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囚狐》第62章


妃谧逐渐松了手,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凌锦寒受宠若惊,连忙搀扶,“妃谧!”你我夫妻,何必行此大礼。以他的性子,必定会此言,但是他也清楚明白,面前这个妃谧,在千年前,不属于他。
“不必…如此。”
“大恩不言谢,唯有受我一拜,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凌锦寒看她看得有些愣,回过神来,似乎还有些神志不清,“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妃谧往身后望了望,拱手道,“那我且先行离开,恩人自便。”妃谧往小山丘的方向走,越来越近,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愈发强烈,以致她早已泪流满面,她不经意地抚脸,眼泪打湿了脸颊,湿漉漉的感觉令她手足无措。
果真,她回到小山丘,看到一个玄衣男子趴在地上,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四周血迹未干,腥味为除,一两只乌鸦在半空盘旋,忌惮男子身旁的一只老鹰,那只老鹰在狠狠地啄男子的手臂,手臂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男子不闻不问,安静地躺在地上,眉头连痛的感觉都没有。
妃谧失声大叫,惊怕了四周的蛇虫蚂兽,纷纷逃窜,固然,那乌鸦老鹰也挣着翅膀逃命地离开。
妃谧忘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两腿一软,就跌坐在他身旁,妃谧冰冷的手颤抖地抚上他的脸庞,同样的冰冷,已经失去了往常握她手教她写字的温度,像山泉汩汩浸入了春日秋风,像隆冬暖日抚照万物,像夜中一簇篝火亮点人心,温暖四肢百骸。
只要妃谧趴在他的胸口上,就能听到他雀跃激动难耐的心,可如今,是歌丝毫不理会她。
是歌死了。
柳是歌死了。
他是流血过多,匍匐在地依旧前行,不治而亡。
他有一间医馆,他常常冒着危险登山下崖采药,只为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空有一番妙手回春的本领,竟然死的这么惨。
一点一滴的功德,无不是他辛苦为之。
“苍天!你可曾睁眼看看这世间疾苦!善人…却不得善终!这就是苍天垂怜?大发慈悲?!”妃谧仰天,突兀大笑,癫狂苦涩如斯,轻灵宛若出谷黄莺清啼,幽怨宛若怨鬼群兴冲天哀怨。
妃谧垂着眼,卧在他的怀里,仿佛一株挣不脱卷水禁锢的睡莲,安安静静,无依无靠,沉睡已有千年。
风沙吞噬他们,他们两个均是一动不动,深陷土沙之中。
妃谧想,这样也好,不必为你我打一副棺材。
妃谧感觉不到时间在走,毫不给情面地撇下他们。
“妃谧…节哀顺变。”身后传来一道玉石之声,悲哀中带着淡淡的凄凉。
妃谧一言不发,睫毛的轻微颤抖显露她此刻痛不欲生,一瞬间,仿佛寒霜挂在眉间,历尽千古沧桑。
突然,她蓦然睁眼,红肿的眼睛不见了从前的清灵,她慢慢地放下是歌,从身后现出冰影剑,用掌推开凌锦寒,剑指他的眉心。
妃谧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救了我,却不救他,他怎会惨死!我告诉你!我是妖!没那么容易死,他只是一个凡人,黑面骷髅只需一掌就可要了他的命!”
凌锦寒今日见识到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感激不尽,现下不共戴天。
凌锦寒哽咽,狠下心来,冷笑道,“我也是个凡人,怎么?你要杀了我?”凌锦寒欲伸手握住剑刃,妃谧心头一软,把剑抵回身后。
“你走。”妃谧很恨自己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他,他死不足惜,杀了他只为解气,不仅损了自己的功德,是歌也不能复活。
终究是下不去手。妃谧何其忍心?
