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效应》第70章


“在电话里他没有说明,但他非常希望我们能去帮助他。” 
“帮助?……帮助?”女医生喃喃地念着这个有些不祥的词,心里在想布瓦伊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找自己帮忙,是布瓦伊先生?还是他年轻的妻子安娜?但霍斯塔托娃很清楚,无论这两个人之中哪个出了事,她都不会感到惋惜。 
霍斯塔托娃到达布瓦伊府邸时,布拉高什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个留着胡髭的中年男人带着她从前厅走进房间。
仆人接过了女医生手里的医药箱。布拉高什医生一路上将情况讲给她听:“我们认为布瓦伊夫人怀孕了。我找你来是因为在宅邸里没有医疗用的检测设备,而你的医疗所里都有。今天我想让你取走夫人的血液样本进行化验。当然,不是有疑问,主要是出于保险。……” 
布拉高什医生还在继续说着,但霍斯塔托娃却没继续听下去,她的思想开始执着于一件事:安娜·布瓦伊怀孕了。
这个顶替了霍斯塔托娃母亲的女人,这个比她可怜的母亲幸运的女人,这个比她自己还年轻的女人——居然怀上了她父亲的孩子!她看着自己经过的走廊两侧的鹅黄色壁纸,看着台阶上酒红色的长地毯,看着墙壁上霍尔拜因的油画,这些东西她都很熟悉,但现在她憎恨它们,憎恨这个家,憎恨这里的人。 
他们走进房间,霍斯塔托娃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软椅里面的安娜·布瓦伊。这个女人年轻貌美,只是神情有些紧张,显然怀孕的事实让她感到惊讶,但她的眼睛和嘴唇仍那么天真,流露出一丝做母亲的喜悦。
然后霍斯塔托娃看见了布瓦伊先生,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高兴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甚至于当看见与他断绝关系的女儿时,也没有露出以往的烦躁神情。 
“蕾妮,”他叫她的名字,“很高兴你能来。” 
“这是医生应该做的。”霍斯塔托娃冷淡地回答。 
因为害怕互相之间会说出不愉快的话,女医生立刻开始检查,在询问几个问题后,她抽取安娜的血液,放到医药箱里面。然后她和布拉高什医生又谈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霍斯塔托娃医生。”这时安娜·布瓦伊突然叫住她。“我可以获得你的祝福吗?”她微笑着说。 
而盯着安娜美丽温柔的笑容,霍斯塔托娃却突然觉得胸口像被手术刀割开一样痛苦,从伤口处涌出愤怒和害怕的混合物。
愤怒是因为安娜正坐在她可怜的母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而害怕,是因为安娜的温柔——柔弱的、奇妙的、难以抗拒的温柔,这种可怕的温柔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在空气中缓缓前进,铺展到每一个接触者头上,可以想象,当它收紧时,网里面的人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霍斯塔托娃猛然退后一步。 
“不。”她坚决地回答。 
女医生离开后,安娜失望地叹了口气。至今为止,她所做出的弥合霍斯塔托娃和她父亲关系的努力全部失败。她甚至都不祝福自己!安娜想。 
但慢慢地,安娜发现其实自己对霍斯塔托娃的憎恨了解的并不多。她知道,女医生对她死去丈夫的爱非常深,而安娜自己却从未经历过那么深厚的爱,她甚至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丈夫。
现在她有了一个等待出世的小婴儿,而它会教给她什么呢? 
她这么想着时,仆人们正在往房间里搬东西,等她记起应该问问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完了。
那是一套新的家具,颜色是舒服的草绿和天蓝,点缀着各种小动物。 
“这是为我们未来的儿子准备的。你觉得漂亮吗,安娜?”布瓦伊先生愉快地说。 
“是的,非常可爱。” 
“我打算把这里改建一下,用作孩子的房间。而你应该住到隔壁靠南的那间去,那里空间比较大,阳也充足。” 
安娜握住布瓦伊先生的手。
“谢谢你,米哈伊尔,你总是想得很周全。但是,你不觉得在关心未出世的孩子同时,也该关心一下你已经成人的女儿吗?” 
