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第61章

“……没有。”
“这么多雪你居然没有堆过雪人！”
“……”
最后方兰生指挥百里屠苏动手，硬是堆起了一个大大的怪模怪样的雪人。头和身体倒是很圆，方兰生却找不到可以做眼睛的煤球和可以做鼻子的胡萝卜，最后只好折了两根树枝插好当手，偷了冬眠松鼠的两颗松果做眼睛。
“哈哈，我老早就想堆一个大大大的雪人了！可惜琴川极少下雪，每回都只下那么一点点。”方兰生把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半截冻萝卜费劲的塞进雪人的头：“大功告成！木头脸，你说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百里屠苏拍掉手上的雪，不去理会傻乐的方小公子：雪人还取名字？
“就叫他阿翔好了！你不是说也是在此处捡到那只肥鸡的么？正好跟它做一个伴。”
“……”
随他高兴好了。
“木头脸，你练剑来看好不好。”离太阳下山还有一段时间，方兰生靠在树上突然想起，以前的木头脸，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练剑的。
他不知道百里屠苏在天墉城是如何过日子的，却依稀可以猜到一些。若是过得好，便也不会一个人偷偷的到后山练剑，当初也不会被诬陷杀死同门，想来过得……不是很好吧。
他想起当初在路上遇到妖邪之时，永远都是百里屠苏提剑冲在最前头，那时看他不爽竟然从未仔细看过他舞剑的模样。
百里屠苏一个人练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好。”
他未带焚寂，便折了一截树枝代替，寻到以往常常练习之处，舞起剑来。他下盘极稳手快如风，即便是树枝也舞得虎虎生威，他也已很久没有练剑了，以前在这里常常一练一天，要师兄来找才肯回去。
少年成名，哪里有什么天才，都是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能习得一身好武艺，一日不练便要落下了。世人皆称赞少侠好身手，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到少年侠客为练剑而磨练下的厚厚茧子，又有多少人知道高超武艺下隐藏的血泪。
练剑是个十分让人痴迷的事，尤其对百里屠苏这般的剑痴而言。方兰生不曾打扰他，只是坐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听着天空偶有鸟飞过发出的鸣叫与百里屠苏舞动树枝时发出的声音。
然后……他就睡着了。
待百里屠苏终于心满意足停下时，方兰生已经在树下裹成一个球睡熟了，怪模怪样的雪人晃悠着树枝胳膊站在他的旁边，替他挡住了自北向南刮来的风。
好在百里屠苏给他裹的够厚，不然在这荒山野岭里睡着铁定会着凉。百里屠苏摸摸他的额头，方小公子不满的嘀咕了一下，拽着披风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百里屠苏弯腰把人抱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已下到一半的夕阳。
下次再带他来看吧。
途中遇到了大师兄，大师兄道：“去你房中找你没看到你，我便想你大概是到这里来了，方公子？”
“他睡着了，无妨的，师兄找我有何事？”
“只是想找你叙旧罢了。”陵越道：“你我之间也已很久没有好好的坐下说说话了。”
“我先送兰生回房去睡，再来找师兄。”
“好。”
天墉城弟子众多，虽统称天墉城弟子却拜在不同师傅门下，执剑长老弟子便只有陵越与百里屠苏两个，叫人甚是眼红。百里屠苏本就是个凉薄的性子，牟起劲来只练剑不理人，更叫人看得不顺。众多师兄弟中，唯有大师兄对他好。
只是大师兄要做许多事情，总是很忙的，长大之后更是如此，渐渐的便见不到了。
百里屠苏烧了一个火盆，又将被子给方兰生掩好，这才关门去找陵越了。
以前也是这样吧，自己不爱跟师兄弟们一起练剑，师尊又顾忌他剑气太强恐伤旁人。于是他便干脆偷偷一个人溜到后山无人之处练剑，常常一练就是一天忘记吃饭也忘记回去。他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里，大师兄却能找到他，招呼他天黑了该回去吃饭，或者中午时候送些饭菜给他。
大师兄不曾责备也不曾去问他为何一个人，若是空闲下来也会跟他切磋几招，点到为止。
