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囚狐》第80章

玄雪之狐身后的尾巴长、绒、滑，可拍到花猫的身体，把花猫拍得五脏六腑剧烈颤动，最后碎裂而死。
大家看着筱筱倒在地上，变回了普通花猫的大小，双爪撑着身体，抬头眺望远方，尾巴轻轻地摇动，眼角落下一滴泪，飘落凡间，好像一颗悲切的种子，不懂发芽，只能被深深埋在土中，无人问津。她好像回到了从前，李幕扶她去疗伤，她靠在李幕身上，冬至千物凋零，她却闻到淡淡的锦带花香。
“主公…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筱筱闭上眼，化成一缕白烟，消散在空中，从此在于花猫筱筱害人。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亦不无道理。
然而，商翎以为一切结束时，天君带着众仙君浩浩荡荡地赶来，他们还未发动进攻，反倒是妃谧扑了上去，撕咬众仙君，众仙君手持各路法宝欲擒住妃谧，妃谧还未变回人形，或许她已经没有灵术变回了人形。
之前天君并没有捉凌锦寒，是筱筱的撺掇，后来天君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才真正命人捉了凌锦寒，凌锦寒又挣脱他们的束缚逃离，来到妃谧身边。
妃谧不知是喜是悲，喜则是能在临死前见他一面，死而无憾，悲则是在他面前大开杀戒，野兽难驯的性子显露出来。
“妃谧！住手！”商翎仙君甩出孔雀翎，却被凌锦寒的冰影剑挡住，凌锦寒走到他面前，坚定道，“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凌锦寒！你给我走开！看在你是凡人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商翎手中又现出孔雀翎，凌锦寒刚抬剑，却被甩了出去，罪魁祸首是玄雪之狐的尾巴。
并非妃谧糊涂，六亲不认，她澄澈的瞳孔此刻染上深重的戾气，爪子一挥，抵抗不住，尾巴一甩，重伤必死，高亢一吼，惊天动地。
“凌锦寒！”商翎将凌锦寒扶起，喂他吃仙丹，又为他疗伤。
不知为何，同他讲话，总是有股熟悉的感觉，好像他们是推心置腹的兄弟，见不得他受伤吃亏。
“凌锦寒！妃谧已经疯了，她被反噬，不再是从前你爱的那个妃谧了！”商翎想用言语将他激醒。
“不…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凌锦寒喘着大气，身体很虚弱，腰酸背痛。
大部分仙君死的死，伤的伤，天君已经跑路。
妃谧水汪汪的眼眸充满了委屈，凌锦寒是认得的。
顺应天意，是歌就要暴毙惨死。
顺应天意，锦寒就要受无法轮回之苦。
顺应天意，师兄玄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顺应天意，师父妃姿就面目全非，死不瞑目。
所有人的死，都是因天意所为，宿命难为，如若不遵天意，就不用让她身边的人死去。
妃谧有私心，此心被无限扩大，控制住她的心智，六亲不认，杀戮种种。
“妃谧！”凌锦寒坚信，伤害那么多仙者并非她的本意，只要她还是妃谧，那也就是原来的妃谧。
声声殷切，心疼不已，衷肠若诉，无可厚非，情爱二字。
所有阵法法宝把妃谧重创，可却不能将她杀死，凌锦寒实在不忍心看妃谧如此自杀。
他撑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走到她二十步外，他看着妃谧杀红了眼，凶狠乖戾的模样。
他伸出手，眼眸含情脉脉，深情难汲，他哽咽，“妃谧…我给你念诗…陪你舞剑，你伴我一生一世…可好…”
东风送来冰雪的味道，凡间若是四季如春，百花齐放，黄莺出谷，幼芽钻土，在云端，只有风起风止，云层懒散移动，虽说清静，无丝竹乱耳，却抵不上人间繁华盛世。
清寒萧瑟，四肢百骸却不为所动，他看得见妃谧眼眸里的动容，低吼了一声。
玄雪之狐变回普通大小，蹿回凌锦寒的怀里，使劲钻进他的胸口，可怜楚楚的模样，饱受委屈。
所有神兵利器，强大法术也抵不过绵绵情话一句。
大错已成，罪无可赦了。
方才妃谧正施千山暮雪，在收功之时，被筱筱袭击，本就命不久矣。
千山暮雪一出，冰覆人间，冰舌所到之处，一寸一寸地啃食埋没生灵，已经有千里的生灵受难，冰天雪地，暖烘烘的太阳挂在天上，却盖不住铺天盖地袭来的寒气。
