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秦岭》第39章


秦岭踩着拖鞋跟来:“你怎么咬人?”
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刷牙,等刷完了才说:“我就咬你了,你说呢?”
他瞪了瞪眼睛,没答。
英英抬起头,恰好看到镜中的他,隔了几秒,扭过头。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秦岭蹙眉迎上目光 。
英英伸手摸了摸他的唇畔:“你有胡茬。”
“……”他无语。
“你带剃须刀了吗?”英英抬起眸子。
他用手臂挡开她的手:“带了。”
“那等会儿我能看你怎么用吗?”
“……”他转身出去,真是无话可说。
秦岭洗漱的样子,英英以前从没见过,尽管当初有整个暑假的机会,可他向来起得早,英英几乎每天起床所见的,都是桌上的一份早餐。
他用脚先把凳子踢到洗漱台前,坐好再把脚搭上去,左脚挤牙膏,右脚拿牙刷,然后右脚踝搭着左膝,弯着身子刷牙,很顺利,不需要帮助。刷完牙吐掉泡泡,他又用脚夹着杯子接水漱口,不是一气完成的,而是接好后,放在洗漱台,然后站起身,咬着杯沿把水吞进嘴里。做完,他又用脚夹着刷子涂剃须泡沫,姿势与刷牙相似。最后是洗脸,他的双脚能绞干毛巾,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开了龙头后,把头发浸湿,用脚挤出洗发水,不能打泡沫,所以是挤到头发上的,他的脚完全可以压着脑袋搓出泡泡来,韧带太好,好得英英都咋舌。尽管洗漱完毕,地面一片狼藉,也花了不少时间,但他说如果是平时,放个盆在旁边就行。
英英对他的了解甚少,包括上厕所需要工具辅助这件事,也一无所知,秦岭没说过,不过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她很佩服他在克服困难时的勇气。
叫了份外卖后,早饭和午饭算是一起吃了。西安的夏天又燥又热。英英被大太阳一晒,就不想出去玩。直至秦岭提议:“要不去我家吧。”
“你家?嗯……福利院?”
秦岭摇摇头:“读小学时我就不住福利院了,为读书方便寄养在姜叔叔和姜阿姨家。也不知道青河和小梅最近好不好,说起来,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
“谁啊?”
“跟我一样寄养在姜阿姨家的弟弟妹妹,青河今年升初三,小梅年纪小……她是脑瘫,现在该读小学,不过听说上学期被家长投诉,所以辍学了。”
看他提起弟弟妹妹时温柔的神情,英英实在不忍拒绝:“那,你家远不远?过去方便吗?”
“从这里要坐四五个小时大巴,有点儿远…不过那儿没西安这么热,你想不想去?”
“想是想啦,但姜阿姨会不会不高兴?”英英皱皱眉。她觉得能分享秦岭童年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再说她四年大学都在西安,以后有的是时间找个不热的季节出去玩,而去秦岭家“见家长”,却是难得才有的机会。
“那好,我们准备一下,现在出发。相信我,姜阿姨一定会喜欢你的。”敲定计划,收好行李,他们退房启程。
上车前,英英买了一堆喜欢的零食,她一会儿剥话梅,一会儿喂薯片,当着全车人的面,秦岭很不好意思,倒是坐在过道另一边的陌生阿姨,见他俩亲密,开启了八卦模式。英英自豪地表明两人的情侣关系,她便唏嘘不已,还教育秦岭:“人家小姑娘选择做你女朋友,很不容易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她没看出他神情里的不自在。直至下车,秦岭都没说一句话。
出发步行,没过多久,英英就萎靡不振,她腰酸背痛,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才略有好转。
这座城市对英英而言是陌生的,若非秦岭带她来,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解。姜阿姨家,位于类似城中村的地方,巷子深窄,两旁歪七扭八,是结构很不合理的小楼房,高度二层三层不等,聚集着各色租客,到处都挂着私人宾馆和简陋小食摊的脏旧招牌,垃圾污水遍地,以及横在路上的旧三轮和立在电线杆下车座已不知所踪的老式自行车,巷子有许多流着脏兮兮鼻涕,到处乱跑的小孩子,所有一切令英英的心情产生了极大落差。
“秦岭哥……”她叫住走在前方的他。
“怎么了?累了?”他转过身来。英英则心事重重:
“是你自愿选择住姜阿姨家,还是说…那些收留你们的人,都住这样的地方?”
