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那点事儿》第84章


“……”
石策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别回去了,我直接带你去临照玩玩?”
“堂川他们恐怕很担心你的安危。”
石策不以为意,“这个简单。”说着从大氅下的衣摆上撕了截布条,“让鹰鹰带回去。”
归衍接过来,道:“通知他们前来收尸么?”
“唉怎么这么麻烦,”石策皱着眉头在地上找半天找了块石头,用匕首在上面划下“老子没事”四个字,犹豫了一小会儿,又添上“别忘月钱”,冲苍鹰招招手,“来鹰鹰,把这个带回去。”
苍鹰歪着脖子看他,不挪脚。
归衍接过那块石头,无奈道:“没有轻便些的信物么?”
男人咧嘴傻笑,“嘿嘿,你看哥轻便吗?咱老石家的东西,都特别有分量,人也稳重。”
归衍:“……”
两人身在狼头山腹地,位于狼蒿峰北边偏西一点,如果去临照,出了山隘则要掉头北上,沿着盘山官道走到头就是临照城西南大门,这段路称作十里关,形容官道曲折陡峭,十里一道坎,风雪肆虐的年月里不知有多少行商葬身于半路上,所以又解释为每过十里就如同过一道鬼门关。
从山脚下,可以望见临照黑色的城墙,再往上,是溯龙军大营的军旗。
那旗子鲜红似血,印着黑龙蹑云,在寒风中猎猎飞扬,衬着后面皑皑素裹的万丈雪峰,煞是醒目。
临照城依附于龙屏山主峰东尔萨冥,意为“东方的风雪神”,可见此处的酷寒非同一般。城中建有行宫,亦设城主府,城主康桓兼任溯龙军提督。
大市集已经告歇,这个时候去临照,显然没什么可玩的,不过两人都不在意。
走出山隘,渐渐回到了狼蒿山脚,石策也对地形熟悉起来,“我们在十里关有个暗哨,可以借马。”
归衍侧耳仿佛在听什么,片刻之后才回答,“不必,我带你走。”
石策正要疑问,他右手一扬,一星寒光幽幽闪现,三尺青锋凭空横于身前。
“方向?”归衍淡淡道。
石策抹把脸,指明方向,归衍准确地握住剑柄,手上的伤口渗出鲜血,迅速流淌过剑身,他另一只手抓住石策,同时挥动利刃,长剑瞬间刺向前方。
“咻——”
石策在满目茫茫的雪色中似乎只是随着归衍的力道跃了几步,然后就到了临照城西南大门前的官道上。
归衍拢袖,长剑化为寒光消逝,唯有他手上的血还在。
“到了么?”他问。
石策木然地点头,“到了。”然后咬牙切齿恶狠狠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我特么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好了又成这样子!找茬是吧,信不信哥揍你!”
“哦,”归衍完全不为所动,挡开他的手,“走罢。”
石策简直拿他没辙,“哦什么哦,不信是不是!”
“嗯。”归衍把浸透了血的绷带解开扔掉,自顾自走进城门。
“哎哎等等,哥不是真的想揍你的……”
由于男人的再三坚持,以致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医馆包扎,临照的医师非常少,这家的老郎中看样子还是个外国人,头发眼睛的颜色都跟詹国大相径庭,讲话也是个半吊子,一半詹国话一半外国话,语调听得颇为怪异。
郎中还非常热情,见客人进门先和蔼道:“欢迎你们,我的帕帕多盆。”
归衍:“……”
石策:“……什么盆?”
相顾无言了片刻,他转身对归衍附耳道:“衍衍,这个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
老郎中及时招呼道:“过来坐坐,什么问题?哦,看你的手,还在流血,”他说着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是要包扎吗?”
归衍走过去在桌旁坐下,伸出手来,“止血包扎即可。”
老郎中从匣子里拿起一块墨黑的抹布样的东西沾上水轻轻擦拭他的手,石策紧张道:“喂老头,你怎的用块破抹布!这么脏……”
归衍道:“这是药棉,清洗伤口。”
“对的,是药棉,来的时候走远路,东西太多压成这样啦,”老郎中扯了扯那块布,“原来是这样的……”
石策嘴角抽了抽,实在看不出它曾经端庄贤淑的模样,“您老抓紧吧。”
老郎中擦干净伤口,撒上药粉,然后摸出一把小刀来,可把马匪头子吓了一跳,嚷嚷道:“老头你作甚!”
