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96章


归长陌呼了一口气,但是气息却还尚未平稳:“向晴,这件事再也不许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溟郁!”
向晴答应了,但是归长陌情绪极为不稳定,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向晴的话语中的含糊。
归月萌最多还有五日可活,即使到了最后一秒,归长陌都不会放弃任何希望,他相信,普天之下,除了璇玑红玉,定然还有别的续命之术,若再得上苍垂帘,哪怕让她再多活个几日也好。
归长陌决定在五日之内,就算是踏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能让归月萌活下去的方法。
人在绝望无力的时候,总会盼望上苍垂怜,让自己在波涛汹涌之中争得一线生机,只是开始的时候抱着太美的幻想,最终却大多伴着梦想的破灭而消停下去,生是天意,死一样是天意,这几日归长陌像疯了一样,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找到,他脑海中一片死灰,唯一知道的,便是现在回黎音域,归月萌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悲痛,焦虑统统向他袭来,再如何的嘶吼,再如何的疯狂,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向晴一直在黎音域的大殿之中等着归长陌回来,她不知道归长陌在外面究竟经历过了何等的悲痛与疯狂,才能在回来的时候,保持一片平静,曾经,归月萌一直是他生命的全部,甚至可以说,他活着,都是为归月萌而活。
他面色苍白,齐整的黑发凌乱不堪,神情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活人。
向晴走来他的身前,拿出一片阴绿色的叶子给他,黎音域的妖传信,大多是写在这样的叶子之上,这片叶子上是归月萌的字迹,都是她最后想跟归长陌说的话。
哥哥,我这几日天天在想你,却又庆幸你不能伴我走这最后一程,你没有亲眼看见我死去,那便能当我离开黎音域去四方游历去了,也不会太过伤痛,那日见你离开,本想拦你,想到这个,却还是放弃了。
你做的事情我都明白,你既身为黎音域之主,那自当是事事都为黎音域着想,我虽不能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却也在时时担心你,很多的时候,你时常心思不定,这样便容易堕入魔障,如同爹爹那样,我虽不愿见杀戮,但是我知道,黎音域这些年来的太平,皆是建立在杀戮之上,如今威灵界已经灭了,也再无谁能来黎音域滋事,我体内的璇玑红玉力量开始衰竭,不取出是死,取出也是死,我最后能做的,只能是以这璇玑红玉最后的力量,化去溟郁身上的九魂妖血之力,毕竟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见她如我们的爹爹那般走火入魔,她和你一样,应该去看看更大的天下。
我知道不止在人间,在妖界也有数千万的兄妹分离,生离死别虽难过,却也是人之常情,我早就不该在这世上,多出来的这一段时间,已是上天最大的眷顾,我已自知不该多求什么。
归长陌手中捏着这一大片树叶,眉毛开始抖动,尽管面上还是被他压抑得很平静。
九魂妖血的事情,原来归月萌早就知道。
“主上,你才远行归来,可要歇息一阵?”
“……不必。”他按着太阳穴,缓缓问道:“溟郁可知道这事情?”
“溟郁姑娘不知,属下说璇玑红玉是主上你找来给她的。”
他闭眼,低声叹:“那就好……”
溟郁,想起溟郁,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的一件事情,溟郁为得到青冥焰玉,弄瞎了自己的双眼,在真鹭山的时候,自己感到一生中从未如此害怕过,守在她的身边,担心自己一走,她便会命丧九泉,大半夜的时候,归长陌靠着墙闭眼歇息,却被她的梦话吵醒。
他原以为若是溟郁说梦话,那肯定是会喋喋不休地说着跟闲溱相关的事情,但是溟郁却是一直在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另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人。
温辙,这个人,他从未听溟郁说过。
溟郁来到黎音域之后,他曾经私底下小心翼翼地问她,温辙是谁,她当时心情烦闷,但是听了这个名字,还是为之一振。
原来,温辙是她以前的哥哥,她原先生活在宫廷之中,却无一人与她相亲近,唯独她最小的哥哥温辙会与她一道玩耍,只是后来,温辙领兵打仗去了,他离开之后,溟郁才十二岁,但是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温辙。
他记得那日他问溟郁此时的时候,溟郁看着远方满是黑云的天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与我有血缘之亲的人很多,真正与我亲近的人却寥寥无几,整个宫里上下,都如同没有我这个人一般,原以为凭着那曲《宫商月满》,多少能让人注意到我一些,却不知那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家国沧桑,不知道如果我的亲人还有谁活着,知道我变成如今这样,会不会挂念我。”
举目天下,不见谁称王,不见谁称霸,只愿所见皆平和安康,天下归一再无乱世。?
