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流云》第76章


军,和我陆家先祖则诩大人。”
余生听到此处点点头,显然对于郑国开国的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了解颇深。“当年郑国太祖皇帝北征的事我倒是知道,漠北各部倒是服了,但郑国似乎损失也不小。”
陆子澹眼中射出惋惜之色,摇头道:“何止不小,当年出征十万,最后活着回去的不足两万人。八万多人的生命就终结在这片土地上,其中大部分,都死在沙漠里。”
余生知道他很快要切入正题,遂不再插话,静静地等待他继续。
“当年在沙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我只是从陆家先祖的一本手记中零零碎碎地看到了一些记载,那上面就说起过那座白色巨塔。可以确定的是,太祖皇帝对孙家的怀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后来步步紧逼,才最终导致了孙家被灭满门的悲剧。”虽然是百余年前的往事,但陆子澹一想到那些惨状,就忍不住唏嘘不已。
“照你的说法,庄翼是孙家人的后代。”余生渐渐理出了头绪,脑子里开始明亮起来。
“所以他才对郑国皇室恨之入骨,才处处与郑军作对,甚至不惜牺牲无辜的百姓。”陆子澹叹息道。那个人,只是个生活在仇恨里的可怜人。
“那白色巨塔中到底有何秘密,会让郑帝如此忌惮?”
陆子澹摇摇头,“什么秘密,不过是虚无飘渺的传说。孙将军当了真,太祖皇帝也当了真,可最后的结局又如何呢?不过——”他忽然一笑,笑得余生的心跟着悬起来。
“这城中到处是机关,而最大的机关就在巨塔之中。”陆子澹顿了顿,微微一笑,一字字道:“一旦塔中机关开启,整座土城都将消失!”
余生霍地站起身来,眼中精光大炙,沉沉地出了两口气,才按倷住狂跳的心脏,低声道:“这么说起来,倒不用等阿冲他们来了。”
陆子澹摇头,“庄翼肯定知道白塔的秘密。我从塔中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机关,发出警报,庄翼得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严加看守。即使我们知道灭城之计,也难以接近白塔。”
“一定有机会的。”余生有些兴奋地摩拳擦掌,仿佛忍不住想马上投入战争。“那我们就先等上几日,待阿冲他们追来再说。由阿冲攻城,引开他们注意力,我们再伺机进塔。说起来,那庄翼也真不小心,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也不派重病把守。若哪天有人不小心闯了进去,碰到机关,连城怎么陷了都不知道。”
陆子澹忍不住一笑,分析道:“他可能另有想法。东西两城貌似和谐,其实相互倾轧,针锋相对,若庄翼真派兵镇守白塔,反而让于邪怀疑塔中秘密,少不了接二连三派人调查。还不如编个故事,说塔中有异物把人吓走更简单。”
“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们前晚听到的怪叫是庄翼故意为之。”余生脑子里忽然显出一副庄翼扯开嗓子怪叫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甚是荒唐,但仍忍不住去编排他。
陆子澹似看出他的心思,也有些忍俊不禁,解释道:“倒也不是他故意,塔中器物摆放奇特,风刮过时便有回响旋转,便是平日里听到的呜咽之声。至于每月末月中的怪叫,乃是因为太阴潮影响所致,并非人为。”
余生闻言颇有些恹恹的,似乎对没有听到庄翼怪叫的事情耿耿于怀。陆子澹见他这样,更是好笑。只道这人位居宰相之职,必是严肃之人,想不到骨子里还保留着些许孩子般的稚气,真是难能可贵。
之后余生又简单说起自己夜探西城的经过,他口才甚好,又加上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短短一段经历说得精彩至极,可惜,到最后并无所获。直到听到塔里传来的尖利警报,心知是陆子澹出了事,索性放一把火,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开。
两人在屋里攀谈至黎明时分,余生才回了房,各自上床休息。
才刚躺下不久,又被人叫起来,说是流云这里那里不舒服,有请两位大夫去看病。陆子澹心知定是她昨晚听见了警报,担心他们出事,才一大早来叫人。故虽是疲乏,心中却甚是欣喜。只有余生,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很有些无奈。
这厢流云自昨晚被警报吵醒,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睡觉也不安神,偏偏又不好追问身边的下人,只得一大早起来就称头疼,让人唤了陆子澹他二人,要看看是不是受了伤,出了事。
门开,看清陆子澹清瘦但挺直的身影,流云心中稍安,轻轻咳了声,就要从床上起来。
“你不舒服就多休息,再躺一会儿吧。”庄翼担心地从床边拾起件披风给她披上,小声劝道。似乎自她从邢城离开起,再没见过她健康的时候,总是带着些伤痛病楚,纤瘦小脸,尖削下巴,看得人心酸。
