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钗》第110章

施云岫正坐在床边品茶，动作优雅，神色平静。谢别梦站在门口处看着她。
“烟儿给你配制的固原丹。”楼燕岚送上药。
施云岫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药。楼燕岚一看她的动作心里就是一凛。这短暂的迟疑看似寻常，却不是施云岫该有的动作。这几年，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当机立断。
楼燕岚回头去看谢别梦，谢别梦对她摇了摇头。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烟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她自己已经有眉目了，给我列了单子要我去寻药材呢。”
施云岫点头。待楼燕岚转身要走的时候才问道：“宫怀羽何时能到？”
“根据路上传来的消息，大约还需要两天。”
“燕燕，辛苦你了。”这句辛苦，可不是指楼燕岚整理消息，那是她应负责的工作。这里是指她目前总理鸩羽的事务，而这本该是施云岫的工作。
楼燕岚笑笑，“我们都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小姑娘了。这都要靠你的带领。云岫，我们可以面对困难，凶险，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你一个人身上。试着分给我们一些，这样你会轻松很多的。”
施云岫的目光开始变得虚无，失去了焦点，显然是陷入了沉思。楼燕岚看她这样明显还没有恢复，不禁摇了摇头离开了。
“谢天希不在翠湖居，他会在哪里？”施云岫突然问道。
屋子里只有她和谢别梦两个人，这话自然是问谢别梦的。
“你为什么这么在乎他？”
施云岫的手不自觉动了一下，“大哥曾经说，谢家只留一个谢天希就足以重振门楣了。”施卓闻的话，施云岫从来不曾怀疑过。当日若是谢天希在翠湖居，她相信自己的那些把戏恐怕还骗不过这位“小鬼谷”。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这是施云岫第二个弄不明白的问题。突然，她脑中一线闪过。当日在无心山庄对方派人刺杀的是她。这件事因为谢别梦的参与所以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的目的是谢别梦。可是如果谢别梦没有出现的话，那么……很显然，谢别梦的出现并不在对方的计划之内，而她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而对鸩羽中人的暗算明显也是在向她这个首领施压。对方究竟要什么？
“谁！”谢别梦突然出声道。不过她却没有追出去，现在她万事都以施云岫优先。施云岫手里已经接下了来人射进来的飞刀。
飞刀上插着一张字条。施云岫取下字条展开来看。上面约了施云岫午后翠湖居一见，落款的署名是谢天希。
施云岫挑了挑眉。“果然到了。”她起身，却被谢别梦按住肩膀重新坐了回去。
“云岫，太危险了。我替你去。”谢家的神枢九象只有她破得了，无论如何她不能不去。
“放心吧，这次是对方请我去。我不是以鸩羽首领的身份登门，而是以武林圣者的身份拜访。我不信谢天希敢对我动手。”施云岫说得笃定，心里却也着实郁闷。若非自己内伤严重，形同废人，也不至于处处依靠圣者的身份保命，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谢别梦明白，当施云岫以武林圣者的身份示人的时候，她就不该出现了。因为她是目前鸩羽唯一暴露身份的人。可是这让她如何放心？
施云岫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谢别梦是不能露面了。不过让小枝给你易个容，换个身份陪我去吧。”
谢别梦这才松了一口气。刀山火海，只要是陪着施云岫，她都无所畏惧。
赴约一事自然瞒不过其他人。楼越凌慎重的思考后，打消了原本想要跟去的打算。此一去祸福难料，她不会武功，真要动起手来难免成为大家的累赘。
楼燕岚也不能去，否则沉烟山庄这边连个坐镇的人都没有。好在好消息也还是有的，刚刚收到的消息，厉家人赶到了。就落脚在三里地外的霜月客栈。
“此次还是我三哥带人过来。”厉蕖枝道。厉家三少厉咏丰，厉家内定的下任家主。能派他前来，可见厉家对于圣者令的重视。
施云岫心里一松。“这样我们先去拜访厉三少好了。”
