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飘摇》第23章


“我已经派了赵一驹北上,”他示意孔虚凡坐下,自己慢步踱回主座,靠着桌沿而立,双手抱臂,右手的食指在左臂上,有节奏的轻击,他看了眼众人,都等待他下文,说道:“宋委员的案子,可大可小,凶手已然伏法,案件在法律上就算了结了。”孔虚凡点点头,他也曾这么告诉我,可是……“若是北京非要讨个说法,揪着不放,”这就是孔虚凡说得第二种可能,凶手死地蹊跷,挑事之人定会说郭兆澜结案敷衍了事,若是这样,又该怎么办?
郭兆澜轻扯嘴角,带一丝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兵来将挡,我郭兆澜岂会任由他人摆布!”他一双长筒马靴上的白铜刺,反照出冷森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这人傲得即便是开战也再所不惜!他有这样的底气,火车站的军队,医院里的军人,仅仅是这些上了战场便是虎狼之师,还有更多我没有见到的,世人都要考虑值不值得跟他彻底撕破脸!
仔细看来,郭兆澜棱角分明的五官跟树荫下的男子对比起来,也只有七、八分的相似,那个随兴、闲适的男子缺少郭兆澜身上无法收敛的霸气,他只是个长得帅气的驯马师。
众人皆沉浸于郭兆澜震撼的话语里,他笃地站正,看向厅内稍靠外站立的冯副官,命令道:“让军医处的人过来一趟。”
冯副官领命离开,我与孔虚凡对望一眼,满是不解,郭兆澜的话,跳跃性也太大了!厅内的军士就算有不解也没有放在脸上,长官的话就是命令,不管有无异议都要绝对服从。
回眸的瞬间,无意瞟到郭兆澜竟望着我,待我抬眼跟他直视,他倒一幅坦然,完全没有被人发现偷窥后的窘迫。一旁的孔虚凡转过脸,正瞧见我直勾勾盯着人家的模样,尴尬轻咳一声,我瞄他一眼,知道你在提醒我。眼角余光却捕捉到郭兆澜眼中一闪而过的光彩,他在笑。
一连串步频快速的脚步声传来,冯副官带着军医处的两个军官迈入厅内,行礼之后,等待郭兆澜的命令。郭兆澜淡然看我一眼,朝军医说道:“麦小姐的手臂擦伤了,帮她止血。”
“是!”两军医齐齐走向我。
我困惑的站起来,厅内的视线聚焦在我身上,手臂?我稍抬起两支手臂一瞧,果然,左手上臂的五分衣袖上,已渗出斑斑血迹,正是对着郭兆澜的方向。是上午在医院里,和记者推挤的时候,被抓伤的,开始只是微微发红,我也没太留意,何况后面进了督军府,哪里还会注意这个事情,现在发现了倒觉得有些轻微的疼痛。
旁座的孔虚凡见后,略微紧张地站在我身边,脸上带着歉意。他是在自责当时没有护好我,我朝他一笑,当时情况混乱,没有被骚乱的记者抓伤脸已是万幸。我左手不便,他便帮我把挡着伤口的袖子撩起来,方便医生消毒上药。嘶,我蹙起眉头,将欲呼出的痛吟憋回肚子里,伤口虽然不严重,但是酒精消毒的刺激性太强,涂在伤口上,刺心的疼。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军医抬头看着我,我点点头,他继续消毒上药。
透过孔虚凡和两个军医身体间的空隙,我看见郭兆澜一直关注着这边,迎上我的目光,又淡淡转过脸,随意看向别处。适才在窗口看他,只觉冷冷寒意袭来,可现在感到冰冷已经散去。
上完药,军医还是意思性的给我简单包扎了下,防止感染,这种程度是不会留下伤痕的,其实在军人眼里,这点小伤口完全可以不用上药,没人会去管它。所以,我看见冯燃的脸上明显写着“娇贵”,看来是很难改变我在他心目中千金小姐的形象了。
简单的包扎让我想起了那天树荫下被重新整理丝帕,郭兆澜到底是不是树荫下的男子,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不是,男子又会是谁?难道真是不愿离去的鬼魂?!
