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远星》第73章

“就是这个。”契夫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祖先一千多前在仙女星座中心的黑洞附近发现的一块岩石，我们称它为‘戈纳之心’。它的存在远远超出我们的认知，我们戈纳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没能彻底破解戈纳之心的秘密，目前为止，我们也只能推测出它或许是来自黑洞的一块碎片。”
光屏上的黑色球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普通的黑曜石打磨而成，要不是契夫的介绍，海瑟恩或许会直接当它是一件廉价的装饰品。
“请不要对我的表述抱有怀疑，殿下。我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契夫严肃的说。海瑟恩这才发现他一不小心将存疑的表情直接挂在了脸上。
“所以厄斯仅仅使用这么一个球就加剧了白砂星星核的聚变活动？”他问。
“不止是白砂星，异虫在这两年内的飞速进化也是受到它的影响。”契夫耐心的解释，“戈纳之心的力量能产生急速催化，让需要成百上千年才能产生的变化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完成，连原子的裂变和聚变都无法逃脱它的影响。”
海瑟恩伸出手拨动光屏上的图像，想要在戈纳之心的表面上找到类似开关一样的东西，然而他失败了。
“你们怎么启动它？”他抬起头问。
“使用精神力催动，在能力开启之后它就会发光。”契夫回答，“你当年被绑架的时候应该见过它被催动的样子。”
海瑟恩立刻想起了厄斯在和依芙拉对峙时从怀中拿出的光球，也就是那个光球重创了身为主脑的依芙拉，使得原本倒向依芙拉一边的优势局势顷刻崩塌。
但是这段回忆却激起了海瑟恩更大的疑问：“既然戈纳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之前不使用它？”
契夫摇头：“戈纳之心的使用没有那么简单。被催化的物体越大，催化的时间越长，它所消耗的精神力也会成倍增长。要使用它催化异虫进化和星核聚变的话，戈纳之心就会成为一个无底洞，不知会吞噬殆尽多少戈纳的生命。戈纳的人口本来就稀少，若不是你们毁掉了厄斯多年的研究成果，他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牺牲同族来催动戈纳之心。”
3D图像中的戈纳之心安静的旋转着，任谁都难以想到，这样一颗不起眼的石球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这一次向人类联军袭来的是白砂星，那之后呢？海瑟恩无法想象要是再出现一颗被戈纳当做炮弹的行星，他们还能不能像这次这样好运。
“我希望你已经找到了应对它的方法。”海瑟恩望着契夫说。
“这很难。”契夫回答，“但我会全力一试。”
海瑟恩和契夫的会谈结束之时已经是午夜。契夫马不停蹄的离开了金水星要塞，火翼号上还有好几个被他策反的戈纳俘虏在等他回去，他们还要赶在厄斯的下一步计划之前制定出应对措施。
海瑟恩在要塞的走廊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整个要塞已经陷入了短暂的休眠，但是今晚的睡意却迟迟不肯找上他。他的大脑还在不知疲惫的高速运转着，努力想要将一团混乱的思维理出头绪来。只是还没等他整理清楚，海瑟恩就在基地的天台上遇见了让他混乱的源头。
洛琳正坐在天台边缘，望着山峦在暗夜里起伏的黑影出神。在听见海瑟恩的脚步声后，她十分警惕的回头，右手已经同时按在了腰侧的枪套上，里面的激光枪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已经被拔出了一小截。
“是你啊。”在看清来人之后，她明显放松了下来，“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不是也没睡。”海瑟恩说着走到天台边上，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你需要休息，我不需要。”洛琳看着他说道，随即她就意识到刚刚那句话透露了她不希望海瑟恩知道的一些事。
海瑟恩则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为什么你不需要？”
洛琳转过头去，继续眺望金水星贫瘠的夜景。她很明显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但海瑟恩不会允许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过，他强硬的扳过洛琳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告诉我，这两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幕散落的微弱星光下，洛琳的红色眼眸像一对恒星，许多来不及隐藏的情绪都在其中安静的燃烧着。最终她还是没有抵挡住海瑟恩的眼神，洛琳闭上眼叹了口气。
