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至深处》第34章


不会知道有人在她背后尝尽送别的难,所有难舍难分的感伤都交由他来承担,尽管当时他好想走到她身边告诉她,他会一直等着她回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数着每一天,除了急诊科的实习就是准备毕业论文,医院、宿舍、图书馆的三点一线,这曾是他驾轻就熟的日子,可现在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因为心中多了一份牵引的力量。
晚一点的时候,老傅也会偶尔叫上他到篮球场,打一场不计输赢的比赛,只为松一松紧绷的弦。几轮角逐过后,两人都是挥汗如雨,他们透支地躺在摇曳的灯光底下,给更加年轻的人让出了场地,看着他们竞相追逐的英姿飒爽,遥想着曾经当年的意气风发,互相挖苦着对方已经上了年纪。细思一下,他们就快成为这个学校的旧人了。
老傅抒发感慨道:“刚上大学那会儿,轻狂得很,总以为可以在这个学校里留下些什么,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的时候一无所有,走的时候两袖清风。”
杜宇潮想,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再多的光鲜亮丽,都是一时的,终会被更加锦簇的繁华盖过,最后只剩下自己孤芳自赏,怀念着素年锦时,草样年华。等到挥别人世的时候,其实什么都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婴儿紧握两拳而来,老者放开双手而走。
其实感情也是同理。
他大概是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深重,于是换了一种轻松的语调调侃道:“老傅,当你深陷回忆的时候,说明你不年轻了。”
“你俩什么时候也开始哀叹世事起来了,曾经的那股子浪子不羁的劲都哪去了?”单如冰总是一如既往的人未到,声先至。
“你什么时候来的?”杜宇潮坐起身问。
她指了指上面的站台上说:“我在上面看你俩磨叽半天了。”
他斜了一眼依旧稳如泰山躺在旁边的傅敬言,万分肯定一切都是他的一手安排。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头走了。
她有些着急地喊道:“杜宇潮,我又不是母夜叉,你躲什么啊。”
“谁说我躲了。”他为自己辩驳,拿起一瓶水,抛向她说:“怕您老话说得太多,口干舌燥,给您预备着。”
她稳稳地接住,说:“你没听说,唠叨也是变老的标志么?”
老傅也从地面上站起来,向远离他们的方向边走边说道:“有要说的赶紧说,我给你们两个老人家腾地。”
空旷的天际,漆黑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个金黄色的一弯月牙儿荡在空中,时而被浮云遮住,若隐若现。
昔日的恋人坐在看台上,像今天这样并排坐着,已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他们一个仰望天上的新月,一个俯瞰操场上的球场。心中盘旋着各自的思绪。有种貌合神离的苍凉。
“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杜宇潮首先开口,他们对视一眼,又回避开:“老傅都告诉我了,你事先知道林鸢会在那天过去拿东西,我才能够再见到她。”
“别把我说得跟玛丽苏一样,要不是看在你死去活来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俩这档子这闲事儿呢。”话虽这样说,可是她的嘴硬心软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会意一笑。
“想不到你一个有洁癖的人,还能躺在地上。”她问。记忆中的他从未这样不拘小节过。
“人总是会变的。”他简单地说道。大概他在意的事情太多,只能把细枝末节的事情排挤掉,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自己的怪癖。所以说,没有戒不掉的习惯。
半响沉默后,她托着腮,居高临下说:“这里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这与他的答案是有些偏差的,他怀疑地看着她,难道不是辩论会?
