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临夜》第56章

“你呀，”慕容恪说着，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我真是不懂你，之前不是还喜欢江临照喜欢得死去活来吗，怎么变心得这么快啊？”
“你就别取笑我了。”
“你别跟我说你没喜欢过他啊？那我之前可就白帮他说话了。”
“我是喜欢过他，那不过是我瞎了眼，就像我当年喜欢过你一样。我这个人大概眼光不太好，注定要孤独终生的。”
听到她这么坦然地提起旧事，慕容恪不禁有些愣神。
“对了师兄，你怎么不回南榆谷去，你不是也那么喜欢相思姐姐吗，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山上？”
“相思早就去世了。”慕容恪淡淡地说，“我当年带她回南榆谷的时候，她就已经中毒很深了。”
“不好意思……”
“其实我……”慕容恪说了一半，“还是算了。”
苏久夜也没有再问，他这么照顾相思，究竟是因为真的深爱，还是在她临死前最后的关照，到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以为江临照能对你好的，以为他堂堂世子，总能护住你的，才放下心让你跟了他。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慕容恪道，“你随我回南榆谷吧，这邺城如今对你而言，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吧。”
苏久夜没有说话，缓缓地摇了摇头。
良久，才道：“可是我还有两个家族要支撑。”
“从宗族里选一个人出来不就好了吗？”
“选一个南宫家的人，老凌是不会放过我的，选一个凌家的人，又没有丹书铁券。再说，约法三章的效力只对嫡子女有效，旁支都是没有用的。”
“你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了？”
“我们以前在南榆谷的时候，就像是在天外，自然不用管人间的规矩。可如今回到了人间，自然得过人间的日子。”苏久夜笑笑，“我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这样的时候，师兄还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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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孟府立刻撤下了刚刚装饰一新的喜字红幅，整个府宅乱成一团，孟辰初也受诏进宫了。
苏久夜这才知道，燕王忽然病危，江临照在宫中侍疾多日，直到昨日夜里，燕王忽然驾崩，宫中大乱。
所以整整数日，他都没有办法离开宫禁，来见他一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在名义上，已经是孟辰初的夫人了。
想到这里，苏久夜忽然想起了封诏进宫的孟辰初，这么说，下诏的人已经是江临照了。
“给我备车，我要进宫一趟。”
“夫人，”丫鬟赶紧拦住了她，“宫里刚才传来了旨意，说要彻查一桩旧案，说南宫小姐也是涉案人等，要禁足府中，静候旨意，不得随意走动。”
“什么？”苏久夜揉了揉脑袋，“等一下……你说，旨意上喊我什么？”
“南宫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她知道江临照一定是怒极了，孟辰初恐怕是要被她连累得凶多吉少。
“姑爷走的时候，可有特意说什么？”
“说出云小姐好像东西落在了她之前住过的地方，让夫人有空替他去寻一下。”
“我知道了。备车。”
王宫之中，果然苏久夜不出所料，江临照虽未还举办继位大典，但已内府新制的常服，只是他无心为这突如其来的王位贺喜，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孟辰初，“你居然敢娶她？你疯了吗？”
孟辰初不以为然地道：“我就是疯了，那也是你逼的。”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意与你相争，你又何必连我最后的念想也要阻断？”
“这是什么话，”孟辰初冷笑道，“如今你是大燕的新王，而我不过是个落魄的士族，你又何必这番作态来贬低自己？”
“孟辰初，你知道与我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孟辰初缓缓地道，“苻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让我和出云离开大燕，我给你一个挽回苏久夜的机会。”
“什么机会？”
“她怪你，不过是因为你让出云失忆，让我差点死在父王手上，不过还好，我如今活得好好的，出云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是个祸事。这些都是可以回转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却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是说，凌花重的死？”
“对，人死不可复生，苏久夜终归是觉得内心难安。”
“你有什么办法？”
“凌花重没有死。”
“什么？”江临照惊讶地道。
“她救了我，我又岂是像你那么凉薄的人，我自然不能眼看着她去死了。我在军中数年，也算有几个心腹，凌家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有钱有人，换个死囚还不容易吗？”
“她在哪里？”江临照道。
“我已经告诉苏久夜了，她现在已经去见凌花重了。”孟辰初道，“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你不过是给我一道旨意罢了，又可以见到她，还能挽回她的心，多好。”
可江临照却思索着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让我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
“她们在哪里？”
“西清流。”
“去查。”江临照马上叫来身边的侍卫。
孟辰初看着，冷冷地嘲笑道：“等你的人一来一去，她早就走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江临照的面色也没有温度，“我知道你在军中有的是人手，这样寻一个我在意的地方，派人在那里拉开弓等着我去送死，如今父王不在了，慕容恪跟看破红尘似的不过问政事，杀了我，这大燕不就由着你说了算了？”
“江临照，为了这个位置，你真是走火入魔了。”孟辰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是嫌西清流太远，大可以去我府里问一问我夫人的丫鬟，看看我夫人今日是不是出门去处理一些旧事了。”
孟辰初一口一个“我夫人”，更是让江临照怒不可揭。
旧人，旧事，江临照想着，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地方。
他看着孟辰初，虽然他此刻被自己困在宫里，但他完全是可以脱身的。只要苏久夜过来求情，他断然不会拒绝她。就算他要彻查他和苻坚通信的真相，他如今已经是南宫家的姑爷了，有着丹书铁券护身，就算他如今是燕王，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孟辰初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更不用拿凌花重的秘密来和他交换什么。
他抛出那么多的诱饵，不可能没有目的。可他不能忌讳这些，就再次错过见到苏久夜的机会。
“哥哥还在犹豫吗，要知道我家夫人可是师从南榆谷，她若是不想见你，只怕你此生就算翻遍整个大燕，也难再见她一面了。”
孟辰初的话字字诛心，江临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着人备马出宫。
只是，他没有去西清流。
那个地方他一直暗自经营，留下的都是心腹之人，孟辰初要是把凌花重这么个大活人放进去，不可能没有人来回报。
他应该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故意让苏久夜离家，然后再抛出那一番说辞。
江临照想着自己心中的地点，应是有八分的把握的，便立刻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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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经近乎是他们赌注的苏久夜，此刻已经见到了凌花重。她不知道孟辰初为什么让自己来见她，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苏久夜真是不敢相信。
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听到苏久夜的声音之后，才缓缓地打开了门。可是她很快别过脸去，没有让苏久夜有机会看到她的脸。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笑话吗？”依旧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苏久夜哑然失笑，道：“是孟辰初让我来的。”
听到这句话，凌花重的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缓缓地转过身来，坐了下来。
看到苏久夜惊讶的表情，她无所谓地道：“怎么，怕了？为什么不给辰初添麻烦，我自己毁了容，不过他只是派人接我到这里，还没有见过我。不是故意让你过来看这个的。”
“那是为什么？”
“之前在牢里，他说谢谢我救他，我说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想见见苏久夜，有些话跟你说。”
“花影……”
“不要这么叫我！”凌花重大声打断了她，“不要以为你跟我是朋友！苏久夜，我们不是！”
看着她难过的表情，凌花重也没有半分的动容，依旧是声嘶力竭地反问：“苏久夜，你究竟为什么要再回到邺城？如果你不回来，我现在就是一国的嫔妃了，封出云就是王后了，就算她不是王后，她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