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玉霁月情暮雨》第22章

沐雨在房里等着月儿，以为月儿又出去排队买鸭脖了，一直等到午饭时候，月儿还没有回来。淞玉呆在房里一整天都没出屋，沐雨请人送了饭进去，自己不好意思跑过去和他一起吃，就在屋子里吃了些。
到了晚上，月儿还没回来，他才开始慌了，坐立难安起来。他敲了敲淞玉的门，迟迟无人应答，他就越发大力地拍，手拍红了，淞玉才满眼血丝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沐雨担心地问。
“没什么。沐雨，我们可能要原路返回了，对不起……”淞玉声音低哑，面色憔悴，和早上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先别管那些了！淞玉，月儿又不见了！”
“没事的，他一定又跑出去玩了。不是赌坊，就是妓馆，再就是茶楼。他玩够了会回来的，我们管着他，为他担心，他也不领情，满不在乎的样子。”淞玉颓然地走到桌边，颤抖着坐下。屋子里暗暗的，没有掌灯，淞玉整个人被淹没在阴影里，只有门口透出的光亮照出他刀刻般的侧脸。
沐雨握住他的手。“你听我说。月儿他虽然贪玩，但是很听话。他答应过我，不会再去赌钱了，也不会乱跑。他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你跟我去找他好不好？”
淞玉看着沐雨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惊奇。他以为自己才是最疼霁月的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比他还着急。
“我去找他。玩乐的地方集聚在一起，找起来应该不费力。你在客栈守着，他有可能自己就回来了，像昨天那样。”
淞玉刚想离开就被沐雨叫住了。沐雨告诉他卖鸭脖的店铺，嘱咐他别忘了去看一眼。
沐雨心急如焚地等在客栈里，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走，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白天睡多了，此时也睡不着，走累了就干坐在床边等淞玉。
过了好像一世那样久，淞玉终于回来了，他嘭的一声撞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沐雨前面，对他说：“沐雨，跟我走！朵朵出事了！”
淞玉拉着他离开客栈，边走边给他讲了经过。淞玉先去卖鸭脖的地方问了，有伙计记得的确有一位俊俏的小公子来买鸭脖，还一下子买了三斤，因为他昨天也来买了，样貌又出众，所以被记住了，但是上午来买的。淞玉沿着大街把赌坊茶楼找了个遍，一无所获。后来在街边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乞丐，乞丐指了指街对面的醉红楼，说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淞玉不信，揪着乞丐把他堵在巷子里要揍他，他冷笑道，小公子乐善好施，给了他鸭脖吃，还给了一点碎银子，你这朋友，倒是与山贼流氓一个德行。
淞玉放开了乞丐，问他还看见了什么。乞丐斜着眼打量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见小公子被人敲晕了从后门运进去，现在估计凶多吉少了。淞玉当时就想冲进去救人，那乞丐扔了块骨头砸着他后脑勺，说那里可不是能随便乱闯的地方，小心人救不出，自己也折进去。
淞玉一听，就知道这个乞丐不是一般人。他给乞丐买了一坛好酒，从他嘴里又套出一些消息。原来这醉红楼背景深厚，经常做些逼良为娼的勾当，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最易被盯上。年轻漂亮的孩子被掳走了，就彻底人间蒸发了，没处找没处寻。乞丐指了指主楼斜后方的二层小楼，说新来的没调教好的都关在那里。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有死人被抬出来，用牛车拉到后山乱葬岗上，身上全都是伤，血肉模糊的都看不出人样了。运气好的时候，能从死人身上摸出些碎银两或指环耳坠什么的。遇到那种被扒得精光的，就踹上一脚踩在脸上，继续在死人堆里翻找。
淞玉寒毛竖起，五脏六腑都像有毒虫在啃噬。他跌跌撞撞地回了客栈，找到沐雨。沐雨焦急万分，战战兢兢地跟着淞玉。虽然他怕得要死，但是为了救月儿，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了。
第30章
淞玉与沐雨藏在小楼围墙外的灌木丛中，发现这座小楼安静得很，没有人出入，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传出。淞玉内心疑惑，惟恐有诈。但是目前只有乞丐提供的这一条线索，不信也得信，若是朵朵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追悔莫及了。
