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囚狐》第64章


不同。
街上热闹如往日,不过平添了一丝喜庆的味道,虽无大红灯笼和福帖,在人群谈话笑颜间都充满喜气洋洋。
几经打听,果真一桩喜事,翾御将军胜战归城,班师回朝,已在半途。
但听闻几个秀丽的女子聚在一起,谈话也是有关翾御将军,妃谧赶忙竖起狐狸耳朵偷听…不对,是探听。
妃谧和凌湮以及她的四个侍女驻足在一个卖折扇的摊子前,卖折扇的少年也是个画师,他说可以订做折扇,只要给银子他就可以在折扇扇面上画画或者题字。
凌湮随便挑了一把画有岁寒三友的折扇,拂开折扇,一股墨香味扑面而来,青松挺立,有感而发,“寄言青松姿,岂羡朱槿荣。”青竹飘摇,“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梅花傲骨……
凌湮合上折扇,付了钱,妃谧也偷望了几眼,浓墨轻摹,墨水中不含一丝杂质,可见提笔之人认真待画。
妃谧也凑了凑热闹,买了把空扇,这把空扇并不是万里挑一,它的颜色就像古卷一般棕黄,凑鼻近,隐约还能闻到墨香,她把折扇收到袖下。
这时那群聚齐的姑娘们开始谈话了,一名女子道,“听闻翾御将军在今日可至皇城,那时我们便可以把自己亲手完成的君子物送给将军,去年我听闻翾御将军巡边关回城有位女子递给他一个剑穗,将军可是收下了呢!”
另一女子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我固然知道,所以今年我送的是剑穗。”
“可是去年将军拿了一个剑穗,今年肯定有许多女子送他,将军还会喜欢吗?”
“时间一久,旧年送的,今年也就烂了,这一烂,将军不久需要一个新剑穗么!”
……
妃谧手里又拿了另一把折扇,默默地挡住自己的脸,咬唇深思。
“凌湮,剑穗是个什么玩意?”
凌湮顾着指点摊主画画,听成了送剑穗是个什么玩意,淡淡道,“在皇城,女子赠与男子剑穗,暗示了在女孩子心中,男子是她的大英雄。”
“大英雄…”妃谧逐渐放下折扇,垂头丧气,她的夫君翾御将军可是男女老少的心目中的英雄呢,这有什么一惊一乍。
卖折扇的摊子不远处就有卖剑穗的,可是生意不怎的景气,妃谧来到摊主面前,凌湮放下折扇,也随她。
“摊主,这年头姑娘们不都是时兴送剑穗么?看你愁眉苦脸的模样,定是没卖得出去吧。”
摊主叹了口气,“确实时兴送剑穗,也确实卖不出去,不过时兴的是姑娘们亲手制的剑穗,我在愁思教制剑穗的学费定多少才好呢。”说完,伤风悲月地又叹口气。
妃谧笑容滞在脸上,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是来买剑穗的,学的话多麻烦。”
摊主深深地摇摇头,“亲自动手有诚意嘛。”
妃谧摇摇头,忽略此话,随意用一根手指头挑起一个剑穗放在摊主眼前,“这个挺好看的。”
妃谧看似随意挑选,实际上一双好看的眸子在细心地观察,最后发现这个剑穗在摊上可谓是独一无二了。
摊主一看,就知道妃谧是个外行,好心提点道,“姑娘你要的是剑袍还是剑疆?”
妃谧淡淡道,“我要剑穗。”
摊主噎了噎,解释道,“剑袍与剑疆归类于剑穗,剑袍标志文剑,剑疆标志武剑…”
“还分得这么细。”妃谧放下了挂在手指上的剑穗,这下她可不会选了,目光投向摊主,“你代我选一个。”
摊主理所当然地选了一个摊中最贵的,“五两。”
妃谧皱眉抿嘴,“这么贵,一串冰糖葫芦只需二文,倒不如送冰糖葫芦。”
“怎么?不舍得了?”身后传来一道戏虐的女声,听声音的娇柔,含着淡淡的倨傲,妃谧捞了捞耳朵,十分不情愿地转头。
但问身旁凌湮欲躬膝行礼,却被陌萦宓制止,她凑到凌湮耳旁,“皇嫂,你何必向晚辈我行礼?再者这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既然有心来出街,就不必这种礼数。”
凌湮行礼,出于下意识,忘了自己已经是皇后了,然而,陌萦宓后半句话,倒是免了她对皇嫂的礼数。
奚落完凌湮,目标转向三番四次无礼的妃谧,嘲讽道,“你不是将军准夫人么?一个小小的剑穗都不敢买,这是有多庸俗,原来,准夫人只是名不副实罢。”
“哼!穷奢极侈才是名副其实的庸俗,诚然我是将军府持家的准夫人,我当做到一钱不落虚空地。”妃谧暗笑,几个成语积攒得真是适时,一连串用了两个成语,品格都觉得有所升华。
正当妃谧沾沾自喜时,有人眼疾手快,夺去了那个剑袍,那个人一直站在陌萦宓身后,且低着头,真心存在感很低,正是如此让妃谧警惕不起来。
那人从身后走了出来,清秀的脸庞在凝眉间显得楚楚可怜。
江仙儿。
“哟,筱筱,好久不见。”妃谧没个正经地打哈哈。
而凌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捂着肚子连连后退,身后的侍女也将她搀扶。
既见江仙儿,或者筱筱,凌湮就觉得没有好事发生,“江仙儿?!是你…你这妖孽,还敢来造次!”
