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店长大人》第68章

那个小孩脾气的老头，那个气鼓鼓的老头，那个下棋耍赖的老头，那个偷喝酒的老头……
怎么会？怎么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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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看着沉默开车的叶纪行，很担心，也很心疼。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沉重，连她都受不了，何况是把莫老视为亦师亦父的叶纪行，他该有多么心痛，多么难过。
简单伸手握住叶纪行的肩膀，呐呐的说：“叶纪行。”
叶纪行看着眼含担忧的简单，嘴角轻扯，淡淡的说：“没事，这一天，我早就想过了。”
简单听着叶纪行低哑悲哀的声音，一下子，泪水就夺眶而出。
她好心疼，那个无所畏惧的叶纪行，在面对恩师的苍老这么的无助。
叶纪行看着泪水直流的简单，无奈的说：“怎么了？我都没有哭，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叶纪行拿过纸巾递给简单，“我在开车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简单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叶纪行你别难过，我会心疼。”
叶纪行听后，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手越发用力，青筋冒出。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父母在国外工作，长年见不到，除了打电话来说要听话要乖顺，就只是寄钱。爷爷奶奶当时也有自己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没有空照顾我，上幼儿园就寄养，放假就把我寄在邻居家。邻居家有三个孩子，自己都顾不过来，更何况还要照顾我，所以那几年我就是一边在幼儿园，一边在邻居家。幼儿园白天还好，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很孤独。邻居家更惨了，就只把我放在一边，一张椅子，一坐就是一天。那个时候我看着铁窗栅栏外的天空，一看就是一天。”
“直到上了初中，奶奶就退休了，那个时候生活就好了，每天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也不用再独自一人待着了。可是好景不长，姑姑生孩子奶奶被叫去护理，我又回到一个人生活。三餐在邻居家吃，晚上自己回家睡觉，那个时候天总是很黑，夜总是很长。慢慢的，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阴郁。你相信吗，那个时候我能够一天不说一句话，背地里人都叫我小哑巴。”
“我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每天就早早的上学，很晚很晚才离开学校，即使不与人交谈，我也不在意，至少能听见声音也好。有一次，我还记得，那天已经很晚了，所有人都离开学校了，只有我还在操场逛着。迎面就遇上老师，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很高很瘦，却有种不言而怒的威严，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皱着眉问我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还说已经看见我好几天这么晚了还在校园里闲逛。我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理会他，转个身就想走，被他拉住，他说，老师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冷冷的看他，甩开他的手，说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一个人，无所谓晚不晚。然后我就直接留个他一个背影，走了。”
“两天后，又在操场，他又遇见我，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撑着伞漫无边际的走着，他就来了，瞪着我，说这么大的雨你不回家还在这淋雨。我当时真的很烦，心里骂着这老头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我逛不逛淋不淋雨关你什么事？然后他直接拉着我的手就往宿舍走，我挣扎不过，只能硬生生被拉着走。到了宿舍，他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吃饭吧。然后自己坐到一边，我看到桌子上摆着两副碗筷，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他就说怎么？还需要我请你？呵呵，脾气真是别扭。”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到他那里去蹭饭，有时候直接住他那里了。他知道我成绩不好，就勒令我认真学习，然后又指使我去学做饭，美其名曰不能白吃白住，总要贡献点吧。我当时真的很气愤骂他无耻。后来我在异国他乡，自己做饭的时候就明白了，他想让我学会独立。”
