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第178章


李世民点头,说:“是在一片树林前头,你策马过来,抱着我上马,说没追到不打紧,人没事就好。”
李建成笑道:“你小子,那会儿手都摔断了,还一声不吭,也不哭,你从小就是这么硬气。”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记得,你说没打到狐狸,有什么打紧的,世间许多事,是你的总该是你的,不是你的,去了就去了,不必强求。”
“我倒是也想起一件事。”李建成说:“让国师见笑了,小时候,世民只有六岁那年……”说着李建成以手比划。
手下摆上菜,吕仲明肚子正饿得打鼓,马上开吃。
“三妹千里迢迢,从幽州托人,给你送了把长弓回来。”李建成说:“还记得么?是你最爱惜的东西,据说是周穆王平定西戎的上古神弓,名唤‘击鼓’。”
李世民有点茫然:“啊?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把弓了。”
“因为被我烧了。”李建成道:“那时大哥见你得了喜爱之物,天天拿着长弓去玩,不知为什么,心生嫉妒,便趁你不在,将它烧了。”
短暂的沉默,李世民简直莫名其妙。
李建成笑道:“这件事,我记了许多年,常常想起,毁了你至为心爱之物,源自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念头……对不起,世民。” 
“我完全想不起来了。”李世民哭笑不得道:“大哥,你该不会编了这事来哄我的罢。”
李建成那表情,有点唏嘘,又有点无奈,用自己的杯子斟满酒,让人送到吕仲明面前,又朝吕仲明道:“我记了这么多年的事,常常压在心上,这厮居然已忘了,早知道不提也罢。”
李世民哭笑不得,吕仲明喝了口酒,乐道:“小时候我在家里也是这般,我爹有一幅字,特别喜欢,据说是一个老朋友给他写的,那会儿我太小,不懂事,拿着他收藏的一副字出去包龙阳君给我摊的煎饼果子,回来就全毁了,这世上,只有这么一副,价值连城也就算了,更承载了他以前的记忆,害他气了好久。”
李世民登时哈哈大笑,说:“我小时候也常常调皮捣蛋,没少毁掉大哥多少东西。”
吕仲明又饶有趣味地说:“后来我听别人说我幼时如何捣蛋,便知道了这件事,去给他说,爹,对不住了,毁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我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说‘有么?什么字?我怎么不记得了?’”吕仲明道:“夫妻没有隔夜仇,父子也是,旁的人做这等事,说不得要记恨一辈子,可是一家人,眨眼间就忘了,因为大家都从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对罢,世民。”
吕仲明笑着虚虚举杯,朝李世民敬酒,李世民会心一笑喝了。
李建成却是对吕仲明家的字画很感兴趣,问:“原来仙人也会喜欢字画?谁的真迹?国师要是喜欢……”
吕仲明道:“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爹也不爱收藏,只是那副字是赵子龙给他写的,后来我翻出来一看,里头全是油,勉强看得出是‘龙吟方泽,虎啸山丘’。”
李建成:“……”
李世民:“……”
“赵子龙的真迹。”房玄龄道:“确实毁得有点可惜。”
“是的。”吕仲明不仅没有半点可惜之意,而是得意洋洋,反正我爹没把我怎么样,反而更疼我了。
“字只有一幅。”吕仲明笑道:“不懂事的儿子也只有一个,还能把儿子掐死不成?可是最亲的人啊。”
厅内数人忍不住大笑,都喝得有点醉了,李世民不住给二人敬酒,夜渐深,李世民与李建成又聊到李元吉,待得皇宫内灯火熄灭时,李世民才告辞出来,李建成也不留他过夜,拉着他的手,说:“出征有何难题,一并写信回来就是。”
李世民抱着李建成,叫了声哥,房玄龄生怕他喝多了,便带着他走了。
吕仲明朝李建成微微点头,跟着李世民离开。
东宫外,马车前,李世民扶着墙,稀里哗啦的一通呕,房玄龄在一旁给他顺背,吕仲明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周穆王用过的弓。”吕仲明淡淡道:“名叫‘击鼓’。”
房玄龄端着水过来,伺候李世民喝下,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吕仲明道:“本意是用以歌咏战士之间同生共死,袍泽相依之情,而后,被后世传颂,以歌咏爱情。”
房玄龄不知其意,问:“请教国师,此诗有何蹊跷?”