“躺得人骨头都锈了,怪难受的,想出去走走。”流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自己接了披风,懒洋洋地说道。庄翼手一顿,慢慢地放下,然后是沉默。
“严姑娘是该出去多走走,在床上躺太久了,对身子不好。要疏通经脉,就应多走,多动,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余生打破屋里的沉默,笑眯眯地建议。
庄翼终于笑起来,“既然余大夫这么说,那就起来吧。所幸也没事,就带你四处走走看看。”说罢站起身,吩咐一旁的侍女帮她更衣。余生和陆子澹赶紧退出。
“怎么样,心里不高兴吧。”出得门来,余生偷偷打量陆子澹的脸色,不见丝毫变化,心里颇有些不信,忍不住揶揄道。
陆子澹斜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别装了,在这个时候,最想陪在她身边的人明明是你,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庄翼杵在那里,恨不得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扁是不是?”余生那表情明显的幸灾乐祸,不见一丝一毫的同情。
“其实——”陆子澹朝他展露出最优雅的微笑,“我现在最想打的人是你!如果你还不闭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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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二十九
余生和陆子澹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院子,却发现流云已经俏生生地站在院中等。听得他们说话的声音,袅袅婷婷地转身望着他们笑。脸上虽是尖削了不少,但那发自心底的纯真笑容看得余生都差点失了魂。
两人在院门口愣了半天,还是陆子澹先反应过来,惊喜地上前拉住流云的手,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他呢?”
流云眉一挑,撇嘴道:“小翼忙得要死,你当他真闲呢。跟着的侍女也被我支开了,然后就跟在你们后头。你俩说得开心,竟没发现我偷偷溜到前头来。”
“就你机灵。”陆子澹有心刮一下她小巧挺直的鼻子,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余生一双贼眼,只得作罢。牵了她的手进屋,跟她细诉目前情形。
流云静静听他说话,待听到白塔机关一开,土城皆陷时,脸色微变,握着陆子澹的手紧了些。陆子澹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若是城陷了,那城里的人都逃不了。”流云声音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也不全是坏人。”是坏人吗?每次看见她都必恭必敬有些害羞的拓拔宏,晚上会特意过来给她盖被子的丫头百合,称赞一声东西好吃就会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翠萍,还有小翼,即使他再过分,即使再不能原谅,可一想到从小到大一起度过的时光,一想到从来都无微不至的关心,心里还是会痛。
流云此生,从不知恨为何物。记得的,永远是旁人的好。
不是傻啊,只是人这一生,渺如烟尘,沉淀了太多的仇恨,剩下的,只有无尽无止的痛苦。放不开的人,永远不会幸福。
流云只是选择更简单纯真的人生……
“若非如此,牺牲的就是大郑数以千计的无辜百姓。”余生忽然开口,严肃、郑重的表情,不容置否的语气。
流云无言以对。
陆子澹握紧她的手。
三人良久的沉默。院门忽然大开了一个缝,冒出一个贼兮兮的脑袋,三人吓了一大跳。流云飞快地松开陆子澹的手,跳到离他十步之外。
“喂!”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墨黑的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视线朝三人身上上下搜索。“叫你们呢,是外面来的两个大夫吗?”
余生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走到门口,小脑袋就在他掌力范围内。“小鬼你找谁?”
“谁是小鬼?”小家伙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大声道:“我问你呢,是不是城外来的庸医?”斜着脑袋使劲朝流云看,眼睛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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