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隐》第11章


云琪自出生就长在韩府,今夜从房顶上瞧这花园却还是头一回。与白日里不同,夜色中所有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被蒙上了一层暗影,皎洁的月光一洒,一切都像披着一层银白色轻纱,呈现着别样美态。
“云琪,”朱子琰轻唤她的名字。
“嗯,”她歪头看他,:“怎么了?”
他嘴角轻扬着笑:“刚才那首《卜算子》是什么意思?”
她一愣,结巴道:“没……没什么意思啊,你这样问我,你自己刚才不也吹了一遍?”
他笑着又追问道:“那你是想弹给谁听的?”
她脸红了一下,反问道:“那你又是想吹给谁听?”
他抬头望着夜空,轻声道:“我只为一个人吹过笛,自然是吹给她听的。”
她嘴角向上弯起,片刻后也学着他的语气,道:“我也只弹给一个人听。”看着他转头望向自己,咳了一声,低头轻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只管低着头,他只管望着她。
并坐一会,寒意渐来,云琪因刚才一直在房内并未穿厚外衫,朱子琰便脱下自己的外袍替她披上,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与气息,云琪心内暖意浓浓,弯起的嘴角上笑意更深,不知不觉间,头歪向了他的肩膀。朱子琰轻轻一颤,笑意也更浓了。
更深夜寂,楼顶上的两人并肩而坐,听着园子里的犀犀虫鸣,云琪觉得,虽然天上月亮尚未圆轮,此刻她心中却十分美满。
直到听见外面街道上隐约的打更声,两人才恍然发现已经子时,朱子琰起身作别。
云琪脱下外袍交还给他,轻声道:“谢谢你的玉簪,我很喜欢,还有这个。”
外袍领口处沾染着云琪的浅浅发香,朱子琰伸手接过,忽然想起什么,对她关切道:“过些日子京城可能会有事情发生,外面会乱一些,你千万不要像上次一样独自出门,不□□全。”
云琪点头,他笑着又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这夜,有碧玉簪陪在枕边,她睡的别样香甜。
转眼中秋。
往常的中秋韩府与普通百姓家过的并没什么两样,皆是全家团聚在一桌,晚饭过后一起赏月,倒也其乐融融。
今年的中秋却有些特别,因娴妃娘娘有孕,皇上龙颜大悦,体贴娴妃入宫后几年未得与娘家团聚,为彰显皇恩,特地在皇宫内举办宴会,邀韩府家眷与诸皇室宗亲,共度佳节。
酉时过半,天色已黑。
皇家内宫果真不同于别处,各处宫殿檐廊亭台楼角处,宫灯尽数高挂,灯火辉煌与天上圆月交相辉映,尽显繁华。
小妹云珊缠了母亲好久,韩夫人始终不答应带她一起来,只说道:“今日去皇宫赴宴不比在家里,容不得你胡闹!”眼见她一脸不高兴又哄道:“放心,等你长姐诞下皇子,以后进宫的日子多着呢,母亲一定带你去。”宽慰了好久,云珊才悻悻找老祖母玩去了。
于是韩家今晚进宫赴宴的只有韩肃夫妇与云琪三人了。
晚宴设在御花园中景色最佳的涵滢殿里。殿前盈盈一汪湖水,映照天上圆圆明月,清风徐来微泛波澜,灯火投影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出门前,韩夫人特地派了几名婢女为云琪梳妆,道是皇室宴会不可轻视。婢女们忙活了好久,终于将她装扮妥当。抬眼望去,倾国倾城的佳人不可多得。
这会儿打从云琪跟随父母一进到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顶着一身的灼灼目光微笑颔首,颇有些不自在。
好在不久,皇上与几位娘娘都进了大殿,众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他们。因是家宴,皇上与皇后共坐中间,娴妃虽坐皇上的侧方,但也离得很近,看得出近来圣宠正浓。许久未见姐姐,云琪仔细望着她,娴妃现在虽有孕在身,却仍难掩国色天香的秀丽容貌,除过孕肚隆起,依然身材纤细。母亲韩夫人年轻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才能生出这样绝色的几个女儿来。姐姐也看到了他们,眼中流露欣喜表情却仍含蓄,远远的对着他们轻轻点头,眼框略有些微红,云琪余光中瞥见母亲似乎也欲泛泪,忍不住心中一阵叹息。
皇上入座后,神色威严的朝殿内扫了一圈,看见坐在父母身边的云琪,也惊艳了一回,问道:“这可是韩肃家的次女?”