布瓦伊先生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我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 
“可是……” 
“不要再提她,安娜。我们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突然笑了笑继续说,“我特意嘱咐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煨鳀鱼,换好衣服后立刻到餐厅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最后他亲吻安娜的额头,转身离开。 
他走后,安娜又陷入了刚才忧郁的状态。她感到不安,就像四周有无数极长又极细的钢丝在颤抖,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颤抖,仿佛远端有野兽在咬着钢丝相互撕扯。 
这一天米哈伊尔·布瓦伊过得非常愉快。
当他到安娜的新房间和她道晚安的时候,破例多待了一会儿,说了几个笑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他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喝了一小杯酒,躺到床上睡觉。 
深夜,布瓦伊被耳畔传来的“噼啪”声惊醒,他睁开眼,却被见到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淡黄色、橙色细条花纹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现无数像破碎的瓷器上的裂缝,它们如蛇般蜿蜒向前,互相交错,发出“吱嘎”声,一块块的碎片和石块雨点似的掉落满地,那些“噼啪”声正是它们发出的。
慢慢地,裂缝开始自天花板延伸到四面墙壁上,碎裂的壁纸和水泥粉末纷纷落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布瓦伊难以置信地喊着。“是地震吗?仆人!仆人!”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碎石块越掉越多,天花板和墙壁的某些地方已经形成空洞,从外面照射进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布瓦伊看看窗户,发现覆盖着窗帘的窗户非常黑暗,显然外面应该是黑夜,但这些红光是哪来的呢?紧接着,窗户也开始碎裂,而透过黑漆漆的裂缝照射进来的是红光。 
布瓦伊觉得害怕,他跑到门口,想打开门,但他怎么使劲门就是一动不动,而身后,碎石块落得越来越密了。
终于,随着“轰隆”一声,天花板彻底垮掉,四壁也随之倒塌,红色的光线一下子涌进来。
布瓦伊站在床前,脚边是依然翻腾着灰尘的瓦砾堆,而再往前,不是大理石走廊,不是挂着油画的墙壁,而是黑色淤泥的沼泽,这片泛着水光的沼泽向四周延伸到无边无际,好像整个世界突然间被它覆盖,而布瓦伊和他那被毁掉的房间,正处在沼泽中央。 
“怎么回事……”布瓦伊惊恐地低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疯了?难道是我犯了什么罪过……” 
“的确如此。”一个声音说。 
布瓦伊迅速回头,发现在他身后的沼泽地上站着一个人,是他的女婿——安东·霍斯塔托夫。
“安——安东——” 
“你居然还记得我。”年轻男人说,“也对,是你阻挠我和蕾妮结婚,是你为了除掉我而把我派到波斯尼亚,因为我知道你和塞奥罗斯的卑鄙的勾当——” 
“不、不,我不知道你会死在那儿,我非常悲伤——” 
“悲伤?”安东冷笑着,“在得知我死讯之时你不是和塞奥罗斯举杯庆祝了吗?在给蕾妮写信的时候你不是还假造了眼泪痕迹吗?” 
“哦,哦……”布瓦伊开始拧起手指。安东注意到他的动作,说:“好好爱护你的手指吧,因为你在临死的时候会感激我提醒你的。” 
“你说……什么?”布瓦伊觉得浑身发冷,就好像有人把一大块坚冰塞进了他的胸口。
“我说,你会死去,就像我一样。”说着,安东·霍斯塔托夫挺直了身躯,无数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子弹穿透他的皮肤、肌肉、骨骼,爆开一片片比红色的天空更阴暗的血渍。他头朝后倒下去,被黑色的泥沼缓缓吞没。 
布瓦伊看着这可怕的景象,浑身上下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不停地打着颤。
“哦,上帝啊,上帝啊。”他徒劳地呼唤着,“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还没说完,刚才安东倒下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人,他是米哈伊尔·布瓦伊的父亲罗伯尔·布瓦伊,他容貌枯槁,眼睛里面充满泪水,一看到自己的儿子,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 
“唉!我的儿子!”他的声音像摩擦的粗砾石,“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也会到这步田地?难道我的罪过要连累你,即使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无法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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