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影追恋》第6章


“本王想看看他!”夏祁渊急了一声,把觉新惊了一下。夏祁渊忙敛了敛表情,努力平静下来,“了然禅师之前多番到本王府上为本王解释禅悟,本王心存恩谢。此番前来,既已知他染病,若就这样断然离去,日后本王必会愧见禅师的。还望大师理解。”
觉新假笑着回道:“今日来访之香客们,无一不是同王爷一般心情的。了然若知王爷这般替他挂心,必然会十分感恩的。如此的话,便更会替王爷考虑,不喏相见。此外,考虑静养之事,万望王爷能体谅。”
夏祁渊自知他会这么说。再多的话,都无法再出口。
考虑到那人的身体,他只能默默地隐忍着自己的思念。不去扰他,于他是好事。早日脱病,自己也可安心。
觉新见对面的人莫名陷入沉思,想着还是尽早脱身为妙,免得这人待会儿又要提出什么说辞要见人。趁着夏祁渊没怎么看他,觉新眯着眼道:“如此,老衲便先辞过。”说完忙转身大步走开,夏祁渊抬着手,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一下子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渐渐蜷在了一起。
“王爷,这下怎么办啊?”小四一直站在他身后,见觉新离去忙上前来。
夏祁渊只觉得心痛难忍,他始终无法压制自己对那人的所有感情。看看这佛前圣地,再多的东西,终是不得不压制。
“本王想一个人走走。小四,你到寺外车上等候去吧。”
小四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无奈道:“是。王爷,小四希望您莫要太过哀伤,对您的身子不好。”
悠悠千年的古寺,琉璃朱瓦参差在高低各异的青树之间。一院一菩提,百年的参天菩提即使是在冬日,枯叶亦无怨,禅心不减。沿着泛了旧黄的围墙而走,石瓦上残留着的爬山虎干瘪了枝藤。
夏祁渊只想沿着什么东西,一直这样走下去,以便排遣他此刻各种烦扰心绪。修罗寺的院与院之间相连着许多条道。现在心中正忧思万千的某人,丝毫不觉自己正置身于何位置。
走着走着,前面的一处拐角后传出一声声沙沙声。夏祁渊回了回神,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走了这么远。现下所处之地,他并不知晓。觉得自己可能迷路的某人循着适才的沙沙之声,向前面的拐角一步步走去。
缘生缘灭,咫尺分合。红尘涅槃,转角千帆。佛劝谁说,究竟是错,还是漠。
作者有话要说:
☆、追影连踪(三)
地上的落叶被扫成了三堆,了然直了直身子,看着地上那三座小丘,简单的笑了笑。
“你还是这样,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露面。”
今日的风带点冷,了然只觉得浑身颤了一下。他有点木讷地转过身,夏祁渊就站在他身后,笑得温柔。
自上元时节那次见面后,眼下已经时隔一个多月。
了然不知是喜还是惊,脸上的表情有点怪,看着对面的人,一时竟语塞无言。
夏祁渊走得近了一点,看了看他扫的三堆落叶,笑道:“叶落归根,师傅何必不顾自己风寒病体,急于来将它们清理掉呢。”
了然愣了愣,俄而笑道:“贫僧只是羡慕这些这些残叶,想与它们诉话一席罢了。”
夏祁渊道:“愿闻一解。”
“这些残叶,兴时,抽芽嫩绿枝叶间;败时,萎枯残黄土内根。四季更迭,轮回如此。无论何时,它们都会有一个清晰的栖落之所。无情无忧,但凭自然造化。”
夏祁渊见他眉宇之间三分暗忧,又想起风寒之事,忧声问道:“禅师的风寒可见好?”
“风寒?”
这边的人见他面色疑惑,又看了看他的气色,并无不适之状。如此,心下一番思解,便可知其一二了。了然见他蓦地不说话,少顷又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边也开始一番思索,忽然想起觉新的事,便也明了了。
两个人站在那里各自笑着,同是摇头好笑。只有夏祁渊自己明白,那一刻,对面那人在对自己露出那般笑容时,是如此的牵动他对少时的回忆。
卓岩……夏祁渊在心中低语。
“听大师适才所言,莫非大师可有何烦忧?”
