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伊人行》第120章


船夫不作他言,把一块黑色的布条递到孤星面前,简洁地说:“姑娘请。”
孤星看了面前人一眼,浓浓夜色里只能看到一张方阔大脸和魁梧身材。孤星也不多言,知道直至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有再扭捏犹豫的道理,自己要不遵照着做,断然不会拿到解药,于是她依言蒙了眼。
被蒙起的双眼前一片漆黑,正疑惑不解时被人扶上了一把竹椅小轿。小轿抬起,上下摇晃间只能听到竹子的吱呀声。孤星凝神细细分辨,似乎是有八个人。这几人皆是有武功傍身的,因此在地面上行走声响极小。但是不一会儿便听到河水的哗哗声,明显自己被抬着过了河。借着水声里众人参差不一的抬脚声,孤星认定这一行有八个人。
她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希望找到解药后,自己能依靠这些线索逃出来。孤星心里留意着,在趟过河,又翻过一座山便落了轿。
有脚步声离去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人靠近,一个清甜婉转的女声在身旁响起:“我来扶姑娘进去。”自己的手臂被搀扶着,孤星顺势站起来。在旁边女子的搀扶下进了一处房舍。
自己仿佛是在一处厅堂中央站定。身旁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姑娘在这儿稍作歇息,主人马上就到。姑娘不必再蒙着眼了。”说话间感觉一双手伸到脑后,帮自己解去了蒙眼的布条。
室内辉煌的灯火明晃晃刺入眼,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孤星缓过来,细细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处厢房。自己正好站在了中央处。正中堂上挂着一幅《海棠春睡图》,下面供着香案,百合香丝丝缕缕飘散在整个室内。两边放着两个高几,上面两个汝窑白瓷瓶里分别插着白菊。水晶球似的白菊犹带着露水的清香,白菊外围数层为舌状,内为管状,外白里黄,似美人雪白的肌肤上贴合着黄色轻纱,袅袅婀娜、亭亭玉立于眼前。
世人爱牡丹之富贵,菊之高洁。如今身陷囹圄,且不知明日身归何处。即使菊花粲然映在眼底,心底也是一片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菊花尚自有气节,自己却不得不由着别人摆布。这样想着,心里倒生出几分难过来。
孤星不再去看那菊花,转过十二扇的金漆点翠玻璃围屏,穿过十锦槅子。只见内间靠窗下摆放着一张卧榻,正面是一张拔步床,挂着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若抛开自身的处境而言,这间房不可谓不雅致。
而让孤星惊讶的是,这房间的布置似乎皆是自己所喜爱的。这到底是何人?会对自己如此了解。孤星内心恐慌,却不动声色地冷眼打量着这一切。
忽然,她察觉到背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她静静分辨着,来人似乎会武功,但是脚步虚浮,想来武功不深。孤星从容地转首,来人挺拔的身姿借着灯火映在眼眸里,眼底深处如一颗石子投入波澜不惊的湖面,孤星再也掩饰不住,瞪圆了眼看着面前的人。
“星儿,别来无恙。”来人的眼光在她身上流连,认真却感慨地说道。
孤星掩饰住内心的疑惑,福一福身,说道:“多年不见,四王还是这般英俊洒脱。”
安铭佑苦笑,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她对自己是这般谨慎客气。他看着这间房,说道“这里是我精心为你布置的,不知你可喜欢?”
孤星心中疑虑愈加深重。心想既然让自己来到这里的人是安铭佑,那么下毒之人便也是他了。只是,自己认识的安铭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见他无意提起解药之事,孤星心里暗暗焦急,却也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观察再下定论。她心中始终不能相信,下毒之人是安铭佑。只期盼着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四王有心,生煞了孤星。”孤星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语气里带着抗拒的疏离。
铭佑似乎无知无觉,颇有兴致地接着说道:“刚才我瞧见你盯着那花囊里的白菊,开始时似乎很喜欢,后来怎么又不喜欢了?”
孤星心里蓦地一沉,原来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如今的安铭佑。竟然会让自己如此陌生。
孤星终是有些忍不住,说道:“铭佑,你深夜邀我前来,该不会只是讨论这房屋布置这么简单吧?”
