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至深处》第31章


他先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正要摊开帮她擦拭潮湿的长发,她却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手递出来接过毛巾,战战兢兢地说:“我自己可以。”
有一丝的尴尬闪过他的眼眸,就连双手都已无处安放,他不知所措地呆立了一会儿,等她把头发擦干,将毛巾还给他之后,才想起从他的衣柜里找出一件自己的外衣,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给她披上,而是直接递到她的手边,说:“赶紧换上吧,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的。”
林鸢欲接外衣的双手停在了半空,又缩了回去,低眸不语。
他看出她畏首畏尾的顾忌,宽心道:“老傅今天值夜班,晚上不会回来,你放心。”他指着阳台前的圆桌和椅子,说道:“我就坐在那。”那个位置是整间宿舍的一个死角。
她接过衣服时,那上面还残存着他手上的余热。
那是他的一件牛仔外衣,他是高大清瘦的男人,可衣服套在林鸢的身上,还是稍显肥大,看起来好像是将自己完全装在了里面,衬得她的身躯更加的弱小了。她走近他的时候,他才刚瞧见她眼眶下的黑眼圈。
她面对着他坐下,眼前放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里面盛了半杯多些的白水,杯口还缭绕着微薄的热气。这杯热水应该是他在她换衣服时就已经倒好的,她在心里这样寻思着。
此时虽然早已入春,可下过雨之后,天气总有些阴凉。她将微凉的双手捂在杯身上,并没有感觉烫,而是那温度正好可以取暖。
她把那杯捧在她手心里的热水,送到了嘴边,呷了一口,一股暖意也顺着喉咙咽下直抵她的心中,催化出了她鼻子的酸涩。她说服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这样体贴入微的男人,越是处处为她着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实在不值得享有他对自己的好。
最终林鸢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缓地对他说:“杜宇潮,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本应该在我们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跟你说的,可是我却一直瞒着你,对不起。”说到抱歉的时候,她还用微微颔首来示意。
杜宇潮抬手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本来他不觉得林鸢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隐瞒,可这样的道歉于他们来说未免显得过于“隆重”了些,弄得他不自在起来:“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
“我的确不想说,可是你应该知道。”从她敲响他房门的一刹那,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究竟应该从何说起呢?故事很长,有要告诉他的,也有不要说的,她尽力要找出一个切入点,好让这个故事听起来不破碎。
“有很多女孩子因为年幼无知,做过一些错事,你在医院工作,这样的事情应该听过不少,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早就不是什么白莲花了,那样的错事我也同样做过。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怀孕了,反正是该有的症状我都有,可是那时年纪小,不敢去医院,也不敢跟我爸说,你是见过我爸的,想必也能看出他是个比较传统的人。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记得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去跑步,跳绳,总之是有多剧烈的运动就做多剧烈的运动,现在想来,那时候无知得简直连命都可以豁出去。这样持续了几天,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记得那一天,肚子疼极了,底下的血就一直流着,心想着总算是可以解脱了。我爸下班回家的时候把神志不清的我送到了医院,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我再也当不了妈妈了。
“这件事情,不应该瞒你,好几次想跟你说,都没能说出口。看到你跟别的姑娘出去吃饭,你问我怎么会不生气,那是因为对你心存愧疚,要是你真能做件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样的话,我的愧疚感就会少些,也许反倒觉得可以平等的站在你面前。可是你对我总是那么好,我沉浸在里面,都舍不得出来,是我太自私了,有时候我私心想着要是你特别爱我,爱到根本就不介意这件事情,那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你看,我是不是坏透了。”她硬扯出一个嗤笑,是为了眼中噙着的泪光不那么容易暴露。
“林鸢,你讲的这个故事,我怎么一个字都不相信呢?你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么?”杜宇潮一直安静地听着,把它当作一个故事一样去听,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他忐忑不安却要故作镇定,不住地在心中默默告诉着自己,这不是真的。
“我知道这件事要你相信是有点难,就当是我伪装的太像了,如果你不不相信,可以去翻查一下你们医院的病例记录,08年8月15号,那天是我爸送我去医院的日子,主刀的是叶主任,你应该不陌生。”她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就了站起来,临走之前她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她愿意接受所有的审判,毕竟是她做错了事情,到头来也应该是她来为错事埋单。
他任由她走出了门,没有留下她,亦没有要送她。

☆、第二十八章 避而不见 酒醉情迷
? 他在病案室里翻找着,其实按照时间或是姓名的引索,想要找一份病历档案应该并不费力,可他却在那里待了很久很久,在这过程中,他的心在猛烈震颤着,手也不听使唤地微微抖动,背脊上的一层虚汗,浸湿了贴身衣服。
当那份手术同意书被找出来,呈现在杜宇潮面前的时候,也由不得他相不相信了,更何况那张纸的最下面有林鸢父亲的亲笔签字。他目光沉峻地盯着那些横竖歪斜的比划,当事者签署同意书时的心情有多复杂,他形容不出,一如他现在的心乱如麻,可到底乱在哪里,他也说不出。
他是应该照林鸢说的那样,好好的消化一下这件事情。该从哪里开始呢?
不提过去,不问将来?他阴沉地笑着自己,也许从一开始,林鸢就没打算与他长相厮守,“凑合”于他来说是缓兵之计,可对于她就是一场游戏的消遣;第一次接吻时她稍纵即逝的胆怯,那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亏他还自诩是情场高手,这回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原来情路上根本没有常胜将军;至于前些天她问他喜不喜欢孩子,那应该就是在探听他的口风,如果当时他说不喜欢,岂不是正和了她的意?
他罗列着她的诸多心计,埋怨着她的煞费苦心,计算着她的所有缺点,可当收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谎言和骗局,都凝集成了一座叫做想念的城。在那座城里,收藏着的都是关于她的一切,那些她所有的好,与不好,到了最后,那些不好的,也都成了好: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言一行,她的两行清泪,她的脉脉深情。
他是被骗了,可他却舍不得恨她,更加舍不得离开她。
他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当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仍旧能与最初携手的那个人老来相伴,一双儿女侍奉终老,不论平庸与荣华,安分守己便已是于愿足矣,孙子孙女承欢膝下,一家人犹如一潭清泉一样波澜不惊,静静流淌的过着留不住的日子,再没有比这更加美满的事了。
而现在,他可能要重新设想着他们未来的样子,在那个画面中,也许永远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闭上眼睛,细致地描绘着,属于两个人的天荒地老,还有无风无浪的安宁。
他要告诉她:因为对你有足够的爱,所以,即使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只能够两个人朝夕相对,我也不会厌烦,有你陪伴的日子,才是我最想要的相守到老,你若想放慢脚步,我就陪你漫步徐行,你若是走累了,我就背着你走一段。请相信我能够做到,请你相信我。
可是,她已经暗暗换了住的地方,在他的内心还是激烈挣扎的时候。
他给她打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甚至去她工作的酒店去找,那里的人也说林鸢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才几天的功夫,她就又一次凭空消失在了人海茫茫,找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仍是没有她的踪迹。难道,曾经的错过又要再次上演?她就连让他悉心思量的时间都不给么?她就对他这么没信心,认定了他一定会选择离开她?
举杯消愁,人未先醉,愁更上心头。
是老傅把他从酒吧当中拖回宿舍来的,他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床上。曾几何时,这是他最鄙夷痛恨的方式,可现在,却也要用宿醉麻痹自己,原来每个人都不知不觉成为了自己曾经最深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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