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天后》第158章


有财爹戴着尖尖帽,跪在批斗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
“我有罪!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老财!我该悔过,我该死!”
有人便趁机把有财致残的事抖了出来,义愤填膺地、高举口号地喊着:“这是个封建社会的老顽固,为了表示对封建制到的死死追随,他故意把自己的儿子有财打成了残疾!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他比老虎还要毒三分!”
台下哗然,喊打喊杀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有财爹这次是真正的哭了,他跪在地下,一边磕头一般哭求大家:“我该死!我该死啊!但恳请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工作组同志,所有的罪行都是我犯的,我愿意认罪承担!但,我家的有财是个可怜人,为了躲避GMD的抓壮丁,他被逼迫打成了残疾,他现在已经是个药罐子了,也是旧社会吃人制度的受害者!请工作组的同志,请善良的父老乡亲们,放过他吧,放过他们吧!所有的罪,我愿意一人承担!我求你们了!”
说完这番话不久,有财爹便含恨离开了人世。他,不是病死的,也不是批斗死的,而是自己跳进了门前的荷花塘里淹死了。
有财爹这一死,便将天大的“罪恶”都背去了阴间。而在阳间,翻身做了主的贫苦的劳动人民,在欢天喜地、载歌载舞中放过了他的后代子孙。
淳朴而善良的村里人,已经不追究有财一家曾经是地主的出身了。更因为有财是“受旧社会封建思想严重迫害的受害者”、是个极端悲苦的典型例子、又是长期吃药的半条命,村里人便对他额外开了恩,可以不下地劳动。
又因莲香是个从未干过农活的弱女子,生产队上特别照顾她,不让她下田干活,而是给她分配了一个较轻松的活路——给生产队喂猪、煮猪草,拿生产队全体队员的平均工分。
有财虽然长期?吃药,做不得重活,但在那方面并不残,又加之小两口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隔年生一个孩子,几年下来居然还生出了五个孩子。而且大大小小的五个孩子生命力还真是顽强,没有夭折一个,全部活下来了。
看来有财爹的“为邱家保住最强的根”的做法还是非常有效的,他大概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了。
莲香在养猪的头几年,有财还能帮忙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烧烧火,给猪儿添两勺猪食,照看一下小孩子等……渐渐地,他连这些轻松的活儿都搭不上手了。
杂七杂八的毛病总是不断地找上他的身体,比如胃病、风湿关节痛等,一点一点地掏空着他本来就孱弱的生命。到后来,他连行动都无力了,只有天天悲哀地躺在床上,等着人来服侍,这无疑让本来就贫困无援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给有财看病,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就连那些莲香陪嫁过来的箱子柜子上,镶在四角边上的小银片子都被撬下来,拿去变卖给了药铺。
可是,这躺在床上的病人啊,就如同一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看着家里嗷嗷待哺的几个孩子和躺在床上的半死不活的丈夫,莲香只有暗自叹息,她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她只有咬紧牙关,熬。
第171章 苦难岁月(二)
她也去娘家求过救济,但现在是新社会了,娘家的势力早就土崩瓦解了。
两个哥哥在战争年代失踪了,有人说被打死了,有人说随着GMD去了T湾,反正就是没音讯了。
祖母和父亲也相继去世了,只有一个年迈孤独的母亲,守着三哥一家勉强度日。其他的两房亲属,早就成自立门户了,各人打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前霜。谁还顾得上谁!
你不是大房的爱女吗?根正苗红的嫡出,还不是落得今天这般凄凉的境地?人家不但不帮你,或许还在暗地里冷嘲热讽呢!
“哎,女娃子家就是菜籽命,撒在哪就在哪生根发芽,好命还是坏命,都由不得自己了……”
她想起了母亲在她临出嫁时对她说的话,忍不住泪水涟涟。
有财躺在床上,看着莲香在偷偷的流泪,便挥着无力的手拍打着床沿唉声叹气到:“哎呀,都是我,都怪我拖累了你哦!老天爷啊,咋不让我死了哟!让我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连累你们娘俩几个了!”
