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59章


萧织娘一叹,妙娘,妙娘!养在心头上多年的孩子,她又怎会不心痛!只是她亲手断送了芸姨娘的性命,这便成了横梗在妙娘心头上的一道刺,又如何抹得去!她的声音有些低沉:“越是眼下我越不能见她。无论我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会记恨。总归关戊江还在,总不会让她出事。至于以后……以后,只怕也难以修复了……”
“婢子一直觉得奇怪,娘子明明将妙娘安置在后屋,奶娘丫头也都叮嘱过了,她怎的就突然间冲了出来?”
“自然是有人捣鬼。小孩子是最好利用的,故意在她耳边放几句风声,她自然会往外冲。只是那奶娘也是个没用的,偌大个人竟拦不住个孩子。这件事,让关戊江自己去查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性子,必定会须须尾尾全都查清了的。我现下倦怠去费那个心思。”她轻轻扶额,喃喃道:“其实,我心里明白,这都是早晚会被她闹出来的。只是,我原想着,看在这几年的母子情分上,能瞒一时算得一时。等过两年为她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算全了这份母女之情。只是……也罢,总归是我痴心妄想了。”
桃子将头枕在萧织娘腿边,一直没有言语。半晌才想起来道:“梅婶说今日有好甜的桑子果,要做糕饼的。奴婢去给您端一盘?”
“整日里天天腻腻的,我吃不惯,你和果子分了便好。”
“那好极!奴先吃个够,剩下的才给她。等她回来,肠子都要悔青的!”
萧织娘珉唇:“今天这趟采买,果核谈买卖,她只要顾着挑品相就好。从东街到西街这一趟下来,只怕她是要耍的野了心!”
“娘子还不晓得她,连逛三日也不喊累的,今儿夜里她只怕又是睡不着了,明儿个马车里定又打盹的。”
萧织娘顺着话一转,暗道此话还真是不虚。主仆打趣着,让心情好一些,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
果不其然,果子回来后好一顿叽叽喳喳,拆开身上的包袱就要开始夸耀,只是关戊江的出现打断了她跃跃欲试的谈性。两个丫头在关戊江的冷气压下识眼色的退了出去。

☆、决裂
? 萧织娘撇一眼关戊江脸上的一层寒霜,收起手边的东西,正襟危坐道:“郎君有话请直讲。”
“我今天顾及你的颜面,将你贴身的侍女都打发出去,你可知是为何?”
萧织娘眼睛都不眨一下,“正家风,遮家丑,不过如此。不过郎君不用担心,我的丫头虽不伶俐,但胜在听话,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知道的。郎君可是查到什么腌臜事,不愿当着外人道吗?”
“织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就算他们做下无可饶恕的事,你又何必闹得这般难堪?”
“郎君这话织娘就听不懂了,什么是无可饶恕的事?如何做才配得上您郡尉的脸面?”
“萧织娘!”关戊江这一声连名带姓道出来,带着些恼羞成怒,“你敢说这齐石头从左家沟一路爬到府里,没有你的暗中相助?福生在赌坊输掉百两银钱,当中没有你的推波助澜?你有委屈有恨意,可以跟我细细道明,该卖的该罚的各有章程,何必闹得这么大动静,弄出一摊泼天丑事,让人看府里的笑话!”
萧织娘嘲讽一笑,关戊江果然手段了得,这不过一日的功夫便都查出来了,他若事事如此爽脆精干,又如何会有今日的局面?“原来郎君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妾草野出身,无德无教,唯有一点至死不忘,就是天地伦常在心头!谁要了我孩儿的性命,我便让他以命抵命!但有一点郎君不要忘了,人的内心本性,非外力能改!他们做下的事,桩桩件件出于己心,我只不过帮了一把助他们达成心愿。福生滥赌贪敛,郎君你并非不知;徐婆子口蜜腹剑,郎君你也是只知一味偏袒;还有芸姨娘,她跟流氓爬墙不是我强逼的!内宅后院里到处都是丫头,若没有她的有意安排,那流氓能次次出入安然无恙?把堂堂郡尉府当成他的窑院?”
“够了!”
萧织娘微微的气喘,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关戊江,我不是没有信赖过你,我曾将所有的疑虑都统统说与你听,可你呢?一个字也不信我。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骤然失去孩儿,而心思偏执的可怜妇人,我满腔的愤怒无处倾诉,我又能如何?”她一个大步上前,抓着他的衣领道:“我能如何?我只有靠我自己!儿子的命,就这么被那些阴险小人害了,你认得下,我却认不得!既然靠你不住,我只有凭自己去为他报仇!”