“我不能睡。”她低声说，“人类的血液，戈纳的血液，它们一直在我的血管内相互攻击，随时准备吞噬掉对方。如果戈纳的血统占了上风，我将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如果人类的血统占了上风，我将失去和其他戈纳对抗的能力。所以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将它们维持在最为平衡的状态。”
她的话刚刚说完，下一秒，海瑟恩就用尽力气抱住了她。苦苦压抑的思念如潮水般涌起，携着现实的尖锐石子拍打在他的心上，在旧伤之上又划出新的伤口。
“怎么会变成这样？”海瑟恩咬住牙问，他明明记得他在半路截住押运车的时候，洛琳的状况看上去还没有这么糟糕。
“只是唤醒我戈纳血统中的精神力的代价而已。”洛琳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军部研究部早已研究出了消除人类睡眠需求的方法，但是所带来的代价是沉重的，一个不需要睡眠的士兵事实上是在预支自己的生命。
“你不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海瑟恩心疼的说。
洛琳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输掉这场战争。”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
“我仍然是战争的一员。”
海瑟恩无言以对，在见到洛琳让上万只异虫温顺的跪下之后，他就意识到了她的能力对于他们赢下战争会是如何重要的助力。虽然他的私心舍不得洛琳承受这么沉重的负担，他依旧无力改变任何现状。
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话题。
海瑟恩的怀抱无力的松开，洛琳坐直身体，两人隔着深夜寒冷的空气沉默对望。
最后是海瑟恩率先开口：“是契夫帮助你唤醒的精神力吗？”
洛琳感受到了海瑟恩在说出契夫名字时的戒备：“你不相信他？”
海瑟恩点头：“他虽然是被戈纳驱逐的前任首领，但在人类社会中完美的潜伏了这么久，也说明他对人类还是有防备的。而现在他又突然开始帮助我们，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是什么。”
“比如？”
“比如借助我们的力量夺回戈纳之心，重新控制戈纳。”
“哦，那你错怪他了。”洛琳轻笑，“契夫估计有很多事情都没和你说吧。首先，他的精神力已经枯竭了，戈纳之心在他手上就是一块石头。再有，契夫并不是在帮助人类，他之所以要和我们合作，其实是为了拯救其他戈纳。”
“阻止他们的精神力被厄斯扔去填戈纳之心吗？”海瑟恩皱眉。
“契夫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洛琳无奈的说，“戈纳之心其实就是造成仙女星系大毁灭的元凶。”
海瑟恩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他本以为催动一颗行星脱离轨道已经是戈纳之心的极限，从不曾想到那样一个小球却能毁灭一个星系。
洛琳的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指了指：“戈纳的基因中携带有整个种族的基础记忆，我曾经看见过几次仙女星系大毁灭的场景。千亿颗原本稳定的恒星在戈纳之心的催化下，短短的时间内就全部膨胀成红巨星，最后一起爆炸坍塌，这就是戈纳之心失控后的结果。”
“你或许理解不了戈纳对于戈纳之心有多么的依赖。”她接着说道，“　从被发现的那一天起，戈纳之心就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戈纳的历史，所以你把它当做是他们的圣物也不足为过。戈纳在移民遍布整个仙女星系之后分裂成了内环和外环两个国家，戈纳之心最终落入内环的手中。后来在两个国家的战争中，内环总统为了扭转劣势，开始无节制的使用戈纳之心的力量。”
“传说戈纳之心是一块黑洞碎片，事实上它本身就是一个小黑洞，一旦它催动，想要停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内环总统将大量的戈纳精神力投入戈纳之心，却没有能力让它停止，直到最后戈纳之心彻底失控，催化了仙女星系所有的恒星。而在大毁灭之后戈纳之心突然出现在已经迁跃到银河系的戈纳飞船上，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到达银河系的。”
“这段历史目前在戈纳内部还是机密，年轻戈纳根本不清楚过量使用戈纳之心的危害。厄斯已经疯了，契夫不能看着他再把银河系毁掉，否则那时候人类和戈纳全都会从宇宙中消失。”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