了然与他相视,合掌道:“阿弥陀佛。情知不应如此,贫僧始终是放不下尘世间一事。心不得静,便无所居。故而看着那些落叶,难免欣羡。”
“大师身居修罗寺,难道不算居所已定吗?”夏祁渊不解,“大师所谓的放不下之事又是指?”
了然不答,低头沉默半天。夏祁渊对此,心中不免介意。
究竟是何事,竟能扰他清修之心。他原以为,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能够……了然突然抬头,忧道:“王爷身子近来可好?寒疾可又再犯?”
夏祁渊见他眉锁一处,不觉情动,“大师……”
“贫僧对于王爷贵体抱恙与否,一直惦念于心。虽然有托小沙弥前去探问,到底是未见到本人,心中难以开释。红尘旧友,情之所至。”
了然说得很慢,很沉,很低。夏祁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个从来都不会撒谎的人,此刻的眼神中,竟然满是迷茫与恐慌。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他俩正站在一颗苍老的菩提树下,提醒着他们之间的殊途身份,夏祁渊觉得,他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将那个人拥到怀中。
卓岩,你在迷茫什么?又在恐慌什么?
时光流过,为何那个时候,你没有再多等我一刻。哪怕只有一刻,你我之间也不会如此遥远;哪怕只有一刻,我便有信心将你永远的拉住。
世事蹉跎,痴缠情说。世人究竟因何,要错过如此太多……
夏祁渊总是一次次不甘心的按耐下心里的波动,正如当下。在无法纠正回忆的现实世界里,你能拿擅自离开世人的过去如何。
“大师勿要因此忧心,本王现在不就站在大师面前了吗?你觉得我状况如何?”夏祁渊温柔笑道。
了然的眉头依然锁着,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夏祁渊从始到终微笑着,希望能最大可能的,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的安好。
了然看了半天,欣慰道:“如此,便甚好。”
两个人决定一起在这寺里面走走,夏祁渊上次来去略仓促,趁这个机会,他让了然带他逛了寺里很多地方。不因别的,只这样,便可多多少少知他这些年的生活。
“今日是大师诞辰之日,本王有一份薄礼想送与师傅。”
了然带着夏祁渊从寺院的后门出来,走到了后面的山崖上。放眼望去,除了青山,还是青山。夏祁渊不难想象,身边现在站着的这个人,这些年在这个地方不知眺望过多少次。至于在眺望什么,只有那人自己知道。
了然仿佛现在才意识到,夏祁渊今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多谢王爷挂念。”
夏祁渊在他对自己施礼之际,从袖口中取出一串沉香念珠。
了然一看,推辞道:“如此贵重的佛珠,贫僧何德何能受之?”
夏祁渊笑着道:“如今禅师名满天下,一串沉香,受之若何。”
了然还是推辞不收,夏祁渊无奈,浅笑一声:“珠上有字。”
了然这才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下。
‘卓岩安’,一百又零八,珠珠如此。
“我亲自刻上去的。”夏祁渊见那人看向自己,坦然道。
了然哑然,手中的沉香不觉攥得极紧。
“本王希望,大师能答应本王一件事。”
“王爷请讲。”
“希望大师,每日都能替本王帮念珠上的那个人诵经祈祷,祈祷他此生,再也无烦无忧,身心逸乐。”
了然将那串念珠小心放入怀中,沉默的转身,沿着来路向下走去。
夏祁渊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内心却平静满足。
后面的人站在原地未动,静静的看着那人继续向山下走去的背影。
“本王曾在他十五岁那年的今日,送过那人一chang‘三字烟花’。那年天暖,春日早来。我与他时常戏舟烟雨湖。不知故人,还会否记得。”
了然在不远的地方顿下了脚步。
山中多鸟,争鸣喧哗,不懂寂寞。冬渐退,白雪塌,水声何处融化,遥待蒹葭。
“记得。”
哪三字,正是‘卓岩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追影连踪(四)
殷山是一座绿林繁密,药材丰裕且占地极广的山。从表面上看,它也是一座蜿蜒拔萃,秀气中夹杂着七分雄伟的山。但是方圆千里之内的百姓们往日上山砍柴伐木,一般只会徘徊在距离山脚两百里之内的地方。若是再往上走或是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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