她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说起了过去的事情:“那时你在球场上打篮球,我就坐在看台上,在一群姑娘中间。我当时就想,早晚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结果,你就真的看到我了。”当时的她不过是把他当成猎物,只是没想到这猎物竟真让她上瘾了,以至于随之而来的步步深陷。
她转过头,看着那张能够让人一见倾心的容颜,说:“杜宇潮,给我句实话,当时你真的为我动心了么?”萦绕着她多年的心结,像是一只蚕蛹蜷伏于茧中,却无法脱身。到底那个时候他是拿她当成一个排解寂寞的玩伴,还是认真交往的爱侣?或者她再贪心一点,他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刻,甚至就那么一刻,真的有想过要跟她一生一世?她要他一句话。
他用两只手的手掌撑住座位,然后缓缓低下头,用低哑的嗓音说:“怎么会没动过呢?你这么赏心悦目的姑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缠夹在心间的执念,好像就在这一呼一吸间,完成了一套循环,最后化作一道浮光掠影。多年来,她要的不过就是这句话,稍觉欣慰,她的情没有错付。当一切又回到原点的时候,她也唯有水波不兴地说上那么一句:“那就好,总算在离开北京之前了了一桩心事。”
“离开北京?你去哪?”他问。
“在外漂泊了这么长时间,早晚都是要落叶归根的。我爸妈早就催着我回家了,我就是一直不死心才……”她笑了笑自己,戏谑道:“杜宇潮,你说我是不是中邪了,天下男人千千万,我单如冰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学历有学历,要智慧有智慧,怎么就非对你爱如潮水呢?”爱情这东西,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是当遇上的时候,你反正是知道,就是无法自拔了,毫无道理可言。
对于单如冰的痴心不改,他只能心怀亏欠,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响,罪该万死也好,千刀万剐也罢,反正这笔糊涂账是算不清楚了,他只能内疚地对她说:“单如冰,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你情我愿的事,咱俩谁都不欠谁的。”她坦率说道。感情不是商品,是计较不出结果的,她讨厌用谁多谁少来衡量她曾对他的付出,尽管最后全都是付之东流,那也是她情出自愿,不记恨任何人。因为赔本的买卖最终会血本无归,可是这样一个让她爱到奋不顾身的男人,以后怕是很难再遇到,她几乎是用感激的心态来看待逝去的感情,只为“遇上”这两个字,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她也算赚到了。
“要不……先欠着,等下辈子再还?”周遭气氛太凝重,他开起了玩笑。
她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他,说:“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啊,要是真有下辈子,你最好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想再看见你。”
他浅浅一笑。她对他的言语越是粗鲁,就表明她内心就多了份释怀,至少她在试图打消在她心中对他根深蒂固的执着。
互相嫌弃的对白,真让他有种久违的感觉,他继续向她挑衅,问她:“对了,我喝醉那天,衣服是你给我换的么?”
她步步为营,说:“我要说是我给你换的,你敢信么?”
他见招拆招,说:“别说,这事你还真干得出来。”
“你贫不贫啊!明知故问。”她朝他的肩膀狠狠挥了一拳,用力之猛让他的身子都晃动了一下。他们从容自若地笑闹、打趣、玩耍、挥舞。也要在彼此的心中,用很长的时间,练习放下这件事。一个放下歉疚,一个放下痴念。
“杜宇潮,以后跟你女朋友好好过日子,千万别给我趁虚而入的机会,你要是敢给我这个机会,我非掐死你不可。”
“你说话能不血腥不暴力么?当心嫁不出去。”
“你们男人喜欢的那种像花一样含苞待放的姑娘,我可学不来。”
从今天开始,杜宇潮这个人,只能活在她的回忆里,而且,只配活在他的回忆里,她果断地告诉自己,在这个最初遇见他的地方,一切就要结束了。正如一出戏剧,当所有情节表演完毕,就到了落幕的时候了。
过了很多年,单如冰才想明白一个事情:对于爱情,我们总是高估了自己的忠贞之感,以为放不下是那个人,其实那个人我们早已放下,不愿割舍掉的其实是曾经那份情怀,因为觉得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所以它才会显得尤为珍贵。

☆、第三十一章 为你铺上 一砖一瓦
? 杜宇潮依旧是一天一天地数着对林鸢的系念,从未停歇。因为工作充实,他并不觉寂寥,反而内心的天地因为牵挂某人而丰盛了许多。
日子也还是千篇一律的过着,偶有惊澜。
许乔与她的前夫韩逸复婚了。看似始料未及的事情,杜宇潮早有心理准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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