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沐烟雨》第180章


宣绍也不点破,只将袖袋中的“圣旨”拿了出来,递至太子面前。
太子瞧见那正黄之色,微微有些愣神,“这是……”
“太子一看便知。”宣绍上前一步,将“圣旨”塞入太子手中。
太子一手捏着玉玺背在身后,一手接过“圣旨”来到桌案边,将圣旨在桌案上铺展开来。
“这……这是仿我的字迹?!”太子抬头,诧异的看向宣绍。
宣绍没有作声。
太子复而低下头去,又仔仔细细的将“圣旨”从头到尾看了几遍,这才恍然,“太傅从哪里得到这假圣旨?”
宣绍掩口咳了两声,才缓缓说道:“一个从东宫溜出去的小太监,正往皇上面前赶时,被截获。这伪造的圣旨就是从那小太监身上搜出来的。”
太子这才将身后藏着的那块玉玺拿了出来,比照了玉玺雕着的印记和假圣旨上朱红的印记。
脸色腾然变了,“好狠的心!”
话音刚落,他便高高举起手中玉玺,狠狠摔在地上,碧翠的玉被摔的粉碎,四下迸溅。
“太傅,你还叫我在父皇面前替二弟美言,你瞧瞧,你瞧瞧,这突然出现在东宫的假玉玺,这险些就出现在父皇面前的假圣旨!二弟好狠的心,这是想把我往死里陷害!你还,你还叫我怎么为他美言?!”太子恨声说道。
宣绍轻叹了一口气,“太子还不明白么?”
太子斜睨他,“明白什么?”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二皇子所为,但圣旨上为何要提到您会如何对待二皇子?为何会写要将二皇子永远幽闭在皇子所?这话是不是说中了您的心声?如果让皇上得知,您有这样的心思,皇上还能放心与您么?”宣绍一口气说的话许是有些长,此时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太子本是一脸怒气,见宣绍咳得两颊发红,一副气急虚弱之样,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宣绍,当下心中便有些不忍,总算放缓了语气,“太傅莫要生气,是……您说的我也明白,只是让我这么去替他说好话,心里有所不甘罢了……”
宣绍总算将咳嗽压制下来,长出了几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太子,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如今最关键的是稳住皇上的心,只要皇上的圣旨一下,真正的玉玺到您手中,日后二皇子对您根本构不成威胁,二皇子的命运,不是皆握在您的手中么?何须逞一时之快?”
太子闻言,良久才重重点了头,“大丈夫,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些……太傅的意思我明白了。”
宣绍深深的看了眼太子,“所以,您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子点头,“太傅不是说了么,父皇如今最想看到的便是兄友弟恭的情形,我就做父皇想看的就是了。”
宣绍脸上的表情总算松缓了些,点点头,“学会忍耐是好事,便是贵为太子,便是日后贵为君主,该忍耐的时候,也一定要忍下性子来。”
宣绍说完,便退出了太子书房。
却并未离开东宫,而是将东宫伺候的一干人等全都聚集起来。
东宫如今负责守卫之人,是宣绍从皇城司里提拔起来的。
可以说是宣绍的嫡系人马。
当着东宫众人直面,宣绍却是狠狠处罚了他,杖责三十,扣除半年月例。
挨打扣钱都不是大事儿,皇城司出来的人,没有扛不住打的。
关键是在一干手下和一群奴才面前挨训挨罚,弄的脸面全无才是大事儿。
宣绍冷着脸看着挨了三十杖责的东林军都尉,“守卫东宫乃是要职,竟让宵小潜入东宫,渎职懈怠,你可知罪?”
“卑职知罪。”都尉虽挨了打,但毕竟是宣绍一手提拔他,也知宣绍故意在众人面前罚他,是提醒众人之意。面上并无不忿之色。
“都散了吧。”宣绍抬手让众人散去。
他同那都尉又站了一会儿,不多会儿的功夫,却是连连咳嗽了好几次。
“公子,您怎么了?”连那都尉都觉出他身体不妥来。
“无事。”宣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今日叫你受委屈了,心里可有不平?”
