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第162章


这一刻,财富,权势,地位。他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她。没有了她,那些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获取的东西,将一文不值。
抱着她温软的身体,他没办法腾出手来为她施针促醒,稍作犹豫。他俯身便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上。
在突至的疼痛刺激下,疏桐皱眉轻嘶了一下。
王墨略略放下心来,继续抱着她穿过曲折幽暗的通道,朝“断龙玉”所在的密室奔去。
就在他冲进湖底密室的一刹那,黑衣武士们接踵而至,一柄飞掷而来的大刀,在离他背心一寸的位置“铛”的一声坠地。
石门轰然闭合。王墨背靠石门,气喘不定。
稍作歇息后,他将疏桐平放在地上,取出乌木髻内的毫针替她针刺穴位。必须让她醒过来,若她一直昏睡着,两人将会彻底失去逃生的机会。
而卢枭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很快石门外便传来了重物撞击的声音。这间密室是在巨大的羊脂原玉中雕琢成的,外形看似牢固,刀枪不入,但玉石易碎,禁不起碰撞。
在“砰”的一声巨响后。王墨听见身后的石门发出了“嘎吱吱”的声响。他回头一看,那道石门旁的玉璧已经被撞出了一道裂缝。再有一次撞击,那道玉璧便会碎成粉末。
来不及多想,王墨将最后一枚毫针刺入疏桐的合谷穴,三两下脱下外袍,将她紧紧绑在自己怀中,随即便抬手分离扳起那道铸有“断龙玉”字样的青铜机括。
“咔,咔,咔——”
几声沉闷的摩擦音后,在地底沉睡百年的机轴缓缓滑动起来。青铜轴承咬合的声音,如同一只囚禁多年的嗜血猛兽,在密室地底隐隐咆哮。
“砰——”
又一声巨响自身后传来,那堵裂了缝的玉璧在他回头的一刹那,“轰隆”一声化作碎石,随即便“哗啦啦”的垮塌开来。
洞开的玉璧前,几名黑衣武士并排而立,他们正是抬着兵器库里的那架巨弩,合力撞开了玉璧。
“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几名武士侧身退开,露出了因眼球破裂而显得面孔狰狞的卢枭。
“大家都逃不掉了,前面没有路了。”王墨回头看着卢枭,异常冷静道。
卢枭冷笑道:“是你逃不掉了。这整座地宫都是在玉脉中凿建而成的,玉质易碎,我们大不了再撞开一道洞门便可出去。”
“卢大人说得不错。只是王某不解,既然宝藏已经找到,大人为何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把彼此都逼上绝路?”
“亏王爷说你能谋善算,你竟不明白这个道理么?能真正守住秘密的人,只有死人。同理,能看着满窟黄金毫不动心的人,也只有死人。”
“正如卢大人所言,你们也知晓这个秘密,你们也看见了这满窟的黄金,不知王爷又会如何对待你们呢?”王墨一声轻笑。
“你都死到临头了,竟还妄想挑拨我们对王爷的忠心!”
王墨又道:“不知卢大人可否知晓,我不但与王爷相交多年,我还是他的内兄?”
“那又如何?王爷是心怀天下之人,但凡有一人阻扰他的山河大计,我等便当寻而诛之。”
“是啊,为了他的山河大计,他觊觎我父亲的财富,主动求娶了我的妹妹。当我父亲的财力不足以供养他征伐天下的军队,他又利用我来寻找宝藏。当这惊世宝藏重现于世,他便又要你们来杀我灭口……”王墨顿了顿,又道,“我就是怀疑,当他有一天南面而王时,你们这些负责替他抹去龌蹉旧账的人,他还能当功臣一般供着么?”
此言一出,卢枭身后的武士们便都有些动容。
“尔等休要听他胡言乱语!王爷自幼与我们一道在邙山营地摸爬滚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不清楚吗?”卢枭突然喝道,“都别愣着了,给我杀了他!”