铭佑双眸熠熠生辉,十分欢喜得说:“你终于肯唤我一声铭佑了,你可知,我等这一声等了整整七年。”
虽早知他对自己的心意,如今忽然听到这话,还是有些不自在。
铭佑站起来,走至汝窑白瓷瓶中摘下一朵白菊拿在手中,说道:“你还记得这白菊吗?那年在皇宫的锦绣苑里,我便说过,自与你相遇,这世上于我而言便再也无花了。”
孤星细细回忆,那是自己七年前与铭佑的最后一次相见。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向自己坦白心意。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当时的铭佑便是拿了一枝白菊在手,绝然而深情地对自己说出这句诗。
只是,最后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把对方归为知己友人。不曾想今日铭佑旧事重提。
“那时我说过,他很护你,我很放心。可是七年前,他不但要杀你,还逼得你跳崖自尽。得知你的死讯后,我大病了一场。痊愈后,我没有一日不在后悔。若是当初我不放手,坚定一些把你留在我身边,可能你就不会死。我知道,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但是与生死相比,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我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浑浑噩噩,从此性情大变。杀了安承焱为你复仇成了我活着的唯一目标。直到得知你还活着,这世间于我才重新有了意义。那时我便对自己说,你的幸福只有我来给,其他任何人我都不会放心。我更不会再让你回到安承焱身边受苦。”
铭佑一番话说得孤星哑口无言。自己只知安铭佑是这世间第一洒脱之人,却不曾想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只是这情意注定要被自己辜负了。
“铭佑。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这七年的经历我也不曾后悔过。特别是有了华烨,这是七年里我觉得最幸福的事。若华烨的毒是你下的,你快拿解药给我。咱们以后,还是可以做朋友。”孤星语带焦急。
铭佑呵呵一笑,说 “朋友?星儿,今日让你来我便没打算再让你回去。你的儿子我可以救他,但是你必须留在这里。”
孤星急了,说道:“留在这里可以,但是你必须尽快拿出解药救华烨。”
“不但要留在这里,还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可否做到?”铭佑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孤星觉得有些害怕。如今的安铭佑自己完全不知完全不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这种茫然的感觉让自己忐忑不安。可是眼下为了华烨,她却必须答应她。
“好,我答应你。你先救华烨。”孤星说。
铭佑并未正面回答她,只是站起来走进她,孤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铭佑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的黯然,顿住了向前的脚步,说“你好生歇着吧,明日还有要事。我向你保证,华烨不会死。”说着不再多看孤星一眼,转身开门欲离去。
“慢着。”孤星突然喝道,“我只问你一句,华烨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铭佑转首,看向她,眼底一派坦然,说:“是。”
孤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里时浓浓的失望。铭佑不忍心再看,转身离去。
☆、逼婚
一颗心沉甸甸地,铭佑性情大变,在此地安危难测。而华烨生死未明,自己突然失踪,承焱一定心急如焚。就这么闭着眼,却一刻也不能定下心来。
直到窗外天色渐渐放亮。孤星睁开眼,见天光自白色幔帐里透进来,绫帐上的水墨字画在明暗交替的光影里似一幅朦胧的江南烟雨,似有若无地在眼前写意。这份高雅素净,使心神略定了定。
孤星坐起身来,白天的厢房比夜晚看起来多了几分华丽。但这个华丽的屋子于自己而言却与牢笼无异。孤星却越看越觉得厌恶,站起来打开门想出去。
初冬的冷空气寒浸浸扑面而来,一个穿着水葱绿棉裙、青缎掐牙背心的女子似那春日里的第一抹嫩芽,俏生生立在眼前。她手里端了一个金漆盆、腕上搭了一方巾帕。声音娇脆清甜如树上黄鹂娇啼。
“姑娘洗漱过后再出门吧,王爷在书房里等你。奴婢到时候带你过去。”柔柔的声音直欲让人沉溺。
孤星“嗯”了一声。知道自己无从选择,便任由着这个绿衣丫鬟帮自己洗漱整理。盥漱过后,又有一排丫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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