“妃谧！快收回千山暮雪！”商翎仙君低呵道。
“我师父已死，我身受重伤，实在无能为力收回自己的阵法。”妃谧虚弱道。
商翎提剑，“可…再过三天，整个人间的生灵无一生还，人界就此覆灭！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魔界到时趁虚而入！天下生灵涂炭，妃谧！你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商翎继续道，“为今之计，只有我施法让你殉阵，才能免去凡间浩劫。”
“不可！”凌锦寒斩钉截铁道，妃谧瘦了许多，凌锦寒小心翼翼，如捧珍宝地抱紧她。
“胡闹！天下苍生，怎可任由你们儿女私情做主！”商翎深感自己太过优柔寡断。
“我试试。”妃谧跳出凌锦寒的怀中，变回人形，吐出魂丹，魂丹慢慢变小，化成一条白线挡在冰舌前，冰舌前进受阻，随后安静下来。
她所能做的唯有如此，冰舌所到之处，她无力挽回那些生灵。
商翎施法推下妃谧，居高临下道，“妃谧！因果循环，此事因你而起，你就要承担后果，天君不会放过你，倒不如让你给无辜死去的生灵陪葬！”
“不！”凌锦寒未回过神，商翎就动了手，他匍匐在云端，看到妃谧掉下去并没有挣扎，她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簪花一朵，锦带翩翩，青丝乱舞，衣袂飘飘，好像初升明月，光华轻浮，清冷莞尔。
她动了动嘴唇，凌锦寒看得真切。
保重。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承朝的覆灭，是一个王朝气数已尽，当敌军攻破城门时，翾御将军凌锦寒还未出现，百姓已经彻底失望了，早就抱着迎接新朝代的心态了。
凌锦寒没有回将军府，而是在千山暮雪覆没的那块地方居住下来，那里的生灵已经全都死亡，却保持着原来的形态，风吹草动，一切如旧，他打听到天山雪岭已经消失在世间，玄雪之狐族更是被天君尽数屠杀，他无能为力救她的同胞，愧疚至极。
他在那里搭了一间竹屋，那里只有他，还有那些虽死犹生的生灵，闲时饮茶舞剑，夜时对月相思，一个季节接着一个季节来来返返，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他可以像凡人一样接受年老的到来，即使无子无孙，也逍遥自在，因为他也能轮回。
妃谧在云上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喃喃的咒语就是永生咒，篡改命格…
说是他欠她的，实则是她欠他的，无论如何，再也无法报答。
有时候有个男子手里握着玉笛陪他闲聊，他说他叫九霄，凌锦寒知道他不是玄渊，虽然有能同玄渊媲美的容貌，却不一样。
“这株血凌霄是故人所赠，为答谢你这几日听我吹笛。”九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凌锦寒，“这血凌霄可以医治疑难杂症，更能延年益寿。”
凌锦寒几番推托被九霄说服后，才收了下来，几日之后，这血凌霄方可物尽其用。
“你可是还在想着妃谧？”九霄倚卧在竹栏上，打趣问。
“无时无刻都在想她。”凌锦寒亦无隐瞒。
凌锦寒喜欢听九霄奏笛，竹屋内外万籁俱静，只剩飒飒风声。清脆的笛声萦绕空气中，曲调柔润长鸣。
随着笛声追溯到遥远流年，折竹漾下水，潺潺细娟流。纤指捻落花，飞洒碧空中。月落西湖，纱幔轻舞，玉珠落盘，细数多少良辰美景。
影影绰绰地感觉身临其境一般。
以解相思。
“你该好好活着。”九霄突然道。
凌锦寒不解。
“活着你就有机会见她一面。”见凌锦寒并没有多大情绪，九霄又道，“当日妃谧成仙历劫被天雷击中天灵盖，三魂七魄逃逸，就属喜魄最活泼，它逃得快，当玄渊及时用捆仙绳将它们困住时，喜魄早已逃之夭夭。”
“然而我费一些修为追踪那缕喜魄时，发现它已经寄在一个小女孩身上，那个女孩从小痴呆，就因魂魄不齐，如此机缘巧合，喜魄融入了小女孩身上，害得小女孩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人，不再痴呆，所以…”
“她还活着？！”凌锦寒拍案起身，情绪激动，九霄掏了掏耳朵，慢悠悠道，“并非妃谧活着，只是她的一缕喜魄，妃谧已经坠入华胥梦魇，不得返回三界了。”
九霄说漏了嘴，泄露了天机，心慌了一阵子又觉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