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士》第267章


我可以比任何他的手下都狠,我可以忠于他所下的任何命令。
所以,只有我,才配叫他一声义父,才配跟他姓“汪”。
汪墨恩,这才是我的真名。汪墨恩,恩莫忘。从我叫这个名字开始,就注定了和今日这样的你没有缘分了,对不对?
你呢,你的真名叫李慕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想,是因为西河派传男不传女,我爹想要一个男孩儿,所以叫我慕儿。”
李慕儿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语,似突然降临的电闪雷鸣,令墨恩倏地一怔。
慕儿……
两人边不能出招,边顾自怔愣,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缓缓靠近的一团黑影。待到墨恩看清时,那团人影已经猛然一剑,朝李慕儿后背飞刺过来。
“小心!”
李慕儿正以一招飞燕衔枝试图压制墨恩,哪里知道背后生出的异变?墨恩只好硬接下她这招——两股剑气发生了冲撞,发出“叮”的一声响,青光色的剑竟被震脱出手。
随后,几乎是千钧一发的一瞬间,墨恩扑向李慕儿,猛地一个转身。
“唔……”
一声闷哼,两道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少主?!”
“墨恩!”
“快去保护掌门!”
周围一阵喧嚣。
李慕儿的心,被这意外和喧嚣搅得,骤然收缩。
茫然抬头,正好对上墨恩释怀的双眼,以及唇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视线向下,凤剑插在他的胸口,与他背后插入的剑尖,恰好并排,赫然在目。
“墨恩……”
“嗯……”他只是轻轻地应了声,便再也支撑不住,靠着李慕儿的身体,无力地滑了下去。
李慕儿只好扶着他,与他一起,跪坐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墨恩得以靠在李慕儿的肩头,两人好似互相拥抱的姿势,稍得了些许放松。
可手心触及到的***不断提醒着李慕儿,他并不轻松。
“墨恩……”眼眶渐渐湿润,一向伶牙俐齿的李慕儿,此刻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嗯,”墨恩点头,将唇靠近李慕儿耳侧,含笑问道,“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呢?”
“墨恩……”李慕儿深深垂首,似要将头埋进他颈窝里去,却不敢多吐一个字。
“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在公孙树下看你起舞。待我死后,你就将我埋在那棵树下,让我回到那一刻,好不好?”
那年的杏叶葳蕤,那年的互不相识,那年她只是离宫的女学士沈莹中,他只是荆王的小随从墨恩。
“墨恩……”
“你是不是很后悔认识了我?”
“墨恩……”
“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呢……”
“墨恩……”
寥寥几语,却似乎经历了漫长的一世。可一辈子再漫长,也终有结束的时候。蹙了蹙眉,墨恩艰难抬手略作遮挡,微微睁开惺忪双眼,依稀辨出处于李慕儿身后的混乱战局。
汪直被几个西河派弟子拖住了手脚,却还不忘频频向他张望。
对不起了义父,以后怕是不能再守护你了……他模糊地想,欲再看清楚些,但阳光刺眼,且体内痛意和无力阵阵袭来,昏昏沉沉地,连抬起眼睑都成了困难的事。
“慕儿……”是她么?他弱弱地开口,“今日一役,若是你胜,义父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年事已高,再难东山再起,你能不能答应我,就此放过他?”
“好。”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李慕儿夹着泪意,断然应道。
听闻此言,墨恩呼出了一口长气。血汗沾衣,寒意彻骨。他觉得冷,继而隐隐约约地品出了此生的荒凉与孤寂,不由伸手向那头顶光源处,像是欲抓住那团橙黄的暖色。
可是他抓不住,手臂颓然跌落,他知道,陷于两难之间太久,他已经很累很累,累到两边都快要抓不住。
是时候该休息了。
“以我一死,换你两清,不亏……不亏……”
“墨恩……”
感受到肩头的安静,李慕儿忍不住又轻唤了声,这一回却再也没能得到回应。
墨恩死了,他死了,他死在了李家的剑下,死在了他义父的“剑”下……
“墨恩……”直到这一刻,李慕儿才开始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来,这哭声凄凄惨惨,压抑着诸多的感情,低沉沙哑,淹没在周遭一片打打杀杀中。
“墨恩你醒醒,我和你的账还没有算完,哪里来的两清?”她将头抵在墨恩肩头,咬牙切齿愤愤说道,“我与你之间,何来两清!”
