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八零后》第74章


☆、新妈妈和橡皮泥
俩外星人很快被送去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肚皮被缝上后的新妈妈也被推出了手术室。
她最想看到的两张脸马上出现在她眼前。
致远揪了一下她的鼻尖,弯着小括弧说:“对不住了,让你一人在里头冲锋陷阵。辛苦了啊!”大伙儿笑。
她妈则夸张地拍拍胸口:“哎哟,这下好,我也不怕你这粗心大意的把俩孩子弄混了。”大伙儿又笑。
因为一切来得突然,事先预定的单人病房这会儿也没法搬进去,赵主任上下活动了一下,才给她弄了个暂时空着的双人间。
眼见女儿进了病房一切安好后,晓芙妈马上往身上套羽绒服:“小马,那你在这儿,我先回去给你俩弄点儿吃食。”
致远犹疑了一下,还是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母女俩听他问得蹊跷,都直直地往他脸上瞅。
“一俩小时吧,怎么了?”晓芙妈不解道。
“我一会儿得回去值班。”他的声儿不大,但足以使母女俩心凉。
“为什么呀?”要不是局部麻醉,身体的部分区域还动弹不得,晓芙真恨不得翘起来抓个什么东
西扔他脸上去。
“急诊科现在归我管,我不能不去。”他有些愧疚地看着她虚肿的脸。
晓芙妈一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便爆发了:“我说小马,要搁平时,你工作怎么忙怎么不着
家,我们都能理解。可今天不一样,我们这丫头才为你挨了一刀,刚出手术室没一会儿,你把她就撂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啊?你什么病人他也不如自个儿老婆孩子重要吧?”
晓芙沉默着,母女到底连心,她妈的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随声附和,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就只能闭紧嘴巴,无声地流泪。
致远叹了口气:“您误会了!我是真想跟这儿陪着晓芙,要是事先知道,我怎么也得把今天空出来。但这事出突然,我不能就撂挑子——”
晓芙妈马上截断他的话,情绪十分激动:“照你这意思,我们丫头给你生孩子,还得拣你得空的时候?”
致远不愿意跟丈母娘起争执,还是在老同学的地盘上,索性沉默,只是太阳穴附近有根筋一跳一
跳的。
晓芙把脸扭向了一边,这会儿只觉得胸口那儿正烧了一锅热油似的难受,要赶紧泼出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她妈已经开炮了,她要是再口出怨言,只能把事情往更坏的方向推。她就强压住满溢胸口的冲动和怒火,拼命想着她爸的教诲“任何时候你都不能阻挡在他和他的事业之间,不能拖他后腿”,然后一脸倦怠地说了句:“你去吧,别耽误工作。我这儿要有什么事儿,我就找赵主任。”她这话虽是说给他的,眼睛却并不看他。
他闻言却颇为惊讶地瞅着她,一时感动得不行,也不顾丈母娘正气咻咻地在一旁站着,就俯下身去拿嘴唇在晓芙脑门上贴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凝视着她说:“我一值完班就过来看你。”
两人的脸离得这么近,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这可是从没有过的状况,她心里的怒火一下灰飞烟灭了一半,她想叮嘱一句:小心开车。但她这会儿又实在不想张口和他说话。
目送他离去的时候,她清晰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她和这个男人就彻彻底底地血肉相连了。
晓芙妈张口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晓芙见状,赶紧安抚一句:“妈,你累了就先回去睡会儿,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事儿。”
她妈并不领情,而是恨恨地拿食指点着她,声儿都抖了:“张晓芙,你这糊涂油蒙了心的东西!你以为你老娘我还真指望他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在这儿伺候你啊?我就是想让他姓马的亲眼看看你吃的这些苦头,以后他要动什么花花肠子之前,都能想想你今天为他受的刑!我跟你说,你现在就是他手里的一块儿橡皮泥,他想给你捏成什么形儿就能给你捏成什么形儿!照这么下去,你呀,这辈子有你的苦头吃!”
