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74章


“没什么……”我忽然发现,准备的那么多说辞,此时竟说不出一句来。
“如此……你回去吧。”
我思绪纷乱起来,就在这一刻,有什么我一直坚信的东西轰然倒塌,一步一步上过的石阶梯,一层一层在心中加固的封印,全部崩塌了,全部粉碎了,成了粉末,飘到了远方的海里,再见不得天日。
“姬棠将一切都告诉你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梅花上的雪落了一地,声音虽小,却刺耳。
“我知道,你要完全净化妖气,便要我去死。”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他又顿了顿,踌躇不决,从不像我认识的他:“我不欲你死,你自己寻个偏远些的地方,好好活着就是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了!只是你可知,你对我说这句话,倒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他很冷静,冷静到气息都没有一丝紊乱:“我在你的身边便是为了要杀你,你的存在,不过是徒添我的困扰。”
困扰。
原来我只是个令他困扰的存在,一切都跟姬棠所说一样,我心中,却依旧抱着一丝的侥幸,觉得那是姬棠的气话,如今他自己说出来了,我也甘心了,却又不那么甘心。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慕容是假的,虞万卿是假的,月沐华是假的,就连闲溱都是假的!我身边,还有什么是真的?
正如老虞所说,这江湖是我一个人要面对的,伤心苦痛,人世折磨,这些才是真的,我以为我认识这么多的人,从此便不再孤独了,到头来,一切终究只是我以为。
我听见他要转身离开时,挥动衣袖的声音,衣裳的袖子在风中舞动,声响很小,看得出他只穿着一件很薄的衣裳,才会在这山风中飘荡得这么厉害。
“我果真,让你很困扰?”
我要等,等他最后一句话。
若他说一句“有一点”,我便会认为真的只是有一点,若他不答,只是让我走,我也会觉得,他仍是不忍伤害我。
“是。”
慕容说这世间,还是有人会心疼我的,看来慕容这撒谎的坏脾气又在作祟了。
我听见他转身离开时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一步,两步,三步……
“知道你喜欢风雅,但是你伤重未愈,也不要在大雪里穿这样单薄的衣裳来赏花赋诗。”
他停了停,我估计他是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最后他终是走了,而且脚步越来越快,我再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我想伏在雪地上大哭,学着那些被丈夫遗弃的女人一样哭得昏天黑地,即使知道一片痴心挽不住一段决意,却还是想那么试试,只是,有人曾经教过我,遇到事情,鼓起勇气去面对就好了,逃避是最没用的解决方法,那人告诉我之后,便真的要我一个人去解决所有的事情,传说里,心诚便能感动上天,只是,感动了上天,感动不了他,又有什么用?
那个时候,我的心中有一个人,我的身边有一群人,我的面前,还是一方三春暖阳,我有梦,有欢笑的时候,我便以为我什么都有了,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蠢得不行。
我方才还要潇洒离开这里,闲溱方才一反常态对我冷漠到底,话语中一丝温情也无,好在方才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并未怎么失态,至少,没有哭。
我没有顺着原路返回,慕容和凤尾鸟也没了踪影,心中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很像在幻境之中的时候,我听见自己弹奏《宫商月满》的那时候那种感觉,凭着这热气,我继续扶着山壁往上走。
我原以为是幻觉,这却是真的!有人在这里,在我的附近,弹奏一曲《宫商月满》。
我加快速度往上走,本来只是心中涌出一阵要炸裂的感觉,此刻,这感觉却顺着身上蔓延,到头,到手,到身上的其他地方,我终是忍不住,一声吼叫,声音几乎要将我震得昏聩,那琴声跟着我,在我的身旁环绕。
“是谁……”
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眼前闪过,顺着这乐曲,当初,我曾练习这乐曲练了几个月,每一个符号都是刻在脑子里的,而老虞消除了我这段记忆,而现在,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明晰起来了,越来越清楚!