江仙儿柔弱地后退,还颤巍巍地扯住陌萦宓的衣袖,陌萦宓轻轻拍拍她的手,就像姐姐对妹妹的轻哄。
“嫂子,还有…准夫人?仙儿虽然是一介婢仆,可我早已当她做妹妹看待,还请二位莫要欺负弱小,但请嘴上饶人。”
凌湮一时心急,而且畏惧江仙儿再害人,连忙道,“公主,小心江仙儿,在月老庙,她还想吸你皇兄的血。”
月老庙,陌萦宓想起刚踏进门,江仙儿就有些不舒服,且让她回去休息,并没有出现在月老庙,陌萦宓打心底是相信江仙儿,固然对凌湮的“挑拨”不为所动。
妃谧拉住凌湮,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凌锦寒曾同她说过皇家人的性子,以此推断,那日在月老庙,陌仟逸被江仙儿色…诱,本来有失体统,又拉下面子同凌湮道歉,已经是底线,那一回,他虽然得到了凌湮,却加了一个丑事,对于皇室子弟,还是闭口不提,这样就没人敢说什么,倒是凌湮,哪壶不开哪壶提,在言语抢不过陌萦宓的话,一定会对陌仟逸善意地提醒。
对话可能会是,“皇上,萦宓公主身旁那个侍女江仙儿最好除去,因为你我皆知,她是一只吸血的妖物。”陌仟逸固然会感激欣慰凌湮会如此关怀陌萦宓,可又连想起那日月老庙的丑事,脸色不禁黯了几分。
很庆幸妃谧能想得如此周密。
可是事情已经迟了,陌仟逸不知何时就站在凌湮身后,那句话清晰地入耳了。
陌仟逸身旁还站着嘴角噙着笑的凌锦寒,从发冠有一小缕的发丝没梳好,眉目安乐,添了一股不羁的味道。
谁都可以猜想到陌仟逸迎接翾御将军。
陌仟逸果真拉着脸摆驾回宫,陌仟逸本生长得俊朗,给人一种冷月似水,水覆薄冰,在他面前讲话,如履薄冰。然而,微微皱眉想把所有情绪掩藏,他默然离去,就是告诉大家龙颜被触怒,需警言慎行。
而凌锦寒一见到妃谧,就忍不住上前抱抱她,即使大街上行人眼光奇异,即使龙颜怒在心头。
“翾御将军。”陌萦宓完全不在意他们二人拥抱,有心戏弄道,“这个剑穗是本公主特地为你挑选,你就收下吧。”
妃谧原本双手环胸,突然想起凌锦寒曾说过一句话,前朝的夫妻之谊是男子为女子绾发,今朝便是女子赠与男子剑穗。
凌锦寒握剑拱手,有几分良将的凛然,风吹起,发丝缭乱,增添一股飒飒的霸气。
“公主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剑穗过于累赘,末将从不佩戴。”能委婉顶撞公主的只此一人,从前公主虽恼但却没说什么,这回,公主竟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还笑盈盈道,“噢?如此,送将军剑穗还真是多此一举了,连得将军累赘。”
此一言,凌锦寒并无察觉妃谧脸色的难看,反而说了句寒暄,就恭送她离开了。
凌湮也已随着陌仟逸回宫了,妃谧忘了嘱咐她,妃谧有点明白了,凌湮对陌仟逸固然是真情实意,只不过过分揣测陌仟逸的心意,或许出于过分地爱他,或许也有希望他们是平常夫妻一般无等级羁绊,逐渐忘了初衷天真稚嫩的仰慕。
凌锦寒见妃谧盯着陌萦宓的背影发呆,扳过她的肩膀,拢着她去了一处僻静之处,毕竟街上人多,虽然他们方才确实显眼了,却并非有意为之,他体谅妃谧,尽量不让她和他露面在大众面前,不过当他见了妃谧,就忘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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