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飘摇》第20章


花个把月的时间,我只能先住进他孔家的宅子里,我点头算同意了。我问近两日,北京的情况怎么样?他答说我母亲跟父亲见了一面之后,已然搬进了孔家的别业,他的母亲一直陪着。我听说再没发生变故,也算安下心来。
刚走到我住的病房楼大门口,便看见院子里的热闹,围着全是人,仔细一看,竟都是记者,中国的、外国的,纷纷举着涂了镁光粉的相机,嚓嚓嚓,一顿猛拍,闪着剧烈泛白的光。院子里散步的病人住足观看,连与院子相邻的几栋病房楼的病人,都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张望,我好笑地想着,这阵势硬是比那好莱坞的大牌明星也不逊色。定睛一瞧,哟,这番热闹的主角竟是那气出病来的陈小姐,有趣了。
我侧头看向孔虚凡,正欲给他讲陈小姐的“遭遇”,却见他脸上一丝不悦,眉头都微拧着。
不远处传来记者闹哄哄地询问,“陈小姐,请您说一下那天火车站的情况吧!”“请问您对凶杀案有什么看法?”“听说军队那晚上不仅没活捉凶犯,还伤了无辜的人,是真的吗?”
孔家的家丁从人堆子里穿过来,一抹汗水,说道:“少爷!”我和孔虚凡看向他,“院子里人太多,车辆到处停放着,路都堵死了,我们的车子出不去。”
这个陈小姐可真会挑事儿,医院本是安静之处,也被她弄的乌烟瘴气,要出去的可不止我们一家,有些性急的司机已毛糙地摁喇叭,更是搅地病人不能清净。赶来的护士与医生,势单力薄,试了几次,记者还是围在院子里,只累得无可奈何。
孔虚凡稍一思索,附耳于家丁,不知说了些什么,家丁答声明白,便离去了。孔虚凡这才看向我,微露笑意说:“怕是要等上一会儿,”我恩了一声,他牵着我的手说:“我们到车上,坐着休息一下。”声落,我跟着他绕开人最密集的地方,穿过人群之间的空隙,费力来到车边,又是两辆福特。我想孔伯伯果真很疼爱这个儿子,孔虚凡出来都带着身体壮硕的保镖。
我没有坐进车里,我说这里人多,空气本就不流通,车里面很闷人,孔虚凡听了也陪着我站在车边。
人群中心的陈小姐今天很是亮眼,我笑想她不会还打扮了一番吧!显然,她的确是有备而来的。陈小姐手里摇着蕾丝折扇,讲一会儿,笑一会儿,只闻她娇声埋怨道:“私有物件,说搜就搜,一点顾忌也没有!这郭督军未免也太霸道了……”
“那军队岂不是肆意侵犯私人财产,忽视人权。”记者群中有人答腔。
“对对对!就是侵犯了我的私人财产,忽视了国民权利!”陈小姐像是被人点醒,一个劲儿的肯定。
又是一阵嚓嚓嚓!闪地刺眼。众记者奋笔急书,看来明天有头条新闻了。我瞄见,孔虚凡目不转睛地瞪视着这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斥道:“无中生有!”
暗自得意的陈小姐,炫耀的目光扫过围在她身边的人山人海,瞥到我时,目光一沉,放声说道:“原来漏网之鱼在这里呀!”
漏网之鱼?谁?她在说我吗?“就是她!”她的确说的是我,只见她将手中的折扇在手心一打,旋即指向我,尖声怒道:“凭着自己有些来头,硬是躲过了搜查!”
哗啦一声,众记者掉转镜头,对着我的方向一阵狂闪。孔虚凡连忙上前将我护至身后,背对着记者的镜头,另一辆车边的孔家保镖统统拥上前,挡在前面,抵挡好事记者一波一波的挑衅和推挤。
“持强凌弱!执法不公!”记者中有人扯着嗓门,带头嚷道,其他人像怕是惹不出事端,接连跟着起哄。
疯子!都是疯子!说风就是雨!记者狰狞的面孔,让他们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一个地狱来的噬血妖魔,张牙舞爪!