“沐雨，你在这里守着，我偷偷溜进去探探虚实。万一我被人发现了，你就跑，回到客栈收拾行李离开，回元鹄镇去。”淞玉在沐雨耳边低语道。
淞玉的气息喷在沐雨的耳廓，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蔓延到鬓角、脸颊。沐雨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定了定神。
“我不走。我和你一起进去找月儿，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得快啊。”
沐雨扯住淞玉的衣袖不肯放他一个人走，但淞玉要找霁月，已经自顾不暇了。身边若是还有一个沐雨要照顾，就会束手束脚。他让沐雨跟来，只是想有个人在外头接应。　如果他和霁月能全身而退是最好，要是不行，把霁月一个人救出来，自己被抓也是心甘情愿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人救不出，自己也搭进去，但是至少不会连累沐雨。
他的手搭着沐雨的双肩，用了点劲道握住。“不是我不让你跟着，我只是担心你会有危险。”
沐雨被淞玉严肃的表情吓着了，把这场面当成了生离死别。他往淞玉的怀里一倒，靠在他的肩窝。
“你说过的，我们三个的命是连在一起的。要是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事了，我也活不长了。”他眼神坚定地望着淞玉。“让我帮你好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发誓！”
淞玉没有推开沐雨，只是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朵朵果然没看错人，沐雨心地善良，为了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不枉朵朵当初拼命救他的恩情。
淞玉翻墙而入，沐雨骑在墙头，踩着淞玉的肩膀，然后是手掌，稳稳地落了地。小楼与主楼之间有一处月亮门，门后就是柴房连着厨房，门口还堆着干草垛和粗木桩子。淞玉感叹到真是天助我也，他把干草盖在木桩子上，用火折子点了，不一会就冒起了青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柴房就烧起来了。厨房里的人最先发现了，大声喊着“走水了”。大门紧闭的小楼里跑出来几个男子，应该是醉红楼养的龟奴，他们穿过月亮门去帮着打水灭火了。淞玉和沐雨原本趴在花架后面，看准了时机立刻闪身进了小楼。
沐雨给了淞玉一个安慰的笑容，就转身上了二楼。淞玉则留下来在一楼查找。霁月身上有异香，很好辨认，就算混杂在庸脂俗粉之中，也难掩那沁人心脾的幽香。淞玉只祈求霁月真的在这小楼中，要是霁月被送到了主楼接客，就不是这么容易找了。
想到昨天自己狠狠扇的那巴掌，霁月的脸上掌痕并没有完全消褪，还是能看出骇人的五指印，不知道能不能帮助霁月躲过一劫。但淞玉最希望的，还是他们根本找不到霁月，霁月现在在客栈里，吃着糕点等着他们回来，再告诉他们，他又去哪里疯玩了。
淞玉推开一楼一间房的房门，发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双手双脚都被绑在木架上，苍白的脸色如同鬼魅，头歪着像是昏了过去。淞玉心中大震，跑过去看清人脸，才发现是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子，只是气息微弱，像是被折磨了许久，已经虚脱了。
他不是救苦救命的观世音菩萨，管不了那么多人间疾苦，就算想帮助这个女子，现下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人跑不掉，再被抓回去，一定会受到加倍的折磨。淞玉匆匆离开了这间房，带上门，走进另一间。
当他找完一楼的六间房之后，背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了。房里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美人。最惨的就是最后那个房间里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上全是鞭痕，一块好的皮肤都没有了。淞玉有些头晕目眩，要是有人敢动霁月一根寒毛，自己一定会把醉红楼夷为平地。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直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躲在房后望着二楼心急如焚。不知道沐雨有没有找到霁月，为什么还不下来。
正在焦急的时候，他发现二楼最边上的房间窗户被推开了，有人探出头来张望。是沐雨！
淞玉不敢出声，只能在下面拼命挥手。沐雨指了指怀里的小脑袋，告诉淞玉人找到了。淞玉长舒一口气。他顺着柱子爬上了二楼，踩着窗沿。沐雨把虚弱的霁月放到他背上，他护着背上的人慢慢滑了下去。
沐雨比霁月稍微重一些，把二人完好无缺地背下去之后，他已经开始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