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思念旧时光》第48章


他淡笑着对我说:“最近好吗?”
“还好。你呢?”
“老样子。你的转账我收到了……你何必分那么清,我只是想为爷爷做点什么。”
“我知道。不过我最近挺有钱的,还是花自己挣的比较舒服。”
他笑笑,浅浅地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正在说话的柳开文和周东亭两个人,幽幽地说了句:“李时比他好。”
我没有接话,把李时和周东亭放在一起比较显然是没有道理的,况且我和周东亭的关系怎么解释都不对,还是不要越描越黑得好。
至于李时……我即使没脸没皮,必定是要哄回来的,毕竟他还指望我给他养老送终。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五十章完结
☆、第四十三章
希特勒十九岁的时候,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画家。当年,他不顾父亲的反对,勇敢追求内心所想,兴冲冲两次报考维也纳艺术学院,可惜始终没有被录取。要是当年的维也纳艺术学院知道他们将一个年青人拒之门外,会给世界带来几十年的战争,那么无论他画得有多渣,他们也许都会张开双臂托起他的艺术梦想。
话虽如此,多年后忙着打仗的文艺青年希特勒从没放弃绘画,即使在成为独裁者以后依然坚持艺术爱好,留下很多画。后来的人们甚至把他的作品和毕加索放在同一个展馆展出。
很多时候,画是作者内心世界的表达。但你去看希特勒的画,很难看出作者是个穷凶极恶的种族灭绝主义者,他笔下的田园风光、农舍牧场、城市道路和城堡教堂,宁静详和,色调清新,看上去就像是出自一个老年艺术大学荣誉毕业生之手。
有人认为,他的画全是风景建筑,而没有人物,是缺乏绘画技巧的表现,难怪被维也纳艺术学院拒收,拒得有理。
这种观点有点刻薄,但不可否认,说得基本是事实。
一般来说,在学习美术的过程中,静物在前,人物在后,从易到难循序渐进,古往今来,大抵如此。
但放在技法娴熟的画家身上,便不是那么回事了,画人还是画景,只是一种偏好,不存在高低之分。
风景画家里,我最爱透纳。无论惊涛骇浪,还是暴风雪,或者日出日落,他的笔下的景色都极富感染力,表现手法大胆而独特,带着不可思议的超越时代的先进性,正如达芬奇那样,这大概是伟大所有画家的共性——先驱者。
我想我是画不出透纳那样的景色的,相比山长水短、云卷云舒,人——才是我的激情所在。看看每张脸上的喜怒哀乐、每扇门后后悲欢离合,人之所有为人,不是树不是河,是因为我们有感情,会思考。如果不讲这些,自然界随便一块石头都比人的历史久远上数百数千倍,但它永远不会笑不会哭,生命的易逝使它更美丽又可贵。
同在一个学院,李时却画得一手好风景,尤其善画水。那时我们搭挡给人画壁画,我负责人物,他负责背景,默契地不要不要的,至今仍保持学院整块壁画的最快纪录——七天,比第二名快了整整四天。
然而现在,别说合作,我的黄金搭档连话都不肯跟我多说一句。
看了看时间,我拍了拍手上的油污站起来,第五次踱到李时身边,没话找话地说道:“来得时候我看见外面有家云南菜,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他头也不抬,运笔如飞,冷淡地说:“不吃。”
“苹果吃不吃?”
“不吃。”
“水喝不喝?”
“……”
还想再说什么,他一个白眼翻过来,我只好讪讪闭了嘴,搬过折叠椅坐在他身后。
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眼前的河面平静无波,如一条长长的玉带嵌在两岸草地之间。身后的平坦河滩上,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呼啦啦跑过来,呼啦啦跑过去,好不开心。
我拿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没有反应,刷刷刷地继续画。
“我不该瞒着你,但我是有原因的。登记那天本来就很突然,之后,我们说好要保密,所以……我没跟任何人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他持笔的手一顿,终于放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无比严肃地说:“你爱他吗?”