“公子哪里话,本就是卑职办事不利,险些让太子陷入危难。”都尉红着脸拱手道。
宣绍点点头,瞧了瞧周遭,低声道,“如今你已经是太子身边之人,东宫好,你们便好,东宫倘若有什么危险,你们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日后更要警醒着些,莫要再给人可乘之机!”
“卑职明白!”都尉惭愧点头。
“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哪怕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再累也得顶下来,日后才能有轻松的日子过!”宣绍又叮嘱了一句。
都尉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卑职有数了。”
宣绍点点头,这才辞别了太子,离开了东宫。
他原是打算先回一趟皇城司,再行回府。
不想走到一半便遇见了前来寻他的路南飞。
“回禀公子。”路南飞骑马跟在宣绍马车外面,一面兜着马挨近马车,一面俯身冲车窗里说道,“那仵作已经验出,那小太监是中毒而死。”
“中毒?他牙槽里藏着毒药没有取出么?”宣绍咳了一声,问道。
“审讯之人在他醒来之前已经检查过了,他口中没有藏毒,那毒似乎是在他被抓住以前,已经在他体内了。”路南飞低声说道。
宣绍闻言,沉默了一阵子,“又是慢性之毒?”
马车外,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路南飞点了点头,“似乎是……”
车中宣绍微微闭了闭眼。
“还记得死在泉州的李直么?”
路南飞闻言,怔了怔。他怎么会不记得,泉州杀人取心的案子前所未有,骇人听闻。潜伏在官驿之中的李直竟还在少夫人的食物里动了手脚,璇玑阁阁主在药食之上的造诣他望尘莫及的。
而且当晚冒充璇玑阁阁主的李直,也是被抓获之后,忽然毒发,肠穿肚烂而死。
璇玑阁阁主最善用毒,各种速效亦或慢性之毒,在他似乎可信手拈来。
“公子是说,安念之回来了?”路南飞低声问道。
车内的宣绍却没有立即说话。
良久,才听他嗯了一声,“一直有人盯在高坤身边么?”
“是。高坤近来多在御花房照料那些优昙婆罗,有时也皇上也会传唤他前去伺候。前几日他出了一趟宫,说是要采买优昙婆罗所用肥料,旁人买不来。皇上准了,也未见他和什么人接触过。”路南飞不紧不慢的跟在马车外头。
“继续让人盯紧他,只要安念之真的回来,迟早会露出尾巴来。”宣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路南飞领命,欲言又止。
公子这般操心劳力,又是为何?太子和皇帝父子之事,如何要牵累的公子至此,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惜了?
他知道自己劝也白劝,只在马车外轻轻叹了一声,兜转马头,又回了皇城司。只愿自己能多为公子分担一些,也好叫公子少操些心来。
宣绍回到府上。
烟雨听闻他回来之声,恰好在院中散步,便迎到了二门处。
她一脸笑意的迎上来,却在走近之时,便蹙起了眉头。
“听你心跳不稳,且面色不好,呼吸之时,胸中气息间有哮音,你……”烟雨上前搀扶住他。
宣绍无奈的笑了笑,他在马车上,就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就是怕她看出端倪,让她担心。
但不想还是低估了她的心细如发,竟刚一照面,就被她看穿。
“没事,今日遇到些事,牵动了旧伤,休养休养就好。”
烟雨蹙眉,却是搀着他没再说出抱怨的话来,宣绍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今他尚在休假之中,便是身为太傅,也不必日日往东宫而去。
朝中之事,他虽很少对她讲,但她心里也不是没有猜测,若非紧要之事,宣绍定然舍不得败坏自己的身体。
如今与其再抱怨他,倒不如好好研究些食补的方子,也好替他多关照他的身体。
两人在竹林间的青石小道上走的很慢,烟雨看了看他,主动岔开了话题,“今日李佑曾让人来寻你。”
宣绍点点头,“可有说所为何事?”
“似乎是他要走了,回西夏去。”烟雨一面扶着他,一面低声说。
宣绍停住了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道:“夫人先行回去,我去趟书房,见一见他。他想这么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可是不行。”
烟雨看了看他的脸色,虽忧心他的身体,却也不想耽搁他的正事儿,让他为难,“少操劳些,我让丫鬟们煮些补气养身的汤,等你回来。”
宣绍轻笑,“有劳夫人。”
说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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