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隐》第20章


云遮住了大半,借着朦胧的月光,脚下尚勉强能辨出几分。朱子琰在前尽量引着云琪避开石块洼地,拉着云琪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方才生死攸关的混乱中,云琪仿佛感官麻木,此时放松些许她才感觉到朱子琰的手温暖宽厚,自己方才因恐惧而冰凉的手渐渐回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这冬日山林中的严寒。
又匆忙走了约两刻钟,两人已经离刚才杀戮的山头隔了很远,山中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一两声鸟鸣就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响。大约是怕云琪体力不支,朱子琰渐渐放缓了脚步,云琪刚才奔跑时的重重喘息也得以舒缓下来。她轻声问他:“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安乐找到你了?安乐她还好吗?”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轻声回到:“她下午就找到了我,现在很安全,你放心。”
她稍稍安了心,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刚才上山那些人可是衙门来的?他们知不知道那个是叛乱的兆王周炬?”
朱子琰点点头,说:“知道了,朝廷的人一直在追查他,加上京城里你们两家也派了人来寻你们,现在应该都已经真相大白。”他停了片刻,又急忙转头问道:“他们可有伤害到你?”语气里藏不住的担心。
云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周炬大概从开始就盯上我们了,一直想拿我们当人质想要挟家里什么,所以对我还算客气。”
他握着她的手指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迎面的山风寒冷,云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朱子琰停了下来,柔声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你再忍耐些,等会儿找个避风的地方给你歇息下。”
因从午后再没有进过饮食,加上刚才一通折腾,此刻云琪其实真有些体力不支,只好诚实的点点头,却又担心道:“倘若他们追来怎么办?”
他轻笑一声,安慰道:“朝廷的人还不至于这么疲软,会让区区两三百人逃脱,况且我们已走了这么远,还有我在,放心。”
复行几步,山下隐约现出一团灯火,仿佛有人家,应是已接近某处村落了吧,云琪终于安下心来,与朱子琰加快了脚步往灯火处行去。

☆、碧隐山庄
? 两人渐渐走近灯火处,才发现那并不是村落,只是一处孤零零的小院,独立在山中。
云琪警觉的看看朱子琰,朱子琰却笑笑道:“你且先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他悄悄在院中转了一圈,发现院内只是些生活杂具,除过一张猎鸟的旧弓,并无什么武器,便放下心来,也领了云琪过去。
拍了拍木门上的锈迹门环,门内传来一个女子弱弱的声音:“是谁?”
朱子琰答道:“我们是过路的,不小心在山中迷了路,看见你们这里有灯火才寻了来,不知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避避寒?”
屋内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后,怯怯道:“我家相公现在并不在家,一个弱女子家,实在不太方便让你进来,抱歉……”
云琪听得这话,看了朱子琰一眼,忙朝屋里说道:“这位娘子请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实在因天寒夜深又迷了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来打扰你,不知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大概是听见有女子的声音,屋内的人不久后终于打开了门,伴着灯光,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这年轻的女子还大着肚子怀着身孕,他们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称不方便,顿时心内一阵感激。
那女子看到云琪,仿佛怔了一下,大概看出他们二人确实不像坏人,便将他们让进屋内。
屋里虽简陋却整洁,一盆炭火加上一盏灯光笼的屋内暖暖的,隔开外面的寒冷,透着一股温馨。那女子又打量了云琪片刻,突然开口道:“小姐可是从京城来的?”
云琪一惊,警惕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却眼眶潮红欲泛泪般拉着云琪的手颤颤道:“小姐不记得我了吗?您再仔细想想?”
听见这话,朱子琰也靠近站了过来。云琪只觉得这女子秀气的脸庞是有几分面熟,却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她,只好狐疑的摇了摇头。
那女子却好似异常激动,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淌了出来,说道:“去年春末,小姐不是在京城救过一个卖身还债的女孩子?您替她偿了欠款,却又放了她走,您不记得了吗?您再仔细看看,我就是那个女孩啊!”