李世民没有回答,一身酒气,看了吕仲明一眼。
“多谢国师相救。”李世民颤声道。
“不客气。”吕仲明淡淡道:“你爹什么也不知道,是长孙无忌求我过来的,其实今天就算我不来,你哥也不会动你。”
李世民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房玄龄将他扶上马车去,以征询的眼光看着吕仲明,吕仲明摆手,说:“我自己走走。”
房玄龄点头,马车离去,吕仲明酒气上头,有点头晕,想起那天李渊来问时,他动的那个念头。而在离开长安,赶赴熊耳山的路上,这个计划渐渐成形。来日一旦李世民与李建成兵戎相见,有什么办法,至少保住这两兄弟其中一个的性命?
以李代桃僵之术,能够幻化出一具尸体来,但庄子的签,只能供他用一次,吕仲明从袖中抽出那枚竹签,当初在扬州遇见庄周时,自己伸手从签筒里抽了这根出来。
陆压神君太上南华玉灵明真签——第三十三签:移花接木。
说不定在玄武门之变中,能保住李建成性命,但剩下的人呢?怎么办?把李建成带走,能说服他不再回长安么?
如果说要保住的人是李世民,吕仲明还有把握说服他,但又偏偏不能破坏历史轨迹,当真是无可奈何,令人抓狂。
吕仲明走了一会,长吁一口气,忽然想回去看看李建成,于是转身朝东宫走去,东宫酒宴过后,无人打扫收拾,侍卫一见吕仲明,忙开口道:“国……”
吕仲明打了个响指,禁了两名侍卫的言,径自走进去,灯火通明,只见李建成倚在榻前,头发散乱,魏征站着,两侧一排武士,那阵仗,直是比什么都震撼,明显是刚撤下来的。
李元吉赫然在列,一见吕仲明便知事情败露,色变道:“谁放进来的,给我拿下!”
武士们为之一惊,吕仲明袖子一扬,袖风直接将李元吉击飞出去,殿内轰然巨响,武士们发得一声吼,纷纷冲来。
“住手!”魏征怒道。
吕仲明温和道:“李元吉,带这你的手下滚回去。”
李元吉撞得鼻血长流,捂着鼻子,踉跄起身,一时间殿内无人敢发话,李建成疲惫道:“照国师的吩咐。”
李元吉只得退出殿外,吕仲明又道:“回你殿中去,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不许出殿一步。”
外面脚步声动,显然全走了,魏征叹了口气,说:“国师想如何处置?”
“不处置。”吕仲明道:“只是来看看建成,你们都想太多了。”
李建成趴在榻前,沉声道:“魏征,你也退下。”
换了寻常人,踢爆了东宫密谋,说不得要被杀人灭口,然而吕仲明半夜折返,却又没人能拿他怎么样,皇宫之中,万军战阵之内,无人奈得他何,直来直去,如入自家后院。
“要给你醒醒酒么?”吕仲明在李建成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你……哎。”
李建成冷笑道:“我什么?国师大人,你想说什么?你……不明白,不明白方才世民想朝我说什么。”
吕仲明没有回答,李建成趴在榻前,半个身子倚在地上,手里玩着杯子,抬眼看着,杯子里还有半杯酒,琼浆缓缓淌出,浸了下来。
“他刚刚有一句话想问我。”李建成无奈地笑了笑:“但没问出口,我懂的……他想问我,知不知道,他追着狐狸到了树林里,他的马……为什么会受惊,令他……坠马。”
“为什么。”吕仲明低声问。
“因为。”李建成嘴角牵了牵,出神地看着杯子,答道:“树林里有一只虎。”
吕仲明:“……”
“他当时没有说,也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李建成道:“但我都知道,我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把他救回来……”
“……我的弟弟……我纵然有再多对不起他……”
“他竟然让手下……在父皇面前,指我与李密勾结造反——!”李建成倏然间就爆发了,把案上的杯盘扫到地上去,疯子一般看着吕仲明,指着自己,怒吼道:“连个申辩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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