☆、番外七 姬棠(结局)
? 姬棠最讨厌小孩,尤其是脸蛋白白圆圆,一小撮头发束在头顶,整日问东问西毫不省事的小孩,而这阵子,她却时常在千荷溪畔旁的老柳树下坐着,看着不远处的学堂,看着一群孩子上学下学,其中她最为关注的一个,便是长得白白胖胖,一张小脸圆咚咚的,让人看了不自觉想要捏一把。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神态与某人极为相似,姬棠觉得,待这孩子长大了,脸上肥肥的肉褪去,棱角分明后,便会与那人一模一样。
正值夏日,荷塘里的荷花开了一层又一层,在风中盈盈舞动,瀛仙门有天地之间四时所有景致,姬棠却在不知不觉中看地腻了,如今日日在这里看这层层摇曳的荷花,她却从未觉得腻。
知了的叫声不绝于耳,草堂之中方才也是书声阵阵,而现下,却已经全然静默了下来。
身着青衣长衫,蓄着白胡子的夫子手拿一戒尺,一副快要断了气的模样对下面在座的学生指点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都是些不争气的!今日连点四人,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竟只有苏逸一人能完全背出,你们这群闹腾娃娃,昨日都去做了什么了?全去地里刨西瓜了?方才那些没背出来的,全部伸手过来!”
一众学生沉沉低着头,却也不时偷偷摸摸抬眼看看,上头这几人憋红了脸,忍着夫子的一顿打,唯有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捂着嘴窃笑了几番,不巧这一笑,被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孩撞见了,那小孩便蓄了意要寻麻烦。
“夫子,苏逸他也是做了小抄才能背下来的,他也不算会背!”
夫子的脸青一阵紫一阵,握住戒尺的手绷出了青筋来,可见他这样一老人家管这一群多事的娃娃也着实不易,他速速踱来苏逸面前,连话都快说不通畅了:“你你你,你竟然作弊?要打,要打!”
苏逸却是不慌不乱:“夫子,打人也需有凭据,你哪只眼睛瞅见我做了小抄?”
夫子一双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那眼神长不了手,不能直接触碰到身体,却看得人直痒痒。
“哼……那你站起来,再背一遍予我听听?”夫子还是使出了杀手锏,这回轮到苏逸的脸变色了。
“夫子,我肚子痛……想……”
“不准想!苏逸你竟愚弄老夫,看老夫不教训你!你娘也算是个贤惠人家,竟教出你这般的糟心娃娃!看我不替你爹娘教训你!”
“夫子打人啦,夫子打人啦!”不同于那几个憋红了脸的学生,苏逸掀翻了桌上摆着的竹简,满屋子地围着跑,夫子一面手操戒尺,一面提着长衫,以免给这长衫绊翻了,满屋子追着苏逸跑,非得把苏逸生吞了不可。
“你个糟心娃娃,让你再跑,让你再跑!”
夫子一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在前面跑的苏逸,另一只手戒尺一挥,马上就要打到苏逸那白白胖胖的小手,还未触到手心,苏逸便闭着眼睛一声嘶嚎起来。
“啊——”
“叫什么叫,我这还没打呢!”
全部人一阵哄堂大笑。
看着夫子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姬棠摇摇头,这孩子,又在耍滑头,这样下去怕是长不大了,但是想着想着,她却不自觉笑了出来。
下学后,学生们一众一众地走出来,但凡走出来的,皆要看上苏逸一眼,然后忍住笑对他说道:“夫子老是老,打起人来可是毫不含糊。”
苏逸一抹鼻子,毫不认输:“我方才可是故意让他给逮着的,我娘说了,不可对夫子不敬。要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被那跑起步来磕磕绊绊的夫子给抓着?”
“是是是,知道您尊敬长辈,不与夫子计较。”与苏逸说话的学生笑着,一群一群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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