她松开了绷得发白的双手,缓缓道:“我做了什么?不过给左家沟的里长递了几句话,又给了个挑杂货担子的一点子银子,让他暗中提点了那长柱几句话,他果然就坐不住了,还真找了个齐石头过来。”她有些嘲讽,“原本,我只是想着,等他拖着福生跟银庄借了银钱,缠上赌瘾,芸姨娘那里再骗些体己银子,我便有了借口。只是,真没想到,那齐石头竟生了那样一张脸皮,芸姨娘呢,这般轻易便从了……哈~真是笑死人,关戊江,这便是你身边从小伺候的贴身丫头吗?嫌弃你粗鲁武夫不够俊俏,宁愿去贴补一个油头粉面的混子!被这阴气柔眉的男人给扣了一顶绿帽子,你戴的可舒心啊?”
“萧织娘!你可知道你在说的什么话?”
“怎么,刺痛你心了?比起他们做下的孽,我这几句话干净得很!关戊江,我是塞北的土女,一贯撒泼惯了,学不会你们京城的所谓‘一床锦被遮尽丑’。谁跟我明刀明抢的干仗,输赢我都服气!但是,搞这种阴私手段的,我就要把他拉到太阳底下,好好地晒晒去去霉气!”萧织娘越说火气越旺,越说底气越足,看着眼前的关戊江,她突然觉得这个人怎的如此榆木顽固,她第一次有了打开他的脑壳,将里头一团浆糊理顺的冲动。
“关戊江,枉你在战场上横扫千军,但这内宅里,你怎的就没有脑子!皇帝的塌还不许别人去睡,你身边的床榻,女人们就甘愿轮流去躺吗?不要幻想妻妾和谐,话本里都不唱这么生硬的戏文!唯一杜绝内宅争斗的路子,就是绝了你们男子的那些花花肠子!”
关戊江的表情,震惊之下而张口结舌了。究其一生,见过多少世面,但是,塞北女人的泼辣,恐怕这还是他第一次明打门面的体会到。“萧织娘!你简直是疯了!我自问不曾亏待与你,成亲后掌家权利便交予你手里,也从没抬举过哪个女人越过你去,如今家里只有这么两个女人,有什么恩怨过不去,偏要闹的你死我活,你就是这样做当家主母的吗?你去外面看看,多少人家里三妻四妾,刘主簿刚纳了第六房小妾,秦掾史家里宠妾灭妻主母都气的下不来床,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的闹,日子都不要过了,不等胡人打进来,自己人便先砍杀尽了!”
“呵,原来在你心里,自己还是有情有义的了?真是好笑!我萧织娘自打进了你的门,劳作辛苦无一不是以你为先,可我熬到最后得到了什么?常年的冷淡!正室主母无嗣,妾室生出庶长子才是乱家的根本!我的嫡亲孩儿被毒害,我打杀了你的奶娘,你便不依不饶了?关戊江,失子无异于剜心之痛,你这里可曾痛过?夜夜不安寝,疼的四肢百骸都油煎一般,脑髓沉重的每一天都困在梦魇里醒转不来,你能体味吗?”
“织娘,你莫要如此!我说过了,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你为何就不肯放过自己?”关戊江沉痛的道,他不明白,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为何这一个个的都面目全非。
“日后?哪里的日后?你我身上都有绝子的药性你忘了不曾?关戊江,你可曾看过大夫了?哈哈~真是好笑,你以为伤痛能很轻易过去吗?不要忘了,我的孩子是被谁害的?关戊江,我打杀了你的奶娘小妾,只不过是打杀京城那个人手里的两条狗,真正的幕后人,还高座无忧的享受她侯府太太的荣耀!我该杀去京城,为我孩儿报仇吗?我跟那个人,从未谋面,更无从谈恩怨,她千里迢迢对我痛下杀手,你告诉我,我该把这笔账,记到谁的头上?我能找谁,还我儿的公道!”
关戊江的脸色煞白,“织娘,你在怨我?在你心里,我可就是一个无能无力的瞎子聋子傻子?”
“关戊江,你护得住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却护不住自己孩儿的性命。这是你的万事功勋,却是我的一世劫难。我这个做娘的为了孩儿做了什么,都是天地人伦,也希望你不要挡我的路。反正你京城小妾一个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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