云琪恍然一惊,脑海中那个女孩子的样貌浮了出来,再仔细看看眼前的人,才明白过来,惊讶道:“是你?原来是你!”惊喜之余又有些疑惑道:“你当时不也是在京城吗,怎么现在到了这里?你成亲了? ”
女子缓了缓情绪,眼角还有泪光,却羞涩笑道:“我叫小芳,那日多亏小姐相救,我原本是定了亲的,可那个梁少爷私开赌场,我爹一时沉迷,欠了他们赌场好多债,我爹眼看还不起就上吊死了,我家原本也就我们俩个人,爹爹一死,我孤苦无依,梁少爷的人便想来抓我,小姐救了我后,我就嫁到了原先许的夫家。”
云琪又问道:“那你们怎么大老远跑到了这里?”
小芳叹了口气:“我们成亲后,那个梁公子还经常派人来骚扰我们,我家相公看不过眼,与找麻烦的人动了手,可那梁公子背景深,反而变本加厉,要抓我相公见官,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躲,就来江南投奔一位远亲。可亲戚家的光景也不太好,只能帮我们找了这个地方,说是他们从前的祖地,空闲着,叫我们先住着。入了冬,没什么农活可干,我相公就时常出去网鱼打猎,今夜他便正好出去打猎了,所以不在。”小芳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一番话虽无奈,眼神里却含着满足与幸福。
这情景引得云琪一阵唏嘘,问道:“你说的那个梁公子就是那天要拉你走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怎么如此嚣张?你眼下怀着身孕,家里就你们两个人,这样的日子有些辛苦吧?”
小芳愤愤道:“他爹就是京兆府尹,养了许多手下,净做恶事,平日里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他们官官相护的,我们惹不起只好躲。”又低头道:“眼下日子虽然是清苦些,但好在平静,两个人能安稳度日,苦些也不怕。”
云琪点点头,她这般的千金小姐实在是养尊处忧,似小芳夫妻遭遇的这般民间疾苦或许还有很多,只是她从前不知道罢了,她一时觉得仿佛有些愧疚,但又实在不知该些说什么。
说了半天话,炉上的水也沸开了,小芳给她们二人一人倒了碗热水,不好意思道:“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我们也没有茶泡,只好怠慢两位了。”
云琪一面笑道:“没关系。”一面看了看朱子琰。
一看不得了,她这才发现,方才朱子琰没有牵她的那条胳膊,上臂竟已殷出大片血迹,刚才他们一直在夜色中奔跑她并没有察觉,眼下借着灯光,她才发现这个状况,顿时大惊失色,口中惊呼道:“子琰你怎么了,你……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竟不知道。”
小芳闻言也围了过来,看到血迹,一边去翻箱倒柜,一边安慰道:“这位公子怎的受了这样重的伤,我家相公有时外出打猎也会有些小擦碰,我这里找找,应该还有些止血的草药……”
朱子琰看云琪惊慌失措的脸色惨白,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皮外伤,你不用这么害怕。”
小芳找来些草药布带,云琪颤着手折腾了半天总算给他包扎好了些。朱子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慌张样子,有些好笑又心疼。于他们习武之人而言,这种伤口并不算什么,但云琪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在富贵人家,今日却亲眼见到这么多血腥场面,实在难为她了。
门外有些声响,大约是小芳的相公打猎回来,小芳忙去开门,进来的果然是她的相公。
她相公带着一身寒气,还有些许疲惫,眼见到他们一愣,待小芳向他说明他们的渊源,他立刻感激的要向他二人鞠躬。
朱子琰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上臂的伤口血已止住,本来这种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他眼下周身却渐渐越来越冷,受伤的左臂居然隐隐有麻痹感,这种症状非同寻常。他一瞬间想到万庄主的病情,才恍然明白,万天威近来善用毒,那些人的刀剑上可能都有毒。他忙不动声色的点住肩部的穴道,怕云琪担心而没有表现出异样。镇定的向小芳的相公问道:“兄台可知此处离鸿浮山有多远?”
小芳相公回道:“并没有多远了,大概再走一个半时辰就能到。”
朱子琰向云琪道:“歇息了一会儿,你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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