晓芙什么也没说,破天荒头一回,她发自肺腑地不想和她妈犟嘴,她是真觉得她妈的话说得在理,可她真不愿意那么强拉着他不情不愿地跟这儿坐着,人在心不在的又有什么意思。她委屈地自个儿流了会儿眼泪,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麻药劲儿过去了,她在一阵扎心扎髓地痛中醒转了过来,四下里扫一圈儿,小姨正
在她床边靠着打盹,隔壁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让送进来一个新妈妈,睡得也正香。
小姨不知道正在做什么黄粱美梦,晓芙连喊了好几声,也没给她叫醒,倒是惊动了隔壁陪床的大妈,对着小姨一阵猛戳,才给她戳醒。小姨睡眼惺忪地瞅了姨侄女儿一眼,惊喜道:“丫头啊,你醒啦?”
“我妈呢?”晓芙忍着痛问。
“回家给你做吃的去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说曹操曹操到,晓芙妈拎着两个保温瓶走了进来,看见女儿醒了,加紧几步过来了:“醒了?正好,赶紧趁热喝点儿白萝卜水,一会儿我扶你下床走走。”
晓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十个小时水米未沾牙了,一口下去,顿觉舒爽,观音菩萨羊脂玉净瓶里的甘露也不过如此。但是刀口的痛却更加剧起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哼哼唧唧起来。
隔壁床的大妈忍不住问:“你们没让医生给她上镇痛泵(bèng)?”
晓芙妈就含糊其辞地应着。
大妈马上一蹙眉:“哟,那孩子得多痛啊!”
晓芙妈就不说话,光嗯嗯啊啊的。
“什么镇痛蹦啊?”晓芙几乎是带着哭腔地问,“为什么不给我上啊?”
晓芙妈想想,方说:“小马不让上,说对你不好。”
“怎么不好啊?能比这会儿还不好啊?”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痛彻骨髓,像有人拿电钻在钻她的肉眼子似的,这会儿谁能一拳给她打昏过去就算救了她了。
晓芙妈附在女儿耳边悄声安慰:“赵主任也不建议你上,好多女的上了以后都有后遗症,尿潴(zhū)留什么的,到时候你更遭罪。”
但晓芙这会儿怎么都听不进去,痛得气急败坏起来:“我不管什么猪啊牛的,你赶紧给我上!”
☆、生命是个奇迹
离开晓芙病房的时候,致远的脸色阴郁得难看。
丈母娘的话他是听在耳里,堵在心里。除了晓芙那愣头青脾气上来了,跟他蹬鼻子上脸的,还没谁敢跟他马致远这么说过话,跟训孩子似的。丈母娘这泼辣劲儿他不是头一回领教,可上次是他把人闺女肚子弄大了,他错在先,他自认理亏;这次不一样,他这是为工作,她怎么这么不识大体不分场合地训斥人。
以往值班,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他都跟大楼保安似的,巡视一圈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晚的急诊一如既往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忙着,根本轮不着他额外操什么心,但他却频繁地在急诊附近出没,大伙儿一向怵他工作起来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这样阴魂不散,搞得急诊科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们没法放开手脚干活儿。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心里就跟让人糊了一大滩花生酱似的憋闷。
他正在急诊室里里外外转悠得起劲儿的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男军官和他撞了个满怀,小伙子正一手紧攥着大檐帽,一手举着手机聊得忘乎所以,连道歉都忘了:“……在120车上的时候她就生了……女孩,不对,男孩,不对,还是女孩……我确定,真确定……要不等会儿我再问问护士,嘿嘿……”
他这一副范进中举的样子让致远心里的难受马上色香味俱全起来,油煎火烤似的。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心里头懊糟不为别的,而是强烈地自责自己并没有一点为人父的喜悦。
十年前他可不是这样。
那也是这样一个冬夜,像很多美国准爸爸一样,他也在产房里焦急地等待着,许是当时太紧张了,他对整个生产过程的记忆全是片段似的:比如他握着她湿湿柔柔的手,掌心对着掌心,耳朵里充斥着负责接生的拉丁裔女医生周而复始的鼓励的声音:“Push(使劲儿)!Excellent(做得很好)!Keep going(再加油)!Take a breath(呼吸)!Good(很好)!You are doing awesome(棒极了)!……”十年过去了,不管这中间多少是非曲折,只要一想起那晚,那只湿湿柔柔的手还真真切切地在他的掌心之间。
孩子终于出来后,人们发现,这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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