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解兰舟》第29章


骥伏枥一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为了抵御图谷浑大兵,困守卧窟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却被朝廷论罪,若非祝、莫两人多方求情,竟要因失利身陷囹圄——结果是她被贬为府节。
三月的尾声,莫桑景和图谷浑在库其约见,这是一次私下谈话,莫桑景对图谷浑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全盘打算。
图谷浑直身马上,深深看了她一眼:“敢作敢为,你是豪杰。”
莫桑景但笑不语,转而道:“苍狼之子有未好好考虑过我说的另一件事?”
图谷浑“哈哈”大笑两声:“自古英雄为了得到美人,都做下不少蠢事,没想到莫将军也不能免俗。”
说句实话,莫桑景真不想听一个男人这样讽刺她,于是黑了脸。
“你考虑得怎样?”
“先代浏阳侯所画的邦季全境藏宝图吗?真不敢相信,我和母王都不知道的藏宝地点,莫将军祖上竟然知道。”
莫桑景拱了拱手:“冒犯了。”
“用来换一个细作营的细作?”
“他叫廖怀石。”莫桑景轻声道。
“我会告诉母亲的。”图谷浑拍马转身:“莫将军,后会有期。”
莫桑景颔首。
马上忽然传来了歌声,图谷浑哼了两句邦季人的歌曲,他的声音嘹亮无比:“莫将军,以后战场上交手,我不会再输了。”
莫桑景苦笑:“若可以的话,我希望邦季和禹国能一直和平下去,再对上苍狼之子,我恐怕要少活几年。”
图谷浑哈哈大笑:“莫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他一掣马鞭,迅捷如飞,掠出营外,立即消失了身影。
在库其,莫桑景还见了央川瓦温。她似乎听了不少有关莫桑景要在库其开府的传闻,十分好奇,在座位上有些坐立不安。
“莫将军,你若在库其安家的话,我央川保证,绝不向松青府多迈一步。”
说的煞有其事,但莫桑景不信,她笑了:“我就怕我在库其一出现,府节自动将自己划归为邦季人,到时我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哪里哪里。”央川摆摆手,忽地眼珠一转:“说来,京城方面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莫桑景正在沉思,没料到央川毫不在意地道:“通敌?叛国?莫将军还在跟我打马虎眼,说明陛下不会重办我喽?”
莫桑景看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知道她完全和邦季同气连枝,叹了口气:“朝廷还在商讨议和一事,并未给府节定罪。”
看她只字不提汪仲年,莫桑景有些心寒。
但她转口问道:“府节记得去年献上烽火珊瑚的那人吗?”
央川瓦温双目缩了一下。
莫桑景沉声道:“府节可以实话实说,他的事我已经和王子商议过了。”
央川挑了挑眉,道:“我在王帐中见过他一两次,但彼此不知底细,不——应该说我不知道他的底细。”
是了,央川只认得廖怀石戴着假面的样子,也就是他执行任务的样子。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廖怀石和邦季王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莫桑景自己也已猜到以上两点,但为了确认,特地与央川相见。
见了央川,又入松青府见汪仲年。汪仲年闭门谢客,叫汪雅君来招待莫桑景。
这个玩耍在脂粉乡的女子气质骤然变化,多了几分沉稳,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世情,但更多的是淡然。
她在一个茶庄会见莫桑景,开口第一句话是:“莫将军别来无恙?”