“我的成绩越来越好，次次年级第一。他从来没有当面夸奖我，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可是我听说他在和其他老师谈论的时候，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当然棒。
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需要住校，我不想离开，就打算继续住在这里，每天早起赶去读书。被他知道了，很生气的怒骂着，赶我走。
考上名牌大学的时候，他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看了一整夜。
我要出国的时候，他中风了，躺在床上，眼睛却很亮，看着我，握着我的手，咬着牙说要出息，要坚强，要努力。”
简单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叶纪行说着说着也有些难以自己，声音有些颤抖。
他继续说：“在国外的日子，人生地不熟的，很不好受，特别是遭到挫折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着牙硬扛着，我始终记得他说要坚强要努力。我真的就是秉着这个信念一直前进。直到我设计的作品登上了时尚杂志，我赢得了荣誉，我得到了掌声。那时候，我很高兴，就打电话告诉他，他听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我那时有些难过，以为他不为我高兴。
可是他却说：你高兴什么？兴奋什么？赢了胜了？就骄傲了吗？懈怠了吗？你总是学不会理智，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你要学着稳，学着定，要理智，要冷静。赢了不骄不躁，输了不气不馁。等你能够面对任何事情都从容雅致，淡定从容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取得胜利，小子，你的路还长着呢，急什么？这一点小小的胜利，不算什么，你还能得到更多。
我真的很震撼，之后我无论我赢得多大的荣誉，受到多大的掌声，我始终记得要稳要定，要不喜于色。
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说的话我都已经记不大清，不过有一些话印在脑子，刻在心里，永远难以磨灭。”
“他的身体不好，我知道，但是他的脾气一直很倔很犟，爱逞强，我每次去看他都要遭到他一阵嫌弃，但我知道他是真的想我。我也只能装作不在乎，陪他闹，陪他斗嘴。上次去看他，我见他连走路都困难，就知道他的病情加重了，我其实一直心里有数，他可能要离开我了，呵，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告别
到达莫老所在的医院，简单和叶纪行马不停蹄的向着莫老的病房走去。
简单看着前面的背影，叶纪行可能不知道，他走得有多快，有多急，即使没有飞奔，也可以表现出他的迫不及待。
他背脊笔直修长，脚步沉重。
简单难过，这样的叶纪行她从来也没有见过。
两人到了病房，简单紧赶慢赶的，喘着气看着突然停住不动的叶纪行，她讶异，走上前，透过缝隙看向里边。
白色的病房里，莫老虚弱的躺在床上，旁边沈女士一动不动的坐着。
良久，叶纪行终于迈步，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开门进入。
简单跟着进入。
沈女士听到声音，回过头看过来。
简单脚步一滞，沈女士瘦了好多，脸尖尖的，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好像一下子连头发也白了好多。
“师母。”叶纪行小声的叫着。
简单也呐呐的开口，“阿姨。”
沈女士伸手抹了抹脸，牵强的露出笑容，说：“来了。”然后让开，指了指莫老对叶纪行说：“来看看你老师，他呀，等你好久了。”
简单心一下子就拧了起来，悲伤一拥而上，令她喘不过气，沈女士声音的悲凉无奈，让她好心疼。
叶纪行僵硬了一会，迈步走向床边。
简单走上前，扶着沈女士的手，她拍了拍简单，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两人看着叶纪行，他俯下身，低声的叫着，“老师。”
简单一听，突然眼泪就下来了，紧紧捂着嘴。
莫老慢慢的，睁开眼睛，一开始还看不清，缓了好大一会，才眨了眨眼睛，看着叶纪行，笑了，“来了？”
叶纪行淡淡的应着。
“吃饭了吗？没吃赶紧让你师母给你做好吃的。”莫老声音很低，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可是一直很用力，说着，用力张开眼睛看着叶纪行。
叶纪行一下子说不出话，哽咽了下，握着床沿的手很用力，青筋冒出。
“老师，我吃过了。”
“哦，咳咳，那你没事就歇着去吧，我困了，睡一会。”莫老像是支撑不住，已经用了所有力气似的，慢慢闭上眼帘。
叶纪行和简单一下子屏住呼吸。
沈女士叹气，说：“没事，他只是睡了，这几天一直这样，昏昏睡睡的，很少醒，今天估计听到你的声音才醒来的，他想看看你。”
叶纪行沉默。