话毕一个抬头,对着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正如当日他咬她那样……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到底该谁与谁说?
☆、第三五六章 孰胜孰负
战局并没有因为墨恩的逝去而停止。李慕儿抬眼,便只看见刀光剑舞的画面,以及汪直泛着血红,恶狠狠瞪着她的双眸。
今日一役,若是她胜了,军械必定再不会落在汪直手中。可是汪直要起事,除了这些武器,更重要的应当是军马才对。除了未能收服的西河派,他必定还隐藏着大批军马。
所以,虽然如今西河派依靠武艺高超还能占得上风,可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正当李慕儿有这样的觉悟时,便看见大批兵士突然涌上山来,如同一条条巨蛇,顷刻间占据了整座山头。
局势忽然颠倒,眼看着围着汪直的几个弟子被一一逼退,李慕儿不得不先放下墨恩的尸体,站起身来。
杀鸡焉用牛刀?显然汪直也因为墨恩的死慌了阵脚,居然自曝军队,搬出了最后一枚棋子。李慕儿不禁冷笑,道:“公公好大的气派,今日若能用兵拿下我等区区西河派几个小人物,江湖之上,你雨化田的盛名定能节节高升!他日什么东河派南河派北河派,都将效忠于你,助你圆这宏图大业!可是你莫要忘了,除非你屠尽西河派,否则我西河派三千派众,必与你势不两立!”
“好大的口气!”汪直尚沉浸在痛失义子的悲痛中,经她这一激,眸色更深,挥鞭就要往她这儿来!
“主公小心,莫中了她的计!”
“哼,”李慕儿猛地抬脚踢起墨恩掉落的龙剑,挥剑接过汪直一招,继续讽刺道,“我能杀了你最器重的义子墨恩,便也能杀了你这个阴阳怪气的老不死!”
汪直武功高强,当年上战场与蒙古鞑子厮杀尚不曾败,怎会输给功力不过一半的李慕儿?又一鞭狠狠甩下,李慕儿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了下来,嘴角顿时被震出鲜血,滴滴跌落在地上。
观察着汪直的神色,李慕儿不顾腹腔似要撕裂的疼痛,仗剑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公公把武器埋在此地,那么又将军马藏于何地?军马需要操练,必定在一个宽阔之地。这会儿他们能如此火速地赶到,说明,就在附近?”
汪直的眼神明显一惊,猛又收鞭重新挥出。这一鞭卷住了李慕儿的龙剑,狠狠将不肯放手的她带在空中转了几圈,甩在了地上。李慕儿疼得呲牙,却不忘接着试探:“看来在下说对了?这附近能容公公操兵练马的……难道……是皇陵?”
这一番猜测与反问再次惹怒了汪直,又是一鞭甩来,李慕儿冷冷一笑,翻滚在侧闪开,旋即滚到了墨恩尸体旁,冲汪直道:“可怜墨恩忠于公公一世,竟要连个全尸也不得了……”
汪直果然住手,怒吼道:“你又要作甚?”
李慕儿抓住这个机会,猛抱住墨恩尸体站起身来,飞掠到了崖边,威胁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宁可自戕!”
“掌门莫冲动!”打斗中的风入松听闻李慕儿的话慌忙分神来看,却在看见那个山崖时随即了悟:当日来换马骢时想用的那招,看来今日可以用上了——山崖下面已布好藤蔓,自戕只是个幌子,她能够全身而退。
赞许地点了点头,风入松不再多言令李慕儿分心,继续挥剑为她扫除后患。
而另一边,汪直还算有点良心,看了眼墨恩后,伸手道:“把墨恩还给咱家!咱家可饶你不死!”
看来这一步走对了,李慕儿抬脸轻笑,“公公,我放开墨恩,你放了他们。”她说着指了指正腹背受敌的西河派弟子们,蹙眉道,“我愿以一死,换他们活着。”
“掌门!”不知情的弟子们感激唤了一声,而在李慕儿听来这愈加能够提醒汪直她是西河派的掌门,掌门一死,底下弟子当无可患。
正当李慕儿以为计谋将要得逞时,汪直却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抬眸阴测测一笑道:“既然李掌门一心求死,咱家只好送你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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