秦岭提醒她躲开路上的摩托车:“别停,会挡路。边走边说吧。”英英点点头,只好再次打起精神跟在他斜后方。
“你知道,我们福利院里身体好些的孩子,大多小时候就被领养了,身体有毛病的,情况就完全相反。英英,来,拉着我的衣服,人太多免得走散。”他回头提醒,然后又继续说:“福利院在城郊,附近没学校,所以身体状况允许读书的会被送出来住,但愿意提供寄宿和照顾给我们的家庭,少之又少,也非常难找,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上学,我们中大多数早早就辍学打工了。我能住在姜阿姨家并且顺利读完大学,算是是很幸运了。”
他们停在一道生锈虚掩的铁皮门前:“这边走,小心脚下。”
穿过墙上满是涂鸦,黑漆漆的过道,破旧的院子映入眼帘,很小,地面用砖块铺就,坑坑洼洼,角落是塑料布搭起的简陋棚子和灶台。
一个穿着翠绿色polo衫的男孩子,单手插着裤兜,正在煮粥。他抬起头,神色意外。
“青河,姜阿姨呢?”秦岭问他。
他没说话,而是将视线移向英英,触碰到她惊诧的目光,就转身走入左侧的房间。
英英这才问秦岭:“他是,白化病?”
“是啊,你别表现得那么意外,把他吓跑了。”秦岭笑道。
这时,从青河进入的房间隔壁,走出位中年女性,身材微胖,短发,有着深刻的法令纹,她手里的塑料筐里搁着几样蔬菜,瞧见院中的秦岭,脸色颇为不悦:
“不是说好不回来的么?怎么回事?”
“我来看看您和姜叔叔。”秦岭答道。可是那女人别开目光:
“你都成年了,以后还是尽量别回来吧。”她撑开门口的小马扎坐下,熟练地摘菜,英英觉得有如芒刺在背,特别尴尬,隔了阵子,才复又见她抬头问秦岭:“工作了?”
他摇摇头:“暂时没有,还得多读几年。”
“你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挣钱……”她抱怨。
秦岭却只是微笑:“没关系,我读书奖学金够学费的,而且每月还有生活补助,我知道您和姜叔叔辛苦,我衣服口袋里边有张卡,密码您知道,是我做兼职赚的钱,您可以拿去买些家里需要的。”
听到这话,姜阿姨才似乎是勉为其难露出笑容,她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摸出那张卡,然后攥入手心,随即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英英,又问:“这是你同学?”
“我女朋友。”说完,秦岭冲英英勾起唇角,示意她上前:“她叫齐英英。”
“哦。”姜阿姨敷衍地点头,“你们吃饭没?没有的话就搭把手吧,我到屋里看看小梅。”说完她把塑料筐递给英英,又摸摸卡冲里屋喊:
“季青河!干什么呢?出来看着粥,别糊了。”
再见方才的小男孩儿,他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回到灶台前,默默往锅里又加了点水。
没理由的,对此,英英感到许多莫名的压抑笼罩心头,喘不过气。可是一旦触及秦岭的目光,她又恢复如初,她爱他,她也相信,无论面对什么,她都能充满斗志挺过来。
可艰苦的生活才只是开始。
晚饭吃得并不愉快,至少姜阿姨的厨艺不敢恭维,加之小梅又总是漏得满桌都是,英英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夜里,床铺紧张,秦岭劝说青河,他才同意把他房间里的单人床让给英英,然后与小梅挤一起。秦岭则是睡在他与青河用大纸箱子和书堆起来的“简易床”上,三人挤一间房。
英英走进青河的房间,干净简单,只有一张小书桌和张硬板床。桌上的书本码得整整齐齐,墙上贴着英英不熟悉的球星海报,她忍着胃部的空虚躺下来,转脸发觉墙角有张低矮的桌子,支在老式的木头衣箱下面,她的思绪飘去秦岭身边,甚至开始想象,当年是秦岭住在这间屋子的情形。
隔天清晨,她被外面的人声吵醒。起床洗漱后,才知道青河已经把院子都打扫过了。小梅走路歪歪斜斜,讲话也不利索,姜阿姨打发秦岭带英英和青河出去吃早饭,小姑娘听说了也嚷着要去,可姜阿姨怕她添乱,一口回绝了她,她就坐在门槛上哭。
秦岭和青河脸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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