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一生》第141章

他轻松无谓的态度，好像他做的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手术。但我知道爸爸要做的将是根治性前列腺切除术。我不是学医的，我不太懂那个手术对男人意味着什么？但我上过生理课，我知道前列腺是男人的生命线。一旦进行前列腺切除，一定会对爸爸的心理和生理造成永久的影响。他表面的云淡风轻，只是不想让我对他有太多的担心焦虑。所以我不能把我的紧张害怕表露出来，那会让他不安牵挂。我必须要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心情平和的接受手术。所以我勉强笑道：“嗯，我相信爸爸一定会没事的。爸爸的病只是早期，主任都说预后良好，一定会有痊愈的可能。爸爸你不用担心我，囡囡已经长大了。以前一直是你照顾我，现在该轮到女儿回报你了。你只管安心去做手术，我和宝宝都需要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的眼泪还是无法控制，流了下来。他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我答应你。爸爸也舍不得你们，我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三天后，医院安排了爸爸的手术日期，爸爸要先进医院住一晚上，第二天手术。
那天晚上，陈嫂特意留在家里照顾宝宝，而我则留在医院照顾爸爸。在单人病房，我烧好热水，让爸爸去洗澡。爸爸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我静静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切。那股熟悉的薄荷清香，似有若无的袭来，好像一切都回到小时候。“囡囡，我明天手术，有几件事交代你一下。”爸爸坐在床上，面容严肃地说。
“爸，你想说什么？”我预感到他的话题并不轻松。“囡囡，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要说遗憾，爸爸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学业的中断。我想等宝宝一岁以后，你继续开始你在同济的学业吧。当初你只是休学，现在应该可以办理复学申请。你还小，爸爸还是想让你好好读几年书。我的存款都给了玉玲。但我为你一直存着一笔教育基金，本来是想留作你大学毕业，出国留学用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将来你要是复学后，就用这笔钱读书吧。这笔钱现在有二十万了，应该够你读本科和硕士用的。”我眼眶发红，没想到爸爸能为我思虑如此深远。当初因为和齐俊林去圣彼得堡，我做出了休学决定，他一定内心很失望吧。可是他就算再失望，都是发自内心的为我打算、为我好。这就是我的爸爸。终其一生，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这样无私的关爱我、在意我，视我如生命了。
“嗯，我答应你。等宝宝一岁的时候，我就申请回同济复学。这次我一定踏下心来好好学习，你就放心吧。”“第二件事，就是你和俊林的婚姻。爸爸觉得你自从回上海后，还没有主动给俊林的父母打过电话吧？你不能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不管事情最后怎样解决，你都要勇敢面对。所以有机会要给齐俊林的父母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俊林的情况。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哪怕最后分手，也要好聚好散。”我低着头，绞着手指。这个话题是我一直有意回避的话题。回上海这么长时间了，其实我也想直到齐俊林现在的情况。可是想到他出事时，他父母对我的态度，我就没有勇气打电话。现在爸爸这么说，他也一定希望我对这件事有所担当。“第三件事，就是不管我手术能不能成功，不管爸爸还能陪你多久。你都要坚强努力的好好生活下去。”他微笑着说，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捂住他的嘴：“爸爸，我不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答应过囡囡，要活到一百零八岁，守护囡囡八十年，就得说话算数，一天都不能少。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和宝宝都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泪如雨下，他也眼圈泛红，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地说道：“我只是说如果。。。”“没有如果，不存在这种可能。”我坚决地说。“好吧。我答应我女儿，一定好好配合医生手术。一定养好自己的身体，因为爸爸也舍不得离开你们。”