“哦哦,拿错了。”老郎中放回去,换成把小剪刀。
等到包扎好了,石策撂下银子拉着归衍落荒而逃,“不用找了,爷赏的!”
城中大雪铺地,少见路人,房屋多半低矮,门窗狭小,正午的太阳温暖且明亮,檐上的积雪反射着莹莹的光,店铺大都关着门,有些商户此时才开始清扫门前雪。
路旁蜷着的厚毛野狗伸个懒腰爬起来,从石策身边晃晃悠悠地越过去了。
前方是个包子铺,老板在门边生炉火,笼屉层层搭起来,热气蒸腾。
石策跑过去买了一大兜,递给归衍,“尝尝这个,味儿不错。”
归衍顺从地接过来咬了下,“嗯,不腻。”
狼尾巴晃了晃,石策又拉着人到皮草店里去买了个毛茸茸的围脖。
“狐狸毛的,挺暖和,”他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串细细的链子,掩在围脖里给归衍围好,“往后天冷了你都可以戴上。”
归衍感觉到有串链子,伸手摸了摸,没明白是什么,“这链子是?”
“哦,围脖上带的,”石策自然地解释,“方便你解开。”
归衍点点头。
临照城里有个湖,叫“龙洗砚”,每年十月份就能结上厚厚的冰盖,等到年关更是冻得能过马车,石策偶尔在冬天里进城时总要来这转转,附近有家酒馆开张,那老板爱拉奚琴,曲调悠扬,意味深长,常常吸引不少人来听。
湖岸离冰面有一尺高,石策跳下去就是一个趔趄,“小心……滑!”
归衍莞尔,“你是在告诫自己么?”
他稳步走过去,石策道:“不是你这么玩,要滑冰……哎!”
又是一个趔趄。
归衍扶住他,轻声问,“好玩罢?”
石策挠挠耳朵,默默骂了句卧槽不给大爷面子,然后拉住身旁人的手,“哎哎,年轻人不要这么不禁摔。”
“年轻人也不是步步都摔,”归衍笑道,“你轻功怎的越发差了?跟着我罢。”
他脚尖一错朝前掠去,身后石策被他拉着在冰面上左转右转僵硬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穿的马靴为了轻便,鞋底是木制的,滑起来……
归衍猛地松开手,石策嗷嗷叫着冲着树去了——
归衍绕到他身旁将他拉开,继续施展轻功掠向一边,把男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衍衍……咱不玩了……”
归衍的脚步缓了缓停下,石策没停住,一头撞过来将他扑倒,自己垫在他下面摔在冰上。
“嘶——”后脑勺稍微磕了下,挺疼。
“疼吗?”
男人咬牙,“不疼。”
归衍知道他逞强,摸摸他的头顶,笑了笑准备站起来,却冷不防被搂住了。
石策将他摁进自己怀里,道:“你听。”
归衍挨近他的胸膛,听到隐约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两人静默良久。
临照的天空是干净而又朦朦的,日光澄澈,白雪皑皑,远处的山巅与血红的旗帜,近处覆满积雪的屋檐,麻雀在树梢上吵嚷,厚毛野狗叼着肉包子窝进避风的墙角里饕餮,那酒馆老板的奚琴声吱吱呀呀地拉响,回荡在湖畔。
瓦片顶上袅袅的炊烟,向着极远方飘去,无所归依。
一呼一吸间吐出的白雾,弥散在空气里,仿佛融入这片天地。
石策叹道:“从了哥吧,以后月钱都给你。”
“……”归衍忍不住勾起嘴角,“好罢。”
苍鹰站在高处望着他们,冰面上有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很近。
作者有话要说: 奚琴就是二胡QVQ
☆、归衍(八)
龙洗砚湖畔的酒馆门前挑了个大大的布帘,上书一个“酒”字,还画了个坛子,里面不大,有那么两三张空桌,周围摆满了半人高的酒坛,老板搬着个矮凳坐在门槛边,脚旁放着泥炉煨着热水,甚是悠闲自得。
石策离了几步远就喊他,“嘿,曾老板,拉琴呐。”
那中年男人大幅度地点头,还在拉弦。
石策招呼道:“别拉了,先上壶热的青蒿来,你们家小子呢?”
曾老板放下琴,去拎了壶热酒回来给他们放到桌上,问,“吃点什么?早上干煸了盘羊肉要不要?”
石策咂嘴,“你这一大早就吃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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