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第89章


猛然间一个爆竹在头顶炸开,众人都欢呼起来。邵剑波心里一跳,再凝目时已不见了展昭身影。忙回头四顾找寻,却连灵儿也不见了。
第64章 三、残灯火
直到邵剑波悻悻离去,展昭才拉着白玉堂从拐角后走了出来。白玉堂盯着邵剑波的背影,道:“他想杀你。”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笃定的语气中强压着愤怒。展昭安抚性地拍了拍他,道:“他就是给那个大汉接骨的人。如果那小姑娘真是灵公主,他一定见过。”白玉堂哼了一声,道:“我不管他见没见过那丫头,想杀你……”展昭打断他道:“好了,以他武功暂时还杀不了我。你——”白玉堂狠狠剜了他一眼:“世上杀人的方法有千万种,未见得就定要功夫好!”
展昭缩了缩脖子,道:“我错了,我一定会好好防备的。”他又拍了拍白玉堂,这次多了一丝讨好的意味,“你今天还要去看那人么?”
白玉堂又瞪了他很久,才放松下来,道:“我总觉得那人就是孙秀。前天孙荣来过一次,但进去看了看就走了,什么也没说。那人已经醒了,身体还很虚,只能进些流食。我想今日是除夕,孙荣或许还会来。”
说话间两人已走入了那条偏僻的小巷子,一直走到那扇破门前才停住脚步。身后一个拎着红灯笼的小男孩笑着跑出来,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就跑到街上去了。
白玉堂轻车熟路地攀上了房顶,但几乎立刻就跳了下来。展昭走到门前,向里一张,摇头道:“他不在了。”白玉堂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展昭道:“孙荣发现你了吗?”白玉堂道:“没有。”展昭道:“那可能是调理需要。”
又一轮爆竹声响起,火光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展昭沉默了半晌,道:“假若真是孙秀,会是谁替他解的穴呢?”
放眼整个汴梁,讲究程度堪比深宫的绝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太师庞吉的府邸。太师府不似贤王府那般清淡素雅,而是一味地追求奢华,好几处甚至逾制。只是太师长女庞贵妃正受宠,他家关起门来不说,官家也难得去看,又有谁会这么不识趣地捅出去?城中贵人也好,外放官员也罢,见庞吉如此煊赫,莫不争相巴结,金银珠宝流水价送入去,自然使得太师府更加辉煌了。
但再亮的灯下也有黑影,太师府中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破旧不堪的地方。譬如后花园中有一小段墙根,是连下人们都不愿意经过的。那里正是府中阴沟通往外面的出口,本来是由石板盖好的,却不知几时破了个洞,引得蚊蝇孳生,虫鼠四窜。因地处偏僻,公子小姐们几乎从不过来,自是人人懈怠,懒得去修整。眼下虽天气寒冷,那股味道仍是浓郁之极,兼且扩散不开,偶有途经之人,无不掩鼻匆匆奔过。
然而偏偏有两个人,大过年的不在外面庆祝,也不在屋里烤火,偏偏跑到这么个又臭又冷的地方来。两人的面目都隐在黑暗之中,声音本就有些刺耳,被寒风一冻,更是如同冰锥一般。
“孙大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莫说让我伺候令弟一时,就是伺候一世也不打紧的。”这声音尖厉如同女人,又比女人的稍稍粗些,是稍矮的那人发出的。稍高的那人干巴巴地嗯了一声,道:“阮贵人不必……”这声音竟似是孙荣的。
只是孙荣话音未落便被苦笑打断:“孙大人千万别再这么叫我。自打——自打方家出了事,我已经是死人一个,哪里还当得起‘贵人’二字……”
孙荣猛然低喝道:“噤声!”紧张地四处望望,方续道,“方家算什么东西?出什么事?是薛公子一时糊涂,官家略施薄惩!而已!跟方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阮贵人闻言吓得连连点头称是,赔笑道:“孙大人教训得是。方家……啊呸,谁是方家?只是我确已不敢当了,万望孙大人换个称呼,以免我如芒在背。”
孙荣这才放松下来,道:“阮贵人不用害怕。你听好,薛公子的确是犯了事,但官家瞧在已故薛大人面上,未必会要他命,甚而三年五载之后,回想起来,重新给个一官半职,也未可知。老实跟你讲,太师救你,也不是大发慈悲,只是想卖薛公子个人情,以冀王大人和欧阳大人有所顾念。这也多亏官家主要恼的并不是薛公子,更加没指定要将你如何,否则太师哪敢贸然施救?薛公子盗了御笔,却竟没担主责,这中间有什么蹊跷,我也不知,你最好也不知。”