厉蕖枝即刻为谢别梦易容，这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尤其是谢别梦只需要换个容貌，又不需要假扮成特定的某个人，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霜月客栈。
厉咏丰与施云岫、谢别梦见了面。
“有劳厉三少远道而来。”施云岫客气道。
厉咏丰拱手道：“施姑娘无须客气。圣者令下，武林无不遵从。”
施云岫也没有过多客套。简单将情况和厉咏丰说了一下，厉咏丰立刻表示愿意陪同前往翠湖居。
午后，翠湖居。
施云岫终于见到了“小鬼谷”谢天希。对面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
“长江后浪催前浪，果然是后生可畏。”谢天希的目光中透着赞许之意。
施云岫端起身边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谢前辈大名，云岫儿时已经熟知。今日能得一见，实属幸运。”
谢天希笑着摆摆手，“施姑娘谬赞了。当年施家鼎盛之时，人才辈出，我这点微末名声实在说不出口。”
施云岫笑了笑。双方已经客套完毕，下面就该切入正题了。“谢前辈叫云岫前来，不知……”
谢天希道：“自然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施姑娘商量。事关谢施两家的家事，所以希望其他人……”他望向了厉咏丰等人。
施云岫转头看了一眼，朝着厉咏丰点点头。厉咏丰没说什么，带着人出去了。
谢天希的目光又落在了易容之后的谢别梦身上。“你也算半个谢家人，想来也不肯出去的。”
谢别梦心头一凛，之前施云岫就猜测这易容瞒不过谢天希，果然如此。她冷然道：“云岫在哪，我就在哪。”
谢天希听了叹气道：“你也算名门之后，怎地这般自轻自贱？”
谢别梦冷笑道：“我是仲家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眼看这两个人明显是相看两相厌，施云岫忙道：“谢前辈，有话直说。”
“施姑娘，我没想到鸩羽居然是你创建的。还拉了几大世家参与。你说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武林会闹成什么样？”谢天希果然不再废话。
施云岫眸光一闪，秀气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谢前辈这是在威胁云岫吗？”
谢天希笑道：“不如这么说，这是一笔交易。”
终于要来了吗？施云岫等的就是对方说出真正的目的。“前辈想要什么？”
“武林圣者令。”谢天希毫不迟疑。
施云岫垂眸，武林圣者令是圣者家族的标志，由每一代的施家家主保管。到了她这一代，因为梵天楼一役，施家只剩下她一个人，所以由她掌握。而她已经无法传承下去，所以才努力寻找能够接受维护武林平衡局势的家族接手圣者令。
☆、第一百零九章　古怪
“谢家韬光养晦二十载，果然野心不小啊。”对方的目的说出来，施云岫反倒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无论如何，知道对方的目的总好过胡乱猜测。再说这并不是一个让她意外的答案。自从她成为施家唯一一人后，打武林圣者令主意的人并不少。只是这圣者令不是抢到就算了，而是需要前任的武林圣者正式传承才作数。所以想要的人纵然能够抢到圣者令，却很难逼迫施云岫答应传承。
谢天希面对施云岫的暗讽，也不生气。“施家担任武林圣者已逾百年，一直为武林认可。若是当年的施家，我们自然无话可说。可惜你施家已经没人了。”
这是最戳施云岫心尖的一件事。她从来都不想继承这个位置。她只是施家众多子弟中的一个，或许优秀，但也平凡。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遵循着家族的安排，嫁到某个世家中去，成为平衡武林局势的一个棋子，仅此而已。是命运的翻覆，让她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武林圣者。用她尚显稚嫩的肩膀代替父兄一力扛下武林的祸福兴衰。
“果然还是欺我施家无人吗？”施云岫眸色平静地说。
谢天希没有说话，只是那表情，已经再明显不过。我就是欺你孤女一个，如今又身受内伤，已经无人可以替你出头。
“我若拒绝呢？”
谢天希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准备。“三日后你们鸩羽每个人的身份都将在武林中公开。不要想着楼家能够封锁消息。一旦身份公开，莫说你这个武林圣者，就是那几大世家也都无法在武林中立足。这种颠覆你该明白。”
“然后谢家登高一呼，成为剿灭武林败类的领袖。届时就算没有我的传承，得不到武林圣者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