我又一次大叫一声,全身上下都跟着难受起来,我跪在雪地之上,膝盖一阵冰凉,我想把手指嵌到头里面去,却发现,手指被烫过之后,虽是已经不那么疼了,却还是使不上力气。
“溟郁!”又是闲溱的声音,这回的声音,却与方才的有些不一样。
我大叫第三声的时候,我眼睛上缚着的布随风被吹落了,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四周的风忽然大了起来,树枝摇动的声音,山石崩落的声音,万事万物,都化作不明晰的影像,朝着我砸过来,要将我埋没。
我扯着声音嘶吼,看着眼前的闲溱,他面色苍白,一步步走近我:“你既让我走,又来找我作甚?你……”
刚要说下一句之时,我忽然发现,我的眼前,清晰地出现了闲溱的声影,一袭映雪的白衣,在白雪之中飘然而来,眼里是比夜色更黑的深邃。
我来不及说话,忙伸手要摸我的眼睛,却发现,我手上皮肤完好,手指头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根本不像被烫过,难道……
我看见归长陌在闲溱身后出现,手里抱着琴,一身黑衣与闲溱的翩翩雪白成了对比。
“闲溱……闲溱……”
我不住地往后退,忽然感到身后脚下一空。
“啊!”归长陌忽然大叫了一声,要过来的时候,被闲溱拦下了。
我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倒,开始只是慢慢地,闲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我,我伸手搂住他,耳边的风忽而大了起来,我们正直直往下坠。
“你……”
这里已经不知有多高,下去,便是万丈深渊,而闲溱冲过来,紧紧抱着我,那一丝温暖,忽然回来了。
“闲溱!”上面传来姬棠的吼叫声。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什么东西碎了!我看见闲溱将什么东西捏碎了!闲溱的眼神忽然充满了血,我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一双眼睛,而到此时,我却仍未习惯,眼睛能看得见一切,看得见闲溱紧紧抱着我,我们一起坠落,下一刻,便会粉身碎骨。
上面忽然冲下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手中携着一柄长剑,朝着闲溱插过来。
归长陌!
闲溱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我眼前一黑,脑子虽清醒,眼前却忽然漆黑一片。?
☆、八谱归位鸿古现
? “汝承吾之意念,当携九魂妖血之力觉醒,护妖界一方周全,不得有违!若有违此誓,当受形神俱灭之刑!”
黑暗里,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
身体里有几股热流在窜动,很是难受,要么是浑身的热气在游走,要么是彻骨的冰寒在堆积,堆积到一定的程度,便要轰然炸开来,待这一阴寒,一炙热皆归于平静之后,我才睁开眼来。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我不省人事之后便不知被人带到哪里,每次我身在何方,都要别人来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个大概来,归根结底,我每每昏厥皆是这具身体的问题。
但这回不同,很快我便认出来了,这里是黎音域,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明晰,更甚之前。
屋顶的天花板是一丛丛泛着幽绿的叶子,密密麻麻,一片依着一片,中间是流动的莹光,这莹光仿佛是活的,一会儿从四面聚拢,如一只眼睛,一会儿又无声无息地漫开来,往别处游弋去了。
整间屋子是圆形的,四面空旷,外头天色虽不明,这里却被这些绿色的莹光染得通亮,好似人间的白昼,我躺的地方正是在这屋子中间的床上,床的旁边,置了香草香木,闻这味道,有提神醒脑之功效,床的边上,立着一面铜镜,正搁在一白玉琉璃台上,我起身,朝着那铜镜走过去。
铜镜里清晰地映出我的脸来,我在真鹭山复活初次醒过来的时候,也曾如此,对着一面铜镜,看我的脸,当时看了许久,终于呼了一口气,幸好还是原来的模样,宫里有人经常夸我长得好看,若是这张脸毁了,那当真是不小的损失。
现在,我在这面铜镜之中看着我的脸,似是跟以前一样,却又不一样了,我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
我忽然很想笑。
长发披散在身后,未经梳理,从前我时常打理我的头发,总要时不时翻出一把金剪刀来随便剪上一剪,可是之后,我跟老虞在一起的三年,下山的一年多时间,我都没有再打理过我的头发。
我将头发缠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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