明明有恙的是她们。
汪雅君被人说成是绣花枕头,但莫桑景却察觉到母亲的颓唐使她成熟了不少。
“对了,汪某眼拙,上次冒犯了莫将军和贵友,实在不好意思。”
莫桑景知道她说的是茹风楼的事。
“说来可笑,荫儿告诉我压倒他的并非一名女子,我都愣了,只能说莫将军的朋友,伪装术过人一筹。汪某自认阅人无数,眼皮底下黑白老丑化成灰都有数,没想到还能看走了眼。”
她说得对,若非廖怀石自己招认,莫桑景也难知道他男扮女装。
于是她笑了笑,想到他气得要去借酒消愁那时候,她还迟钝得什么也不知道,也许叫他伤心了。
汪雅君看着莫桑景的表情,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汪雅君笑而不答:“喝完这杯茶,莫桑景就去赶路吧,汪某也不多打搅将军。”
从松青府一路向东,大半个月功夫,到得京城,已是四月中旬,京城艳阳高照,这让莫桑景回想起两个月前,在西北还遭受着严酷的雪天。
顿时有种乾坤颠倒之感。
☆、第三十四章 师傅
如何诠释莫桑景回京的盛况?只有万人空巷四字。
她此行虽为副将,但压后回京,身后跟着长如流水的黑色甲兵,好不威风。她身披银甲,头戴同色盔甲,骑在一匹青骢马上,身姿卓绝挺拔,不用说,观众中看痴了的多是正处青春年华的男子。
莫桑景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雅净的脸,边疆的风雨怎么也没磨糙她,她不染尘埃,如从月中步下的天人……人群中赞叹声不绝于耳,竟也有看着看着就捧着心晕过去的男子。
此时军署中有人笑道:“祝大将军,你叫一个晚辈抢去不少功劳,再看她年轻气盛,我们这些老人家一比真成了地上的粪土了。”
祝昆凉哈哈大笑道:“竖子莫要胡言!我只恨我那长都近水楼台,却不懂得照顾她的兄弟,若得她美言几句,今日的莫将军就是我家的人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妒她?!”
……
且说莫桑景在京都御道上执辔慢行,某一时刻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一饭庄二楼临窗坐着一个侠客,头戴笠帽,虽看不清面容,但一见便知是不羁之士。
莫桑景心中想着此人究竟是谁,总感觉身姿和师傅有些相近,越想越疑,等进了宫站在庆利帝的面前,也难免露出想早退的神色。
庆利帝倒很宽容:“莫爱卿先回府吧,想必家人思念已久,要事明日再说。”
莫桑景离开了皇宫后便朝这饭庄走去,要一探究竟。但又想到身穿戎装,太引人注目,于是她拐进成衣店里,先换了一身衣服。
登梯上楼,她身穿青色水云纹锦衣,外披一件同色绢衣,样式清秀古雅。还戴了一顶小帽,模样更为年轻俊逸。
临窗之人看见她这样妆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让莫桑景失声叫道:“师傅!”
绝对是尊流霞不错。
尊流霞轻笑道:“我好歹赶着你回京见上了你一面,可知如今你的行踪较我更是难寻了。”
莫桑景道:“怎会,师傅是神出鬼没的江湖人,我不过是在战场和家之间转圜。”
尊流霞“啧”一声:“你好歹是流霞派掌门的首徒,我还指望你接管门派,你就为当将军的事忙得没影,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莫桑景笑岔了气:“师傅何曾管过派中事?都是大师伯操劳。”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之后说了些有的没的。
莫桑景这才问道:“来见我是有何事?”
“你还记得你师傅沃维尔么?”
看莫桑景陷入回想,面上露出迷惘之色,尊流霞又问道:“小时修行的事,你记得多少?”
莫桑景苦笑:“沃师傅的教诲,我不敢说都记在心里,但身体都记住了。但除了练武以外的事,我都不大记得。”
尊流霞似乎叹了口气:“都说你天资聪慧,这么一来岂不是个糊涂虫吗?”
莫桑景亦很无奈:“十岁以前,都是枯燥乏味的练武,可能我自己都不愿意记起来。”
说起沃维尔这个人,她确实有能耐,值得钦佩,但性格顽强冷硬,从不和莫桑景多说一句话,让一个离家的小孩常常感到孤独。再加上她的训练将莫桑景折磨得太惨,她和她并不怎么亲近。
十岁那年,沃维尔把她带回到温加峦面前,说“我回伽卢了”,那时莫桑景只顾着趴在父亲怀里撒娇,连最后回头看沃维尔一眼也忘了。
现在回想起来,师傅固然手下不留情,但她也忒无情了。
尊流霞似乎看得出她在想什么,道:“那个小子,跟你说了他师傅的事儿吗?”
“那个小子”?想起尊流霞送给她的谢府地图,那小子听起来自然指的是——廖怀石。
师傅对她们的事知道多少?……莫桑景忍不住黑了脸。
尊流霞察言观色道:“那小子,有个性,有能耐,和你挺配。”
莫桑景无奈地扶起额来,脸有点红了,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竟是没说的样子。”尊流霞一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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