的。”
含烟一听便懵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我佯怒道,难不成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让你去做必然有我的道理。
最后,我柔声说道:“放心,我在这里有慕臻接应,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天下之大,我还没游遍河山,怎么舍得与世长辞呢?”
她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等她走后,从阴暗中走出一个人。他柳眉微微皱起,似乎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可是我老是疑心他期待着。期待着有事发生。
少虞魅惑的声音在昏暗偌大的屋子里,硬是生出那么一丝妖异。他说:“你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我反问他。说真的,我听不惯他总是看穿一切的模样,偏偏又甚是不屑。如果他真的不那么在意,为何屡次出现在我面前?
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他太闲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语气中十分肯定。背着光,我仿佛看到他瞳孔中闪烁着蓝色的光,可是定眼一看,又像是幻觉。
习惯了他的神经兮兮,我已经学会了忽略他,旁若无人地写密信。反正他都能猜到,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我等你。”留下这么三个字,少虞又消失了。我叹了一口气。等我?我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我履行赌约?
第二天的晚上,我去了王弟的寝殿找他。刚进去的时候,他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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