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效应》第85章


她的生命只在一线之间,也许是几个小时以后,也许会拖到几天以后,但不会再长了。” 
“看上去她并不太痛苦。”斯蒂芬说。 
“她的私人医生给她开了很多止痛药,我想这可能有点儿违反规定,不过至少她不会感到肉体的疼痛带来的折磨。但她的身体衰竭得很厉害。” 
“你打算怎么办呢?”朱利安问道。 
蕾妮耸耸肩。“也许我会给她换换止痛药的种类,原来的那种对她已经不太有效果了。我希望这最后几天里她能平静渡过。”蕾妮顿了顿,盯着他们,说:“我想你们可以帮助我。” 
朱利安和斯蒂芬都很惊讶。“我们对医学可是一窍不通。” 
“并不是医学方面的事。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你们确实帮了忙,因为玛尔梅女士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她将不久于人世。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她似乎很不快乐。” 
朱利安和斯蒂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清楚地知道女画家的不快乐是怎么来的,但显然不能对蕾妮说。 
“我说的不快乐并不是指她害怕死亡,也不是肉体的痛苦,我觉得……”蕾妮皱起了眉,“她好像在生气。” 
“你确定吗?”朱利安问。 
“是的,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但玛尔梅女士……很特殊。” 
“所以你希望我们能让她感觉快乐一些?” 
女医生点点头。
“因为我觉得她并不抗拒你们。玛尔梅没有亲人,所以我想她会非常孤独。设法让她快乐一些。我每天都会过来三次,尼古拉也会陪着你们。”
说完她便离开了。 
在从玛尔梅的家到医疗所的路途中,蕾妮·霍斯塔托娃医生一直在回想刚刚在检查时发生的奇怪事情。
一般说来,病人会接受亲切和蔼的医生,她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很好,小心地避免触及病人敏感的神经,但玛尔梅女士对她仍然是充满了敌视。
蕾妮很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握住玛尔梅手腕时,后者像触电一般躲开的动作。
这真的很奇怪,我只是做检查,又不是要害她。 
当然,蕾妮想,玛尔梅是一位艺术家,这种人的头脑有时候的确与普通大众的思考方式不一样。
但我从来也没有冒犯过她。玛尔梅女士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所以她从来不会到医疗所看病。她们之间甚至很少说话。那么玛尔梅目光中的憎恨又是从哪来的呢? 
头脑里盘旋着这些疑问,蕾妮慢慢走回医疗所,推门的时候发现门锁住了,她这时才想起女护士应该到巴宁夫人家去了,于是拿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她打开门,迈步进去,但就在她的脚接触到室内地面的一瞬间,光芒消失了,周遭的一切统统坠入黑暗,那甚至不是你在闭上眼睛后或者在夜间所见的黑暗,因为它们都会具有微弱的光感,现在蕾妮所身处的黑暗,就仿佛是宇宙最孤寂最偏僻的角落,没有光线,没有一丝一缕的电磁波,只有仿佛是宇宙形成之前那空寂的东西。她的心随着黑暗的降临沉了下去。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蕾妮在黑暗中坐着,听着自己在寂静中刺耳的呼吸声。
她的手指触摸着地面,那似乎仍然是木质,似乎她还在医疗所内,但她周围的一切呢?
她坐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还要这么坐多久,因为从她落入黑暗中起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曾经试着向四周爬行,但没有接触到任何物体,黑暗也没有剥落的迹象。 
死亡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你落入无边无际、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她想到了安东。
他是不是已经在这黑暗中呆坐了十年?
他还在想着自己么?
如果我就这么死去,蕾妮一阵颤抖,我们会在黑暗中相遇吗?
如果真的如此,即使互相看不见,但却还可以触摸,那么死亡就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几分钟,或者几小时?
在黑暗中人的时间观念会发生紊乱。她变得非常疲倦,很想躺下睡觉。
这大概也是黑暗所带来的影响。但她并不觉得冷。
蕾妮还记得医疗所一进门的地板总是冷冰冰的,有不少病人抱怨过。但现在她所坐的地方却很温暖,不过这种温暖不是阳光普照的感觉,而仿佛是整个世界都处在同一个温度。
她的腿开始疼,胳膊开始发麻。
她把不舒服的靴子脱下来,把外套团起来,躺上去。她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也没什么用,而且之前她一直瞪得太厉害,眼睛有些疼。似乎也不坏,她想,如果仅仅是这样。 
那声音差点儿让她跳起来,来自她的前方,似乎就在几步之外,但她仍然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愿意去安东的身边吗?”那声音这么说。
它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男中音,稍微有一些沙哑,让蕾妮想到一位匈牙利民谣歌手。这声音有些发空,就像你敲击空心木头的声音。
它说话的方式很平静,但某些单词的尾音暗示出说话者的优越感。 
“你是谁?”蕾妮问。她坐了起来,面对声音传来的方向。 
“呃……”它发出了一个代表犹豫的感叹词,但蕾妮觉得它好像为这个问题感到愉快。“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主宰者’,‘村庄的主宰者’或者‘这个破烂村庄的主宰者’。” 
她不知道是否该对它的幽默感回报以微笑。反正它也看不到她的微笑。“听起来不怎么样。”她说。 
“很抱歉你不喜欢。”它没有再说什么,蕾妮觉得它好像在等自己开口,但她并不确定,又等了一会儿,蕾妮试探着问。“你是男人?” 
“没错。不过如果你喜欢女人的声音我可以换过来。”当这句话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已经变成了女声,有些尖细,好像是撒娇的小女孩。 
蕾妮非常吃惊。“你是口技表演者吗?很棒。不过我还是喜欢先前的声音。” 
“那么这个呢?”这是一个男低音,很粗糙,但很温暖,就像是被阳光灼烤过的沙砾。
这声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蕾妮的脑海中,让她即使在十年后听到依然会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阻止那里发出的呜咽声。
“安东……” 
“不好。”它用先前的男中音说,“这个声音对你的影响太大,我们应该禁止使用它……” 
蕾妮猛然惊醒,后退了几步,说:“你绝不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能模仿安东的声音?你见过他吗?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哦,请等等,请等等。”如果它有脸庞,一定可以看到它在皱眉头。
“一次问太多的问题是不明智的。我可以告诉你,就普通的意义上说,我的确并没有见过安东,但我知道他,我也知道他的声音以及他的一切经历。” 
“你到底是谁?” 
“这个破烂村庄的主宰者。”它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蕾妮觉得自己最好跳过这个问题,它似乎并不想回答。而且它是谁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 
“决定你的生死。”它依然带着笑意,但这句话听起来很冷酷又怪诞。 
“你是上帝?”蕾妮有些嘲讽地问道。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但我不是,我也没见过‘他’或‘她’。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我会像经书上写的那样仁慈,当然,我也不会特别暴虐。” 
“我懂了。”蕾妮在黑暗中点头。“你想杀死我。” 
“最终杀死你的将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它的声音高了起来。
“蕾妮·霍斯塔托娃,你曾经出过医疗事故……” 
她站起来,大声喊:“那不是我的错!”
她瞪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双手攥成拳,浑身颤抖。然后,她突然瘫软下来,双手捂住脸。
“……是我的错……麻醉出错……病人死了。但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我……你要让我经受惩罚吗?你想折磨我?”她突然提高音量,“你在折磨我!” 
“你并不无辜,霍斯塔托娃医生。”那声音冷冰冰的。 
“我知道……没有人是无辜的。”
她甩了甩因为冷汗粘起来的头发。
“你想要我用自己的生命来赎罪吗?我犯过错,害死了人。如果你非要杀死我,如果我的死真的可以赎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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