妃谧搀扶是歌的尸体回到医馆,把他埋在后院,医馆的后院没有草木,地势平坦,妃谧的魂丹已经解封,她一挥手,置于阳光下的白玉兰茎花断裂白玉兰应声落地,妃谧看了看白玉兰,又看了看土下躺着的是歌,尸骨不全,用灵术把白玉兰搁到是歌身旁,白玉兰几番折腾,已然有枯萎之势。
“我答应过你,要教会你武功,这样采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世事难料,还是老天执意拆散我们…呵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妃谧喃喃自语,瞧见还没有像样的墓碑,妃谧取出冰影剑,往掌心一滑,血溅落黄土之中,嗒嗒的落血声在耳边特别的清晰,妃谧同样划破是歌的掌心。
如此,冰影剑有了是歌的血,也有了她妃谧的血,冰影剑就是他的墓碑,无论何人,再也伤害不了是歌的尸首。
覆了黄土入尸旁,冰影剑挺立地插…进土中,剑身亮白瑰丽,在夕阳残影下秀出一番别有韵味的孤傲。
曾经听别人听过,是歌希望能得一佳人,能为他研墨起舞,抑或弹一曲七弦琴,最后慢慢地…死去。
可她妃谧不懂琴棋书画,倒是能点石为金。
也罢也罢。
妃谧凭栏假寐,怨恨,悲哀,五味陈杂,疲累得睡了。
由心生念,由念生执,可能她自己也不曾在意,在眉间上,由执念和回忆化成的白玉兰。
痛到心底,才会被记住。
“妃谧…你跟我回去…可好?这里不属于你,只是你的回忆中的一个梦境…”
“我要陪着是歌,是歌需要我的守护,即使尚在人世,抑或随了黄土。”
“那我呢…你的是歌重要,那我凌锦寒算得了什么!”
“是歌…是歌…”
“你究竟…是喊我…还是喊他…”
“是歌…是歌…我会保护你的…”
凌锦寒坐在妃谧的对面,鉴于妃谧睡得太沉,凌锦寒多想把她抱回房,举目望天,天已经凉了…
相思苦,痴人驻,愁绪上眉间未舒。
凌锦寒伸手轻抚随风而来的青丝,果真如他所想,这个梦太美好,妃谧不愿跟他走,可他如今,连开口都那么难。
“妃谧…你就那么爱他?”
“跟我走…好不好?”
“你醒醒…不要睡得太沉,我怕我叫不醒你…”
凌锦寒轻声地问,诚恳地求,嗒嗒,朱漆栏杆上被溅了两滴泪水,开出晶莹剔透,支离破碎的花儿。
“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我就陪你。”凌锦寒握住妃谧的手,她没有反抗,好像睡得很熟,毫无感知,凌锦寒揽过妃谧,那时,天空突然飘落鹅毛小雪,好像他们拥抱了很久。
他们都睡熟了,忘了时辰,当醒过来时,睁眼而来的白光似乎要剜去眼睛一般。
凌锦寒醒过来,自己身处竹屋,看到眼熟的竹具,恍若隔世,还残留梦中的一些雪泥鸿爪的记忆。
他的怀里,睡着妃谧,妃谧蜷缩着身子,靠在他胸前,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妃谧还不能回梦,而他自私地出了梦?
“妃谧…妃谧…”他禁不住的双手颤抖,按住妃谧的肩头,微微用力,妃谧似初生的婴儿仍然熟睡。
“水神…水神呢!”凌锦寒左顾右盼,不见水神,手里又不肯放开妃谧,只能在榻上干坐。
这时,凌锦寒才发现,妃谧的手紧握着,似乎抓住什么东西,凌锦寒抱着一丝希望,一根一根扳开妃谧的手指,几个零碎的铃铛顺着掌心滚落下地,这才把妃谧给惊醒了。
看见妃谧睁眼,凌锦寒乐不可支,更是抱着她不放。
“是歌…你放开…”妃谧的声音含着初醒的惺忪,也有掩不住的讶然。
凌锦寒蓦然一惊,定住了身,苦笑后才缓缓松手。
“是歌…我跟你说件事。”妃谧揉着睡眼,兴致勃…勃地同他诉。
凌锦寒一脸茫然,不知说什么的好,唯有道,“妃谧你在叫我?”
妃谧懵了,“这里就你我二人,我当然是在叫你翾御将军凌锦寒啦。”
“那这里…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若是你我走出梦境,为何你什么也没同我说?水神又去哪了?若是你我未走出梦境,你又怎知…我是凌锦寒?”凌锦寒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这手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味苦
“那这里…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若是你我走出梦境,为何你什么也没同我说?水神又去哪了?若是你我未走出梦境,你又怎知…我是凌锦寒?”凌锦寒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这手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梦境。
妃谧按住他的手,撇撇嘴,“是歌,我同你讲讲我梦里的故事。”
凌锦寒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妃谧,事先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好。”
“以后…不要再叫我是歌…”凌锦寒闭眼抚额,酝酿良久,“我去梦里寻你,发现你和一个医师名叫柳是歌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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