本来就伤心无望的莲香,听了他这样的唉声叹气,心里一股莫名之火“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压抑已久的委屈令她第一次冲着丈夫发火、大吼大叫——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光是睡着呻唤有用吗?你想死吗?起死啊!这屋又不是监狱,没上锁!外面的水塘也没盖盖子,你随便跳啊!”
吼完,她便对着丈夫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之后,她抹干眼泪,继续去上工——割猪草、宰猪草、煮猪草、喂猪……一大堆事情还等着她去做呢。
她心里明白得很,哭和闹一点用也没有,日子再苦,还得继续。不干活,就连最起码的口粮都没有,就算大人不想活了,五个孩子还要靠她养活呢!
莲香出门去了,有财越想越觉得活着是个拖累,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他想到了自杀。
他想到了父亲的跳水,他也想,去那荷花塘里与父亲团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可是,他根本就无法走到塘边去。
他又想到找一根绳子来勒死自己,可是他的眼光所到之处就没能寻找到一根足够长到能缠上他颈子的绳子。寻来觅去,无奈的他想到了自己的裤腰带——哎,堂堂七尺男儿,死也没个好死法,要用裤腰带吊死,说出来都没脸,死了也愧对祖宗。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比苟且偷生还要拖累自己的家人好啊!
想到这,他下决心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在自己的颈子上缠了两圈……可是即便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无法将自己勒断气,只搞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比死还难受!他绝望了,一个男人,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本身就没有尊严了,现在连想死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该是多么大的耻辱和悲伤啊!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想到了绝食。
有财不吃饭了,这可急坏了莲香。
她给他端饭去,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她用勺子喂他饭吃,他就紧闭了嘴唇,一动不动。刚开始莲香以为是因自己说话重了,他和她赌气故意不吃。她心想,就让他赌赌气吧,两顿不吃也饿不死人,就撇下他忙事情去了。
有什么法呢,生产队里二三十头大大小小的猪还在张嘴等着她呢,那可是全生产队的宝啊!人不吃饭可以,猪不伺候好可是万万不行,虐待猪是要犯大罪的。
这年头,人命不如猪命,人死了不过是减少一个吃饭的;猪死了,那就是直接断送了人们的口福加幸福。
先前一阵子,隔壁生产队有个饲养员,因为给猪吃了未煮熟的猪草——(一种叫“麻须”的猪草,未煮熟会产生一种毒素),结果导致猪中毒,死了两头半大的猪,结果被冠上“反动分子”的称谓和“蓄意谋害人民的财产”的罪名,被抓去天天批斗,还挨打……最后那人不堪忍受这样的屈辱,上吊自杀了。就算死了也没落得个好名声,还被说成是“反革命份子畏罪自杀,死不悔改”。
有前车之鉴,莲香在这方面就得特别小心,能让猪生吃的,也尽量煮熟;不能生吃的,尽量煮透、散气,然后再喂给猪吃。猪一边吃,她还得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等猪吃饱了,再拿竹刷子吆打着猪下去解便……只有等全部猪把屎尿都拉完了,她才能放心地离开。
莲香一整天都在做着这一套宰猪草、煮猪草、喂猪、吆猪拉屎的活路……这活路看起来不像是下田种地、割谷子、打麦子那般的重活,实则上又繁琐、又累、又操心,哪里还有时间去顾忌有财吃没吃饭的问题。
也幸亏她当初有个开明的祖母,废了她的裹脚布,废了那些禁锢她的所谓大家闺秀的礼教和规矩……试想,若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整天在猪圈里翻上翻下地折腾,能成事吗?想都别想了。一般等到她忙完这一套程序下来,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
“爸爸还是没吃饭呢,连药都不喝了!”
大女(邱老师)跑来对刚好屁股挨着板凳的她说。
她一怔,这家伙玩真的了吗?存心不想活了啊!
她迈着疲倦的步子,强打精神,把五个孩子都召集到了床前,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刚好学会爬。她苦口婆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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