这一声令下,黑衣武士们手中的铁弩,当即便瞄准了王墨。
第二一二章 绝处逢生
“哐,哐——”
黑衣武士刚准备扣动扳机,两声怪异的巨响便自地底传来,沉重而厚实,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入了地心,整个地宫都在震动。
众人面面相觑,无不变色。
就在这两声怪响之后,密室四周的玉璧开始缓缓沉入地底,视野突然变得开阔,一转眼竟能望见几丈之外的金窟大门。
“我们在地宫里走了好久,没想到这里离金库居然这么近?!”一名武士惊诧不已。
“这座地宫本就是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而作的布局,金库门上的朱雀铺首,与兵器库门上的白虎铺首就标明了地宫的坐向。”王墨抬首望着密室顶端,缓缓道,“而此处,就是与朱雀正对的玄武之门。”
众人不明白王墨所言之意,便都疑惑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密室顶端。一看,便震惊不已:白虎主金,玄武主水,这密室之上,居然真的有水!
众目睽睽之下,密室顶端那块通透的玉髓石突然便往一侧的墙壁内缩进。就在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刹那间,“哗啦”一声巨响,滔天巨浪便自密室顶端咆哮灌入。
惊涛骇浪之中,王墨抱着疏桐,双手死死拽住断龙玉的青铜机括,保持不被激流冲走。
而毫无准备的黑衣武士们,则如同误入洪荒的蝼蚁,被肆掠狂暴的水浪卷裹着冲向地宫深处。
翻腾奔涌的水浪如同笼中释放出的饿兽,在席卷吞噬一切的狂暴中,嘶吼出“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
整座地宫很快被湖水灌满,金库面南的暗门被猛力击打的水浪轰然推倒,而被地宫阻断了百年的西夜河,卷裹着历代西夜人积累的满窟黄金,滔滔汇入地宫南面的地下河,在注满地下水脉后。成功破出地表,畅快流入阔别了百年之久的干涸河道……
冬日的湖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寒冷。疏桐就是在刺骨剥魂的冰冷中苏醒过来的。在她睁开眼的一刹那,只觉天崩地裂。浊世洪荒。
头顶遭受激流冲袭,身体如陷冰窟。而在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只有他紧紧抱着她,用他微弱的体温温暖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感觉四肢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而胸腔内的最后一丝气息都被挤压出了口鼻时,他冰冷的双唇贴了上来。带着体温的气息自双唇渡入,她空冷的胸腔瞬间被重新注入了生机。
这样温暖的气息,令她眷恋,令她依赖。她只觉得这样还不够,她想要得更多更多。求生的本能,令她抬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头顶灌入的水流速度已经减缓,王墨不再犹豫,他别过头避开疏桐的索取。松开紧握的青铜机括,振臂奋力朝密室顶端游去。
不知道湖水有多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王墨只是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带着疏桐溯流而上。
他的心跳越来越慢,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每一次舒展手臂。都像是在作垂死挣扎。他很累,累得想歇息,累得想放弃。
可是腰间那双紧紧交扣的手,却又令他无法停止。
以前,在每次被她厌弃拒绝时,他都会反问自己:她并不是什么倾城国色。也不懂倚姣作媚的承欢,为何却令自己如此执着?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源自他童年时的那次偶遇,让他发自内心对白慕夫妻恩爱父慈女孝的幸福家庭产生了渴望。
再后来,他以为这是自己作为一个男子。一个自信而又骄傲的男子,对一个难以征服的女子怀揣着的征服渴望。
而此刻,他忽然明白,此前的种种心思,仅仅是他喜欢上她的理由。他对她的执着,不是放不下她,也不是放不下对她的爱,而是放不下自己曾经爱过的爱。
他的所有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
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微小得犹如某日不经意在心底埋下的一粒种子。而真正令这粒种子生根发芽的,却是他想要得到回报的那种*。
他的骄傲,令他不屑于只是占有她的身体。他想要她的心,要她回馈他同样的爱。
如今,终于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如何能够放弃?
他不能放弃!
在耗尽气力的最后一搏后,伴随着“哗啦”一声轻响,他终于带着她浮出了水面。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心肺,令他的胸腔一阵阵刺痛。这痛,却又让他由衷欢喜。
“桐儿,我们逃出来了。”他捧起她的脸,一脸喜悦。
疏桐却只是愣愣的望着他,眼神迷离。
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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