父母与她三人立即起身俯首,父亲低头道:“回圣上,正是臣的次女云琪。”
皇上面露笑意:“几年未见,也出落成一位美人了,韩卿好福气啊!”
父亲马上恭顺道:“小家碧玉令皇上过奖,微臣不敢当。”
皇上呵呵一笑,示意他们坐下,又转向镇远侯裴崇处问道:“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安乐?”
镇远侯也赶忙起身,回道:“小女安乐今日身体抱恙,故不能前来。”
“如此那就让她生休养吧。”皇上语罢抬手示意。
晚宴正式开始。

☆、皇宫夜宴
? 其实凭良心说,皇宫中的宴席不过就是排场大些,菜品精致些,另有宫廷乐师奏乐,宫娥伴舞之类的表演。其实云琪向来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若不是母亲早就下了命令定要她来,说不能失了姐姐的颜面,而她自己也确实想念姐姐,她也许很乐意把类似赴宴的机会让给小妹云珊。
酒过三巡,歌舞表演也告一段落,宫人们纷纷端上几样玲珑精致的月团小饼与瓜果,君臣共赏一轮明月。
许是眼见席间有些沉闷,上座的一位贵妃娘娘开了口:“今日这些乐师奏的曲子虽欢畅,却没有一支能与这赏月雅事相配的,听闻娴妃妹妹的琴技一向很好,深得皇上圣心,不知今日我等诸位可有福气能有机会一闻呢?”语罢眼光瞥向了娴妃,嘴角仿佛还有些上挑。
听见这话,云琪心里咯噔一下,姐姐现在是皇妃,又有孕在身,岂能随意为宴席间宾客臣下奏乐,这岂不是太降低她的身份?这位贵妃娘娘不像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想必是在故意挑衅,找姐姐的难堪。云琪的心替姐姐一紧,眼光偷偷扫了下上座。
皇上没有说话,脸色却并不像刚才那样好看,皇后倒是余光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位贵妃,嘴角轻微一扬,颇有赞许之意。云琪心内一凉。
姐姐脸上微微一笑,开了口:“贵妃娘娘太抬举了,妹妹手拙,只是偶得圣上错爱,岂敢误了各位宗亲的耳朵?”
皇上仍不发一语,饮了一杯酒。
“是臣妾忘了,娴妃妹妹现下有孕在身,圣宠正浓,又岂会为我等闲人奏乐呢,请皇上恕臣妾方才语失。”贵妃娘娘见皇上没开口,索性来个以退为进。
殿内众人皆知,这位张贵妃是先皇后的亲侄女,父亲是先皇亲封的沛国公,现在新帝虽已继位多年,但沛国公府势力一直强盛,连皇上还须忌惮几分。今日席间张贵妃凭着自己的身份,又仗着有表哥兆王在旁,所以才敢如此嚣张。明眼人皆能看出,她此举既是在找娴妃麻烦,也是在向韩家示威。
云琪当然也听出了张贵妃话语里的刺,她望向父亲,父亲脸上表情虽平静,握茶杯的手却已有几分用力,显然已有愠怒。可上座的两位娘娘一来一去,皇上都尚未开口,自然谁都不便开口。
云琪眼看这殿中陷入僵局,姐姐是断不可能出来奏琴的,可张贵妃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实在太过逼人,云琪忽然有了想法,眼睛定定看着母亲,母亲看了她一会,明白了她的意思,斟酌了一下,微点了点头。
云琪平静了下心情,忽的起身,走向了大殿中间,众人被这一幕惊住,齐齐的望向她。只见她站定后端端行了个礼,从容道:“昔日长姐在家中时,曾教小女弹琴,小女不才,不敢望姐姐项背,近日却也弹了几首小曲,私以为还听得过耳,今日愿为陛下及诸位娘娘演奏一曲,还望陛下恩准。”
张贵妃没料到云琪会有这样一举,有些惊呆,姐姐看向她的目光中有欣慰赞许。皇上闻言笑了起来,道:“皓月当空,又有佳人献曲,如此雅事朕岂能不准!来人,命乐师上一台好琴!”显然,对于云琪挺身而出的这一举动,皇上十分高兴。
不过片刻,乐师们已经置好一台秦筝。上好的梧桐造内,周附紫檀,精雕九龙,颇具皇家气势。云琪轻拨了一下,声音通透,音色华亮,暗自赞叹果然是台好琴。遂坐定,轻吸一口气,待她抬手时,一首《春江花月夜》便如泉水般缓缓流动开来。
虽则秋夕弹奏春江夜,但妙在同赞明月一轮,曲调富丽优雅,尤其允合今夜宴会的格调。此时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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