只是后来大师兄忙了起来，他们兄弟能够坐在一起吃饭练剑的机会少了起来，再后来……他与大师兄比试却不慎重伤了大师兄……
“师弟，这里。”陵越朝百里屠苏招招手，丢了一个馒头给他，自己也拿了一个慢悠悠的啃。
“我记得以前，常跟师兄在此处看日落。”百里屠苏寻了一块干净大石坐下，道。
“是啊，我说昆仑山的日落最美，你却要跟我争是乌蒙灵谷的最美，吵到后来还差点打起来。”
“那时年幼，现在想来实在幼稚的很。”
“不过我倒是怀念那时候的师弟，因为后来的你，别说与我争辩什么了，就连话都很少说了。”陵越吃完了馒头，将手撑在石头上，遥望着山顶只剩下大半个圆的太阳：“再到后来，你我连一同看日落的时间都很少能够挤出了，要不便是我没空，要不便是你没空，总不能凑到一起。”
“年少气盛时总爱与人比试，直到与你比试输了之后，才真正思考练剑之道为何，又为何而练剑。输给你我自是心服口服的，只是连累了你被师尊责骂，常常过意不去。当初你说你执剑只为保护自己珍惜之人，我便想，你这个师弟也终于长大了。”
“论剑术，我比不过师兄，不过是依靠焚寂煞气才侥幸取胜罢了。”当初不懂为何师尊不肯叫他与人比试，打伤大师兄后才明白剑术不为意气之争，只为强身健体保卫家人。若是只争一时意气，总会闯祸，总会后悔。
习武者，当修身养性。
“不，你的剑是我远不能所及的，便是没有了那焚寂煞气，师弟自身天赋依旧在我之上。我……师尊说要我继任掌门之时，便有了隐退之意，他问我可有执剑长老之选，我第一个便想到了你。你剑术高强为人又重情义，若是你能够当执剑长老，对天墉城来说亦是好事。”陵越叹了口气：“只是后来我又想，天墉城虽为修仙之所，规矩与人情事故却避免不了，你天性不该被此约束。我想要你当执剑长老，实在考虑的不够周到，不曾为你多想一些。”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道：“是我辜负师兄一片好意。”
“你我之间又何谈辜负二字，你能平安归来便好。我知你向来喜好自由不爱被人管束，原就已打算放弃让你做执剑长老的念头。本以为你会选择云游四方游历山水，却不想你……我去过琴川，那方家是高门大户经商人家，方公子又是独子，你又如何能够获得他家同意……便是同意了，你怕是也只能困在琴川了。”
百里屠苏想起方家彪悍的三姐也是一抖：“兰生的三姐……非常疼兰生，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只是师兄了解我，我亦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人常道有得必有舍，只要能与兰生长相厮守，待在哪里并不重要。”
陵越看着百里屠苏，难得勾起嘴角：“师弟心中终于不再只有剑了，师兄深感欣慰。”
“……”
“师弟启程去寻复活完善之法之时还是秋，现已是冬了，其过程想来是艰辛无比，不若师弟跟我讲讲吧。”
“好。”
方兰生睡饱起床又吃了天墉城弟子送来的早饭之后，百里屠苏才回屋来，头上肩上皆有未化积雪，带着一身的寒气刚进屋就害方兰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木头脸你一晚上去哪儿了？外头下雪了？”
“与师兄聊天，不知不觉便聊了一夜，你可吃过早饭？”百里屠苏站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积雪，在火盆边烤掉一身寒气才走至桌边。
“嗯，吃过了，我留了包子给你。哦，你师妹还送了紫薯糕来，啊~”方兰生抬起手，把半块紫薯糕塞进百里屠苏嘴里，然后又拿起一大块，心满意足的啃。
天墉城饭菜不算好吃，点心做的倒是挺好的。
“这个，送你”百里屠苏自兜里取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包了些东西，嘟嘟囔囔的。
方兰生嘴里还塞着一大块紫薯糕，心道这家伙送人礼物也不知找个锦盒装，弄快手帕包一包就算了，当真是个木头。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塞得跟要过冬的腮鼠一样，指头上还粘着紫薯屑。
手帕里包的是一串相思子菩提，也就是俗称的红豆，方兰生的那串紫檀佛珠自被扯散便不曾再寻过其他佛珠。佛珠不比其他，不是随随便便寻得到的。他的那串紫檀佛珠高僧开光又打小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