情况愈发不可收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病人,护士,医生!亚古金!在猛烈推挤的摇晃中,我瞟到了亚古金,只是一眼,他很焦急,试图大声阻止疯狂的人群,我朝他虚弱苦笑,不管用的。他的阻止被一阵高呼淹没,“忽视人权!执法不公!藐视民主!军阀独裁!”吼叫的人气势汹汹,吃了人都不会吐骨头的蛮横,军阀独裁?原来这才是他们想要报道的,看来有人是存心反对郭兆澜。
“嘭!嘭!”两声干脆且震耳欲聋的枪响,压制了躁动的人群,一辆满载军人的军用大卡车,全力撞开精致的卷花铁门,吱的一响,铁门竟生生撕裂,倒在院子地砖之上,卡车毫不犹豫地压过铁门,开进医院大院。
铁门倒下,逼得人纷纷躲闪,还没回神,全副武装的军人踏着整齐的步点,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进医院,将大院整个包围。待人们清醒时,上膛的枪口已对准胸前,警告心里不老实的人。
军队又来了,每到混乱时刻,他们都会出现,我想也只有铁血无情的军人才震得住濒临崩溃的场面。孔虚凡放开了我,转身注视院子里的情况,示意我静观其变,稍安毋躁。
几辆警车响着警报声,依然无法如愿进来,只得停在院墙之外,警员徒步入院,这情景跟先前形成鲜明的对比,好比舞台之上主角、配角一览无疑。
那个在火车站以强硬做派给我留下深刻影象的军官也来了,仿佛是叫冯燃,他手持钢枪,立于四座、敞蓬的军车之上,一脸肃然,半天也不言语,看得心虚的人已然胆颤心惊。
姗姗来迟的警员们一看这番阵势,竟然自动站到军人的背后去了,那些刚刚激烈反对郭兆澜的人统统都灭了声响。
“艳儿!”一个身着警官服,挺着水桶似的的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看到冯燃微一点头,便大力拨开傻楞的记者,将陈小姐整个儿拉出人群,也不理会她的挣扎。
“爸爸!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哦~原来这位就是她的父亲,也就是警察局的陈局长了。陈局长脸一横,怒道:“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跟我回去!”
“我是在向大家作证!郭兆澜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陈小姐大声喊叫出来,说地理直气壮,“他藐视民主!军阀独裁!”
众人皆为一怔,也许很多人都这么想,但是从没有人敢当着军队的面说出来。见了众人的反应,陈小姐弯起嘴角,带着她那副特有的得意表情。军人的脸愈发严肃,那端着枪的铁臂,蓄势待发。我不得不佩服陈小姐的胆量。
那陈局长急白了脸,挥臂一扇,狠狠给了尤自得意的陈小姐一耳光,“混帐东西!”
陈小姐先是赫然,可能是在家里骄横惯了,她不能相信她爸爸打了她,在加上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泪水是一股脑儿的飚了出来,捂着自己的左脸,另一手直指陈局长,呵斥道:“我是混帐东西!你以为自己好得到哪儿去!”她一咬牙,“只会在小淫妇的被窝子里私混!”说完便冲出了医院。
众人哗然!
原本呆愣的记者,像是来了灵感,端起相机又是一阵猛拍。“不许照!不许照!”陈局长羞红了脸,抬手挡着自己,追女儿去了。留下一路来的警察,走也不是,留也尴尬。
戏看完了,大家才意识到军队的枪口子仍然对着自己,又都紧张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受到冯姓军官眼中的蔑视,隔了半晌,他开口朗朗说道:“宋委员一案牵涉甚大!不得公开再议!即日起省城戒严,凡违法聚众结会者,严惩不待!”口风强悍,算是灭了好事之人兴风做浪的勇气。这意思是报社再追踪报道,就有挑拨之嫌。
简单几句,便叫适才张牙舞爪的人面色惨白,到底还是枪杆子说了算。
冯军官走下军车,将钢枪交与一边的军人,随后,两名持械军人开路,冯军官一行人笔直朝我和孔虚凡的方向走来,路线中间的人纷纷退出大段距离,有些想拿照相机的记者,被端枪的军人一指,乖乖收起小动作。
冯军官脚踏高梆军靴,稳健步来,行至我们身前,利落行个军礼,说道:“敝人晚到一步,孔先生,小姐受惊了!”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我心里想我们又见面了。
孔虚凡一笑,文雅一摆手,说:“哪里!事出突然,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到,说明平日里军队训练到位呀。”
是他叫来的军队?原来刚刚孔虚凡跟家丁说的便是这个!他似乎跟冯军官很熟悉,侃侃聊着话,我看着他的侧脸,一直都是带着浅笑的,在众人紧张之时,惟独他反而轻松起来,这种状况只能有一个理由,我幽幽想到,那便是他跟军队是一个阵营的!会是我想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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