“……”我被他问得有点懵。
“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也许吧。”
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我把当时的情形连小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他听完,哧地笑了出来:“一个连娶你都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的男人值得你嫁?”
“最让我生气的不是你瞒我骗我,是你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如果你是认真考虑之后,跟自己爱的人结婚,哪怕你一辈子不告诉我,我一样支持你。可你现在,完全是儿戏,婚姻是郑重的承诺,是要负责任的,不是用来帮你那个扶不上墙的弟弟的筹码。”
听他这么说小江,我有些不高兴,小江做得错事再多,总是我关心的亲人,于是转过脸不理他。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帮他擦的屁股还少吗?在巴黎的时候,光我知道的,你给他寄过的钱,你自己数数。天天饭都吃不饱,还有心思帮他买这买那……”
“说我可以,别说我弟弟。”
“说他怎么了,你还不服气——”
叮铃铃……
李时刚要教训我,手机不提防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气焰,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对着话筒低吼道:“说!”
我撇着头,不去听,自顾自望着远处天边飘渺的一线云。
没一会儿,他挂断电话,开始利落地收拾东西。
我诧异道:“要回去了?还没画完呢。”
“回去再说,汪俊竹不见了。”
我们马不停蹄赶回李时的画室,刚推开门,早等在那里的陈姐看见我们,立即迎上来,焦急地问:“俊竹真的没来找你?”
李时道:“我一大早就出去采风了,没看到她。”说完又问画室里的伙计们,大家都说没见着。
陈姐更着急了,忍不住抱怨道:“说好九点接孩子,她爸爸偏偏迟到半小时,等他到了人都走完了。人不见了,电话也不接,这么大孩子怎么就乱跑呢……”
我把陈姐拉到沙发上坐下,安抚道:“先别急,她的同学问过了吗?”
“问过了,都说没在一起。她爸已经去她常去的地方找了。”陈姐不断地揉着手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不可抑制的担心让她的眼神都比平常显得凌乱了许多,她看了一眼李时,说道:“在学校的时候,俊竹天天说放假就要来找你,我又没有不准,她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李时叫了个姓陈的小伙子去门口等着,看见人立即带进来,小陈应了一声出去了。大家都被这个小姑娘折磨过,此刻也很着急,谁都没有心情工作。
一会儿的工夫,陈姐如坐针毡,有点呆不住,说要出去找。李时把她拦住了,轻声地劝慰,他的手按在她露出的手腕上,男人的宽厚有力覆盖女人的纤细白皙,紧紧地包握着。两人抬头默默对视一眼,流露出一种特殊的默契,是需要长期亲密的相处才会有的那种。
看着看着我就移不开眼了,脑子里的弦好像被什么拨动了。接着陈姐另一只手盖在男人的手背上,手指无力又依赖地微微收紧,像是漂在海上的人触到了救命的木板。
我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发出铮地一声,刺耳地像粉笔划过黑板。
他们……什么时候……我怎么完全无知无觉……
李时有多久没谈过恋爱了?很久了吧,久到我习惯了他随时在我身边,久到我肆无忌惮挥霍他的关心,久到虽然早听说他有了女朋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眼见才能为实……
如果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有了解释。李时没有作品参展却跟我们一起去了新加坡,当然,我当时以为是陪我。还有那些诡异的争吵,像是专门避开旁人似的。还有,李时一向不拘小节,本可一笑置之,独独对汪俊竹的追求避如蛇蝎如临大敌,最大的原因不是年龄,而是因为她是陈姐的女儿。
我真是太迟钝了,自诩能捕捉人脸上所有细节的眼睛完全被蒙住,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跟他们俩说了声我便起身出了门口。
小陈正蹲在楼梯口抽烟,我要了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
小陈奇怪地看着我,我假装用力甩了甩打火机,来掩饰手指的颤抖。最后还是他帮我点着了火。
我们两个一个蹲一个站,吧嗒吧嗒各自吞云吐雾,不知不觉半包烟见了底,小陈起身打算去旁边商店买一包。走了两步突然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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