坐回椅子上,目光飘向郭兆澜站的方位,却见他立在窗边,深沉眺望着远方无垠天际。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英国牧羊人的谚语:
如果,你不曾有过高远的志向,那是因为,你不曾见过雄鹰在寒冷、贫瘠的苏格兰高原上逆风飞翔。
省城 梧桐树美少年
省城 梧桐树美少年
第二天,省城各大报社头版头条赫然写着:
陈局长金窝难过美人关,
宋委员命丧黄泉难申冤。
我早晨翻开报纸,不禁哑然,昨日还气势汹汹直嚷着“藐视民主!军阀独裁!”的众风云记者们,果真是练熟了见风使舵的本领,不敢招惹那强势的,怕火玩大了烧掉自己的小命,又不能由着报纸头版开天窗,巧妙一联系,宋委员的案子竟成了陈局长失职的证明。追究起来也不痛不痒,总不敢把事情推到郭大督军的身上,拣柿子都知道要拣软的捏!
医院暴乱当日,省城宣布戒严。军队占领了火车站,取消大部分各地与省城来往的班次,仅允许必要线路继续运行,乘客身份逐一核实检验。军队封锁邮局,暂时禁止与外界交流,以免不怀好心的人蓄意捏造不实信息向外发布,挑出风波。省城一片地界俨然成了国中之国。消息传到北京,朝野震动,外界纷纷猜测郭督军到底是何意图?又碍于郭督军说着为严查宋委员一案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便贸然提案制裁。北京质疑、谴责不断,怒气难消,各路军阀难得意见统一的发言附和,可也仅仅是声讨,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表示,各自观望局势发展,反正也是和北京貌合神离,皆是一副自扫门前雪的做派。
那日从孔虚凡与郭兆澜的交谈中,得知我从窗口看到的情景正是郭督军与省会要员们不欢而散,这都是源于郭大督军未经省议会、政府同意,单方面宣布戒严!好个郭督军,说他独裁吧,他又顺应了主流民意,大力支持收回山东;说他民主吧,他又先斩后奏,让省城实际上脱离北京的管辖。
省城戒严在外界看来是搅的人心惶惶,其实,省城内的人依旧过着马照跑、舞照跳、酒照喝的生活!人们既然不能轻易出城,各大饭馆、舞厅、电影院等一概娱乐场所,天天顾客爆满,惹得各店老板各个对郭督军竖起大拇指,说是感激他激活了市民消费,造就一方产业。
省城戒严还是给相当一部分人带来不便,比如我,近段时间都不能给李尔莫写信了。
那日从督军府出来后,孔虚凡将我接回了孔家在省城的别业。他神秘告诉我有惊喜送给我,我以为是什么,结果一看,他是把给我的房间,布置成了我在英国居住在他家时房间的模样。不忍扫他兴致,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其实我心里一点不好受,这样的房间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流浪在外。
孔虚凡将家事全全交给张妈打理,张妈为人周到和蔼,有些发福,一直笑问我还需要些什么,一定尽力置办妥当,孔家家底殷实,应有尽有,我实在不需要什么其他东西。孔虚凡很忙,不仅要上台给学生讲课,还承担了繁重的教务工作,而且,他还要照顾一些家族产业,虽然有父亲和自家兄弟做主力,可也不能逃避自己那一份责任,来回报家里对他事业的宽容。
平日在家里,孔虚凡得空便和我聊聊天,告之一些北京的情况。被郭兆澜这一僵局,弄得各方都不愿当第一个冒险的人,我家的危机算是过了,只待看后面怎么个发展。省城里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从张妈、舒心的口中得知,我在国外也没有看报纸的习惯,报纸上报道的多半都让人寝食难安的事件,看了累心。
闲暇里,我让孔家的司机载着我和舒心,去了看看纽爷爷正在整理的我外祖父留下的房产,纽爷爷见了我,快快把我送了出去,直说房子还没收拾出来,太乱,等过段时间,一切打整好了,一定即刻将我接回来住。其实,在省城里,哪里需要我来整理家里的产业,一切都有纽爷爷处理地妥妥当当,我不过一个麦家的符号。既然都说我是千金小姐,舒心也乐着陪我过千金小姐的生活,坐着孔家全天候的轿车,逛逛洋人的百货商场,买了一打也许这一季都穿不完的新衣服。回到家里还是颓然空虚,往往这个时候,脑子里就会不争气地浮现郭兆澜那张好看的脸。
想来自己真是肤浅,别人长相英俊些,就会难以忘怀,一定是自小受了欧洲浪漫主义思潮的影响,我总是觉得郭兆澜深邃的眼睛里隐藏了许多故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骤然忆起奎恩眼中来自黑暗的影子——冥界的罗刹,报复所有伤害他的人!遭人陷害,恋人背叛,置之死地而后生!心笃然收紧,我一直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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