他流下了脆弱的泪水，怕我看见刻意低下了头。可我却主动凑到他的面前，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我小声却足够坚定地说：“答应我，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活下去，为对方好好活下去。”
？
☆、手术成功
？ 第二天一早，爸爸就被推进手术室，由专家给他做了前列腺根治切除术。在手术室外那漫长的两个多小时，我一次次焦急地看着手术室亮着的那盏灯。直到灯熄灭，爸爸被护士推了出来。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抓住主刀大夫的白大褂：“主任，我爸爸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老主任疲惫地摘下口罩，和蔼地笑道：“放心吧，孩子。你爸爸的手术很成功，麻药一过，再等半个小时，他就会醒了。”“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爸爸。”我高兴地给老主任鞠躬致谢，然后帮着护士一起把爸爸推进加护病房。
到了加护病房，爸爸被抬到床上，各项医疗监护仪器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爸爸输上了液，也戴好氧气面罩。我就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贪婪迷恋地看着他。
他有些老了，额头、眼角都有了浅淡的皱纹。可还是那么清秀俊逸，风姿卓绝。我有多久没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过他了？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我们故意设置着人为的障碍，直到分隔两地，彼此深重的思念对方。那种痛苦自虐的经历，已成过去。我们再也不要愚蠢地重复旧有的错误，从今以后我们守望彼此、照顾彼此。我要让我们今后的生活只有幸福、幸福。
看着爸爸安静的睡颜，我想起了古希腊神话故事《沉睡的恩戴米恩》。月神西宁偶然遇到了牧羊童恩戴米恩，他是如此俊美绝伦。月神西宁深深为之着迷，她施用魔法让恩戴米恩沉沉睡去。这样她就可以常伴左右，永远守护着他了。爸爸就是我的恩戴米恩，我也要像西宁一样好好守护着他、陪伴着他。
终于将近半个小时，爸爸醒了。他有些迷蒙地看着我，我立刻抓住他的手，向他汇报：“爸爸，主任说你的手术很成功，你一定会康复的。”他虚弱无力地冲我笑笑，然后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他强韧的生命力。我们父女相视一笑，好像探知了彼此心中最深藏的隐秘情感，我们心照不宣却有了共同的愿望：为自己、为对方，好好活下去。
爸爸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可是手术后的护理，却让他感到窘迫。因为要锻炼尿道括约肌的功能，以防术后的尿失禁和排尿困难。所以我拿着男性专用的尿壶来到他床边，他一下就窘迫尴尬了。他羞赧低声地说：“你出去，这不是你这个女儿该做的事情。我自己来，快出去。”他接过尿壶，却把我往外推。
我有些担心的说：“我来帮你。你的伤口刚刚缝合，不能太用力。”“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你去帮我找个护工来。你赶紧出去，我自己能做。”他固执的把我赶了出去，我紧张的守在门外，不多时却听到尿壶掉落的声音。
我赶紧推门进去，却看到爸爸颓丧地靠在床上，懊恼地紧紧盖住下身。“怎么了？爸爸。”我关切地问道。“我真是废物。还没有多老，就连小便都没法自理，活着还有什么用。明明肚子里鼓鼓的，想小便。可是用了半天劲，都没法解出来，我怎么这样没用？”他烦躁地捶着床头。
“没关系。主治医生说过了，你刚做完经耻骨后前列腺根治性切除术，会有尿失禁和排尿困难这些情况出现。所以才要做提肛运动，多多锻炼尿道括约肌。等你过了这段不适期，症状就会改善了。”我慢慢安慰着他，缓解他的焦虑窘迫。然后打来一盆热水，把毛巾洗净拧干：“爸爸，我先给你热敷小腹。或许会好一些。”“不用，我自己来。”他执意拿过我手中的毛巾，然后羞红着脸在被子下面热敷。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毛巾，又紧紧盖严被子，生怕会袒露他的□□。
我能理解他的尴尬窘迫，接过他的毛巾静静泡在热水里：“爸爸，我是你的女儿。从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你病了，我照顾你是我应做的事情。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尽孝心里也是高兴的。”“可我是个男人，我也有男人的自尊。我怎么能在囡囡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呢？男女有别，我们还是忌讳些吧。”“你是男人，更是我的爸爸。你如果这么顾虑重重，是不利于你康复的。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摆脱这种尴尬，那就要配合医生，好好护理自己的身体。”我严肃认真地对他说。
他低下头，默认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