阮贵人诺诺连声,不敢再说什么。孙荣吁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毕竟是我做出来的,你虽然主要承太师的情,也不可将我完全撇在一边。”阮贵人忙道:“那是,那是。”孙荣道:“我弟弟惹怒了太师,本来活不下来的。只是我就这一个弟弟,难免舍不得他死,好容易替他挣了这半条命。这几天你不仅要照护好他,更加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太师若迁怒于我,你也别想干净。”
他这几句话说得阴恻恻的,直教阮贵人缩起了脖子。孙荣停了一停,又道:“我弟弟落到太师手上时,被人点了穴。那人手法奇特,非其本门解开不可,否则定会留下祸端。”他仰起了脖子,更似自言自语,“如此说来,那雷捕头……”
阮贵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一定不辱使命。孙荣自家念叨了几句,忽然醒过神来,挥手道:“你去吧。这么晚了,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家里母老虎发威,我可担当不起。”
阮贵人躬身相送。待他走远了,才回过头来,径自走向那阴沟尽头,在墙上掀了两下。墙壁轻轻一响,地下竟裂出道暗门来。阮贵人钻入地道,慢慢将破了的石板放回原处。
地下是间方圆不过一丈的小室,布置得温暖如春。锦被上卧着的废人感到有人进来,微微动了动。阮贵人低眉瞧着他,心下不由喟叹:“就连孙秀也有今天,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与太师府那个阴暗的角落相比,灯火通明的开封府显得格外温暖。衙役们都回家过年了,就连四个校尉也告了这晚的假。虽则只有包拯、公孙策、展昭与白玉堂四人,烛火摇曳下倒也不觉冷清,反生出一种久违的安详宁和来。
待到酒足饭饱,包拯也有了些醉态,走路变得摇摇晃晃,偏还不肯坐着。公孙策劝了几次不见成效,也懒得理了,自己坐到一边干瞪着。白玉堂暗暗好笑,提起壶来满了一杯,笑道:“先生,我兄嫂都在千里之外,此处只得你与大人是我尊长。大人现下不胜酒力,请先生代他先尽此杯。”说着将酒杯举到公孙策跟前。
公孙策不好推托,只得饮了。白玉堂又满一杯,道:“这杯敬先生。”公孙策抿了几次唇,方接过又饮了。白玉堂瞟了展昭一眼,再次续满,道:“王张马赵四位不在,也请先生代了。”公孙策摇头道:“他们又不是你尊长,不必敬的。”白玉堂道:“即是平辈朋友,敬一杯也是应该的。”公孙策道:“如此等他们回来,你再敬不迟。”白玉堂道:“酒虽是同一杯,意思却不一样了,如何等得?”公孙策只是摇头不允。
展昭在旁好容易将包拯哄得坐下,转眼见公孙策一脸尴尬欲发作而不得的模样,赶紧上前解围道:“白兄求饮,自有展某奉陪。先生不善饮酒,就莫难为了。”
白玉堂等的就是这话,当即起身道:“你自己说的。今晚不把你灌趴下我不姓白!”伸手勾了一串酒坛,对公孙策一拱手,“告退。”
展昭怔了半晌,不知是否该把半醉的包拯和半恼的公孙策置之不理。公孙策瞥了他一眼,无奈站起,道:“快去吧,大过年的别砸了瓦。”说着走到包拯面前,含了口茶,噗地喷了他一脸,道:“别在这装睡,起来回房去!”
府尹的失态自然不能多看,展昭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含糊地打了个招呼便赶紧逃了出去。一路直奔自己房间,自觉轻功功力又深了一层。
白玉堂拿手指挂着一个酒坛,翘腿坐在房檐上。望见他奔来,笑道:“猫儿这是被踩了尾巴?”展昭一甩衣袖,飞身也上了屋顶,道:“不,我这是忙着来捉耗子。”
迎面掷来的酒坛差点打中展昭鼻子。白玉堂笑吟吟地看着他狼狈躲闪,摇着手指道:“你有没有点别的可说?”展昭拍开封泥仰脖灌了一口,道:“没有。良辰美景,说太多话岂非浪费。”
酒坛随着渐稀的爆竹声一个个空了,两人却都没有醉意,眼睛反而愈发明亮起来。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待到回过神来,方觉冷风袭体,触手冰凉,通体只剩对方在自己口中留下的余温。展昭当先跃下地去,仰首笑道:“跳吧,我接着你。”白玉堂将酒坛踢到一边,眼神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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